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陸垚從皇宮回來之後,就被整日鎖在書房里,他終于體會到了潘文式的痛苦,看著眼前的四書五經,陸垚搖了搖頭,哪有心思看書啊,自己的酒樓還沒有人管呢,雖然自己把釀酒的工藝傳授給那些下人們,可是自己不親眼所見還是有些擔心。
狐朋狗友潘文來了幾次陸府都沒能進去,沒辦法他也回去老老實實讀書去了。
這一日陸垚所在的書房被人敲響。
陸垚還好奇呢,是誰能在他這麼重要的時刻能進到陸府,不簡單啊!
當他打開房門一看,好家伙,他能進來是肯定能行的。
來者是蘇軾兩兄弟。
本來門口的下人听到要拜訪陸垚,當即沒有想就要趕這兩人走。
蘇軾來了句且慢,你去問問你家老爺和少爺看我能不能進。
下人也將信將疑地進去通報了一聲。
蘇軾在汴梁的名聲大,他可是科舉上榜的風雲人物,他找陸垚肯定是為了讀書這些事情的。
陸浩親自出門迎接將他帶進陸府,一直將他們兄弟二人帶到書房門口才離去。
此時的陸垚不修邊幅,頭發雜亂。他覺得反正出不了門,也沒有人來看他,不需要打扮得那麼好看。
哪里知道蘇軾竟然來了。
蘇軾笑道︰「陸賢弟還真是不拘一格啊。」
陸垚當然知道蘇軾在嘲諷他糟亂,反正看都看了,再打扮也無所謂。
他連忙將兩人引進書房。
蘇轍看著書案上擺放的四書五經和論語時,感嘆道︰「現在離春闈還有幾月的時間,還是陸二郎勤奮啊。」
陸垚心想,自己能不勤奮嘛,能和你們從小就讀四書五經相比,自己這叫臨時磨槍不快也光。
蘇轍又說道︰「不像我哥哥,非要等到臨近考試的那幾天才勉強看上幾本。」
蘇軾頓時不樂意了,「我不讀書怎麼了。在眉州的時候,我看你一直刻苦讀書也沒有我考得好啊。」
蘇轍氣結,沒辦法人家有天賦只需要百分之一的努力就比他強,那有什麼辦法。
蘇軾很欣慰地拍著蘇轍的肩膀說道︰「弟弟,不是我說你,書可不是這麼日日放在手里就叫做讀書,要理會其中的意思,就算我讀上一遍也能將其吃透,而你只去讀不去想可不行,讀書這件事你還是不如我,還不和你哥哥學習一番。」
陸垚木然的看著蘇軾,我知道你牛,但也不是人人都像你這麼牛吧,給我們跳活路行不行,書都不讓看了,直接讓你當狀元得了唄。
蘇軾看到陸垚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將陸垚一同給罵了,立刻拱手道︰「陸賢弟無怪,這番話我只是對子由說的,以你的才氣日日讀書那可就不一樣了,你是想將書上的知識融到自己的身體里,要做到人書合一的境界,我說的對不對。」
陸垚「……」
他有點不想理蘇軾怎麼辦。
「好了好了,其實我今天來陸府是要帶來一個消息的,今朝官家已經定下,明年科考讓歐陽伯父作為主考官,不若我們三人今日猜一下歐陽伯父會以何種題目作為策論。」
策論題目,陸浩的腦海中豁然開朗,蘇軾科考時所作的文章傳揚到了後世名叫《刑賞忠厚之至論》,那豈不是說他已經知道了策論題目是什麼了,只要照著這個題目提前作出一篇文章不就可以了。
真是太開心了,還讀什麼書,不讀了,題目都有了要這書有什麼用。
「陸賢弟可是有什麼想法?」蘇軾問道。
陸垚笑道︰「蘇兄的提議極好,不若我們分別在紙上寫出自己所猜的題目如何?」
蘇軾點點頭,「甚好,那我們便開始吧。」
陸垚假裝思索然後再紙上寫了‘刑賞’二字。
而蘇軾則寫得是‘其言上下察也’。
蘇轍寫的是‘河疏’。
蘇軾看到所寫的兩個字搖頭說道︰「我覺得陸賢弟所寫的題目是最會被考到的。」
他又道︰「此年間,有兩大難題,一是子由寫的河疏,黃河數次決堤已是重中之重,其治急也,可為試題,再是我所說的上下之察,官家久居高堂,對民間只是知之甚少,所昭意善卻民逆,卻是要下意上察,其策適也。」
其言上下察也是出自《中庸》中的一句,它前面還有一句‘鳶飛戾天,魚躍于淵。’意思就是上下分明,而蘇軾的意思是,宋仁宗一直處在高位上,與民間完全月兌離,根本就不明白什麼政策對于百姓才好。
陸垚模了模下巴覺得蘇軾說的是有那麼點意思,如果不是自己提前得知考題差點就相信了。
陸垚笑道︰「既然蘇兄不信,不如蘇兄以我所猜之題,作出文章如何。」
蘇軾笑道︰「簡單,我這就寫來。」
龍飛蛇舞之下,蘇軾寫下了數百字,陸垚看得那叫一個賞心悅目,這張紙他肯定要好好收藏。
「陸賢弟看看如何?」蘇軾問道。
陸垚細細地看了一遍,主要是學習怎麼寫策論,發現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只要寫出自己的想法,再引出典故證明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那就可以了,這個好辦。
看完之後,陸垚將策論放進木箱里面好好地保管好。
蘇軾不知道陸垚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要日日細讀不成?
