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大殿內。
盧通躺在榻上,拿著一個煙斗吞吐雲霧。
「嗯?」
九夫人緩緩醒來,神智仍有些混沌,看了一眼窗戶,含糊道︰「多久了?」
「九個多時辰。」
盧通把煙斗塞過去。
九夫人眼神空白,張嘴吸了一口,吐出白煙後又愣了一會兒。
「感覺有很多事,可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盧通伸出手指幫她理了下頭發,道︰「好好休息吧,從來就沒有不能耽誤的事情。」
九夫人枕到手臂上,道︰「那是因為沒人管你。」
「現在有了抱容真人,也沒有人管你。我走了以後,記得經常去抱容山走走。」
「嗯。」
九夫人突然想到了什麼,坐起道︰「丹藥到了?」
「到了。養瓶來稟告過,我讓她去處理。」
「那就好。沒有丹藥,到處都是麻煩。有了丹藥,再大的麻煩都不是麻煩。」
盧通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當了城主,眼界都不一樣了。」
九夫人搖了搖頭,取出一支煙斗。
他看著雕著彩鳳的翠玉煙斗,道︰「還記得睡之前,我說過什麼嗎?」
「什麼?」
「糧鋪關了,商鋪也改了,改賣茶葉、煙草之類的。」
「想起來了。」
九夫人吐出一口白煙,道︰「我不看好。以後不太平,最賺錢的肯定是丹藥、符、法寶,不如改賣符。」
「有認識的符師?」
「還沒有,不過商會屯了很多貨,清出去可以回一筆大錢,我打算多投些錢,從頭培養幾個。」
盧通臉上露出笑意,伸手攬住九夫人,道︰「這回我們想到一起了。」
「哼!」九夫人翻了下眼皮,「明明就是我的想法,你剛才還說賣煙草呢。」
盧通搖了搖頭,道︰「還記得以前和你說過的老康嗎?」
「忘了,誰?」
「羊山神墟,那個用煙斗的老頭子。」
「想起來了。」
九夫人突然彎起嘴角,笑著道︰「是不是從煙斗里噴出一把火,把你全身毛都燒光了的那個?」
「就是他。」
盧通也笑了下,道︰「會符的很多,我們根基太淺。不如找步家煉制一種煙斗法器,又賣法器、又賣煙草。」
安定的日子徹底遠去。
以後哪怕一直呆在城里的普通百姓,也免不了備上兩件法器、符。
九夫人睡覺時,盧通一直在默默盤算,直到老康突然「竄」了出來,才終于眼前一亮。
煙斗法器,平時用的上,遇上麻煩也用得上。
賣完法器、賣噴火油渣,賣了油渣、賣煙草,煙草還能賣了又賣。
大部分人不喜歡煙斗,但是喜歡的那部分,足夠養活一家不大不小的商會。
「步家實力很強,恐怕會分走大頭。」
「不會,讓典四兒出面。」
……
幾天時光轉瞬即逝。
殿外。
盧通認真打量了九夫人一番,道︰「打算成丹時記得去找抱容真人,如果遇到推月兌,告訴她我已經入了地府。」
「嗯。」
「執關不必送去蠻虎宗,那里有二虎坐鎮,你留著身邊。」
「我打算送到一頁宗。」
「好。」
二人對視片刻。
盧通點了下頭,道︰「走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他搖了搖頭,直接轉過身,背後翅膀一揮,化作一道火光沖天而起。
典四兒、萬易緊隨其後。
虎口關外。
典四兒喊道︰「老爺。」
「怎麼了?」
「我想回去傲山城,不能陪老爺北上了。」
火光驟然停下。
盧通回頭看去。
典四兒抿了下嘴唇,道︰「宗門開始出手、鬼王肯定另有應對,關鍵時期一定大有機緣,我不想錯過。」
「好。」
盧通點頭應下,看著典四兒,陷入沉默中。
世道不公,有人生來什麼都有,有人生來只有一條命。
可世道又很公平。
給了每個人一條命,去拼、去闖、去冒險,死了萬事皆休,活了就有遠超別人的收益。
典四兒選的是一條險路。
比他在時更危險。
之前做過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但是一直有宗門傍身,無形之中擋掉了很多危險。
典四兒伸手模了模盧通臉上的骨刺,又理了一下火衣。
「我走了。」
盧通也揉了下典四兒的腦袋,道︰「遇上難處,去求見苦凰長老,把大日森羅交給宗門。」
「嗯。」
他一身實力以血脈為根本,諸多妖獸神通變化多端,僅有上冊的大日森羅可有可無。
但是對于普通擒氣宗弟子,大日森羅足夠作為護命之寶。
盧通取出早已備好的信件,遞過道︰「成丹時若是沒有適合的異象,拿著信去無瑕妖城找白盲師兄。師兄會送來兩只千瞳孔雀,想來十分看重我們。」
「嗯。」
典四兒仰著頭,六個眼珠上冒出一層水霧。
盧通揮手卷起一道輕風,道︰「去吧。生死只一遭,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踫的。你死了,我幫你報仇。我死了,你也幫我破開地府。」
典四兒噗嗤一笑,低下頭抹了下眼珠,道︰「我才不去送死。」
盧通也浮出笑意,拍了下典四兒的肩膀,道︰「那就都不死,好好活著,等我回來找你。」
「嗯。」
典四兒一步一回頭,一共看了五次終于消失在霧中。
「哎……」
盧通長吐一口氣,看著眼前的灰霧,喃喃道︰「真礙眼。」
一團熊熊火焰竄起。
片刻後,紅、藍、黃、紫、白、黑、綠,各色火焰如同暴雨一般,鋪天蓋地的落下。
接著風雷突起。
狂風裹著火焰、雷電,從南到北、從北到南,來回席卷了三個來回。
終于陽光灑下。
和煦、蓬勃的金光中,一抹火光朝北方射去。
……
涼風習習,一艘小船飄在水面上。
十分普通的水杉木船,一丈多長,沒有蓬、沒有帆、沒有槳、更沒有法器,只有一股輕風推著船只前行。
盧通站在船頭,手中拿著一個羅盤,喃喃道︰「這是到了,還是壞了?」
巴掌大的羅盤上,一個指針正快速旋轉。
他收起羅盤,環顧一周。
漫無邊際的截水湖,風平浪靜,看不見一個人影。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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