幽暗的地道內,斂息朝前走著的葛山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腳步聲。
與地面上邢飛的擔憂不同,近距離感受過木青和白豪戰斗的震蕩,既然最終是木青或者回到了地面,那麼葛山便願意相信,白豪是真的死了……
所以他直接將白豪最後交待的那件事情拋之腦後,朝著孩子們藏匿的地方而去。雖然已經叮囑過熊三他們去接孩子離開密室,但葛山總擔心會出什麼問題,特別是在熊三沒有再來向他回報消息後,葛山便再也等不住了。
離孩子們所在的那幾處密室越來越近,葛山的腳步聲也越來越快,因為他發現通道內並沒有新的痕跡,這說明之前並沒有人來過……
突然,葛山停步轉身,看向身後拐角厲聲道︰「出來!」
一陣沉默過後,葛山臉色越發冰冷,手扶在劍柄上走了過去,越是接近拐角處,葛山落在劍柄上的手便越穩,仿佛下一刻就會揮灑出一片劍光。
「咦,怎麼是你!」
一道如同黑熊般的身形靠在牆壁上,胸口處破碎的護心甲證明了它的主人之前曾遭受過怎麼致命的攻擊,此人見到葛山來到面前,心神一松, 當一聲就滑向了地面。
葛山扶住此人的肩膀,蹙眉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這里?其他人呢?」
這人靠著牆角而坐,仰起來的視線多有渙散,好半響才回答道︰「大人,我們遇到了隱谷的高手,若不是兄弟們護著我,我也死了。」
葛山心里的怪異一閃而過,熊三還是第一次這麼叫他,不過他的心神很快落在熊三口中那個高手身上,沉聲道︰「這個高手可有帶什麼面具?」
熊三望著他,無力地搖了搖頭。
葛山心里隱隱確定了高手的身份,視線落在熊三胸口位置,挑起眉毛,這麼嚴重的傷勢還能不死,這熊三的身體素質倒也是強悍,他半響才問道︰「你領著的那些弟兄是都死在了那人手里嗎?」
熊三撕心裂肺地咳嗽兩聲,喘息著回道︰「沒有,我們的隊伍斷成了幾截,這地下空間太大了,還有好幾層,所以我只能確定死在那人手里的弟兄有一百多人。」
葛山眼里冷芒漸盛,道︰「是我害了他們,這里面確實危險,你待在這里不動,我去找找剩下的那些弟兄。」
葛山說完便要轉身離去,卻被熊三抓住了衣角,喊道︰「大人!」
「還有什麼事?」葛山回過身,看著熊三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耐心道︰「我手上沒有傷藥,必須盡快把你送回地面。」
熊三的手無力地砸在地面上,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才問道︰「大人,你為何不送我離開這里?」
葛山眼底的詫異一閃而逝,沉聲道︰「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暫時不會回到地面。」
不知道是不是葛山的錯覺,往日里在他面前一口一個軍師盡顯狡黠諂媚的熊三突然變得有些陌生,語氣也變得有些深邃,道︰「那大人要小心,其實我還發現,除了有隱谷的高手之外,似乎還有一個很神秘強大的存在,弟兄們的消失似乎也與他有關!」
葛山面色驚變,手掌按在熊三肩膀上,急聲道︰「說清楚一些,你可看清那人的樣貌?」
葛山見熊三一臉吃痛的表情,連忙將手收回,沉聲道︰「你是怎麼發現還有這麼一個存在的?」
熊三捂著胸口,低著腦袋,葛山也沒有看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說道︰「因為在遇到隱谷那個高手之前,弟兄們就消失了好幾個,等我們派人去尋找時,尋找的人也跟著消失了,可以說是一點蹤跡也沒有留下,我有時候都在想這黑 的通道內是不是有吃人的存在,不然怎麼弟兄們會消失得干干淨淨。」
葛山站在熊三身邊良久、良久,聲音里不再夾雜任何情緒地問道︰「這件事情,其他人還不知道吧?」
熊三連連點頭,回答道︰「我只信任大人你,所以才把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告訴你,也許是我想多了,畢竟這迷宮似的地下空間就能困住好多人。」
「嗯,這些我知道了,你現在不要再想其它事情,凝神休養,你的事我交給其他人去辦。」
「什麼事?」
本來要離去的葛山再次停下腳步,回首說道︰「從天牢那邊跑了些無惡不作的罪犯,我本想叫你幫忙把他們抓到我面前,這件事我會安排給其他人去做,你不用擔心。」
熊三一臉歉意地說道︰「是屬下無能,給大人添麻煩了。」
葛山徑直離去,留下最後一句話道︰「你暫且留在這里,我找到人後,會讓他們帶你離開。」
葛山走後,熊三閉上了眼楮,胸膛良久也沒有起伏,就像是真地死去了一般,直到確定葛山的氣息真地遠去後,熊三才一臉冷漠地站了起來。
隨著他起立的動作,他的身體開始膨脹起來,一些肌肉隆起的地方也開始在皮膚下涌動,等速度突破到某個極限之後,皮膚裂開,一些紅色肉塊就像是肉瘤般扭曲著生長出來,很快就爬滿全身。
這一刻的熊三,真正地成為了他剛才口中所說的那種存在。
他啪嗒、啪嗒地行走在安靜的通道內,就像是一塊黏-濕的肉從砧板上離開又摔落,光是聲音就別扭惡心至極。
「他交待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混賬,這麼多死人的記憶,我怎麼找不到了。」
熊三一張黝黑的臉在幾團肉瘤的擠壓下顯得扭曲無比,他走到一面與前後一致的牆壁前突然停了下來,半響之後,他恢復了熊三之前的身形,抬起手輕輕地敲在了石壁之上。
這一刻,連通道內的空氣都顯得滯澀了許多,石壁之後,幾十雙眼楮齊齊望向石門門口,有小孩兒忍受不了這長久的等待與壓抑,沖向石壁,卻被斜刺里的一個女孩兒死死抱住,也不管這個小孩兒怎麼撕扯她的頭發,小女孩兒只管用雙手死死捂住對方的嘴巴,將對方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