蘇軾覺得自己寫了文章,陸垚不寫有點吃虧,便說道︰「陸賢弟也以我題作篇文章如何?」
陸垚此時有了信心,怎麼寫他會了,不就是做到上下通明嘛,後世的辦法有很多,隨便寫上一點就行,讓民間知道朝堂的政策如何,一張報紙就能解決,關于典故也很簡單,他這幾日四書五經也看過了幾遍,其中有不少能引用的。
蘇轍站在一旁問道︰「你們二人都互相書寫,那我呢?」
陸垚和蘇軾同時笑道︰「你自己寫。」
蘇轍一臉委屈,自己寫就自己寫。
陸垚也是提筆就寫,他在後世的字寫得不差,只是沒有接觸過毛筆有些不適應,這幾日寫了不少字,也漸漸習慣了。
此刻陸垚寫出來的毛筆字也很不錯,字形扁方,間架方正,筆畫圓秀。頗有趙孟頫之風,只是少了一些韻味而已。
趙孟頫是元朝人,趙體現在還沒有出現,當陸垚寫書趙體時,蘇軾看得是嘖嘖稱奇,沒想到陸垚的字寫得這般好,是時候要討幅字回去。
陸垚洋洋灑灑寫了差不多千字,將下鄉審查,反映事實和報紙一事寫得明明白白,看得蘇軾興致勃發,不禁大喊道,「陸賢弟這報紙一事,果真是妙絕,不僅讓百姓知道朝堂政策的明意,還能廣開言論,讓所有人都能了解實事,陸賢弟你是如何想出來的這種辦法。」
陸垚笑道︰「便是剛剛靈感一現所想。」
蘇軾細細想過報紙一事之後,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不說紙張和油墨靡貴,便是雕版也是不菲之數。如陸賢弟所說,每日一版,其中花費不知多少,售價也不會便宜,只有文人高官才能買得起,這就與創造報紙的初衷相駁。」
「如果我能說將紙的成本和雕版的成本降至最低,讓報紙買的五文錢一張,你覺得會不會有人買,而且還請人每日在鬧市中讀報,會不會有人听呢。」
蘇軾驚了,如果真的能降低這兩個成本不僅報紙會便宜,就連書本也會便宜。
現在的印刷還是以雕版為主,畢昇所造的活字印刷術這幾年也應當出現了,不知何種原因還沒有傳開。
一個雕版需要一個木工細細雕琢,時常需要花費好幾日的時間,這其中的工錢就不少,而且現在紙張造價極高,也導致于書本很貴,文人光買書一項就要花費不少,一本書現在購買至少需要幾貫錢才能買到。
這也是百姓讀不起書的原因,一本書就要一個普通家庭半年的收入,實在是太貴。
有一些讀書人靠著家中賣田才能讀得起書,而田地在古代一般是不能賣的,除非你是活不了了才會選擇賣田。
如果陸垚真的能解決這個問題,那真是大宋所有文人學子的恩人。
「陸賢弟,你說的當真能做到?」蘇軾興奮地問道。
就連一旁的蘇轍也停止寫策論,這個問題可比手中的策論重要。
「自是如此,我心中早有辦法。」陸垚答道。
蘇軾連忙拉著陸垚向往跑,「陸賢弟你今日就做與我看,我看你到底是如何將這兩個成本降低,是如何能將報紙買到兩文錢的。」
陸垚有些無奈,這蘇軾也太急了一些,這東西總要有準備的時間吧,包括活字印刷的活體字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請工匠們雕刻出來,想要今天是不可能的。
「蘇兄還請听我一言。」陸垚說話,蘇軾才停止腳步。
「蘇兄我沒有任何準備今日定是看不到成果的,不過我可以和蘇兄說出來原理你就明白我所能造的白紙為何價低。」
「是軾孟浪了,陸賢弟你說。」蘇軾感覺有些失望,細想來也是,一件事情哪能今天想到就能做到呢。
「不知道現在造紙所用何物?」陸垚問道。
「樹木或是小竹。」蘇軾答道。
「是以兩種材料都需要人工砍伐,而小竹更是難以處理,所以價貴,如果我說能用山藤,稻草和朽木就能造出紙來,是不是成本上就會小上許多。如果我用這種紙來印刷報紙,你說成本會有多少?」
「稻草就可制紙?」蘇軾完全不敢想象,稻草很便宜,一文錢就能收上很多,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如陸垚所說,那這紙除了人工之外和制造所花費的一些物品之外就再也不要任何費用,一張紙的費用會降到一文錢以下,那麼報紙真的可能買到五文錢一張。
「完全可以,只等年後,我造出來給蘇兄一觀,請蘇兄拭目以待即可。」
蘇軾眼角落淚,實在是大宋之福,文人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