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樓。
一番交流下來後，曹誘成功說服了曹佾讓自己成為教練員，而且，二人也對陸垚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那就是，陸垚是一個十分精明的年輕人，而且有著自己的算計，他的精明，可不單單只能用在賺錢或者說是舉辦新蹴鞠大賽上，就算是在仕途當中，也就是在政治漩渦當中，陸垚也能處理的游刃有余。
雖說確定了陸垚不會成為韓家一派的人讓曹佾十分開心的，但是想到他之後很可能會自成一派，到時候說不定自己還會在朝堂上多一個敵人，這倒是有些讓曹佾頭疼。
不過詩雲「今朝有酒今朝醉。」現在這父子二人其實都有些喝醉了，特別是曹佾，今天在訓練場上見證了韓永合的丑態之後，曹佾心情大好，再加上兒子也幫忙搞定了教練員的事情，于是剛才在樊樓，曹佾也就多喝了幾杯，現在已經開始有些上頭了。
雖說曹誘這邊也是有些微醺，不過年輕力壯，顯然看上去要比曹佾清醒多了。
曹誘一路上扶著曹佾回到了府中，接著便將曹佾帶到了自己的房間，接下來的事情，就讓母親去負責吧。
因為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曹府的下人們此時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當中，只留下了一兩個守夜的下人，曹誘行走于府內，心情再一次糾結了起來。
其實從早上收到那封信之後，曹誘才真正確定，原來陸垚對于曹菡，還真的不是像自己之前想象中的一樣冷血無情，反而是讓曹菡給說中了，這陸垚果然對曹菡也是有意思的。只不過，這對于已經決定不日就要給曹菡舉行比武招親的曹佾說，確實不是一個好消息。別的不說，這曹評今天一大早就已經開始張羅了起來，準備起了比武招親要用到的東西，而對于一臉驚奇的曹菡，曹家上下都已經想好了說辭，說是有貴客要在之後到訪，所以才準備起了這些東西。
曹誘本來也想著，這長痛不如短痛，本來就對曹菡沒意思的陸垚，就不要讓自己的妹妹再對他抱有什麼幻想了，所以最後也是同意了曹評的建議，幫著大家一起瞞著曹菡關于比武招親的事情。
可是現在，事情出現了轉機，這陸垚倒是開始在意起了曹菡，不過，正因為如此，曹誘的疑惑卻更大了。若真是如此，他們雙方都有情意，那陸垚為何還是要遵循跟韓家的婚約呢？從今天皇上趙禎發布旨意上來看，陸垚是刻意要隱藏自己參與到其中的這個目的的，也就是說，他還是沒有打算跟韓家正面對抗的意思，這自然是因為有婚約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看來陸垚是真的不打算取消跟韓家的婚約了，可是曹家也是不能讓曹菡嫁過去做妾室的，這樣等同于自降身價。
想到這里，曹誘不由得對陸垚的印象下降了一些，本來，在曹誘看來，這陸垚絕對不是一個會為了兒女情長停滯不前的人，他也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韓韞玉與曹菡，陸垚自己心中應該也清楚，二者只能選擇一個，可是現在陸垚這種模糊不清的做法著實有些讓曹誘看不懂。他一方面沒有停止跟韓韞玉的婚約，而另一方面，卻又一直保持著跟曹菡的聯系，到底是什麼意思？
其實，曹誘想得沒錯，就單單是這件事情，陸垚自己到現在也沒有能拿定主意，這是他穿越過來之後，遇到的最大的一個難題，自從之前見到曹菡想通了之後，陸垚現在陷入了一個十分糾結的境地之中。
說回曹誘，思來想去，曹誘還是覺得，曹家的身份和地位，的確是不可能屈尊將曹菡嫁到陸府去做妾室的。所以，比武招親的事情，勢在必行，可是這樣一來，到時候曹菡肯定會十分傷心，甚至說是痛不欲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如果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結果，那是不是應該，讓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在這段時間內，過得開心一些呢？
這或許也是他這個做哥哥的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
想通了這些之後，曹誘來到了曹菡的房間。
和其他的女子不同，若是韓韞玉，說不定天剛剛黑下來，就已經梳洗睡去了，可是曹菡是一個閑不住的人，平日里每天都要到很晚才睡去，曹誘來到曹菡房間門口的時候，看到房間里還有光亮，于是也就敲門進去了。
看到自己的哥哥一身酒氣緊來，曹菡的反應並不是嫌棄，畢竟她也算是見慣了那些喝醉了的人。相反，她表現出的，倒是對曹誘的關心。
「怎麼了，大哥，很難看到你喝醉，今天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曹菡突如其來的關心，更是讓曹誘心里覺得十分過意不去，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想要把比武招親的事情告訴給曹菡，可是最後，為了曹家日後的發展，曹誘還是忍了下來，說道︰「不是，是因為今天在宮里發生了很多事情，父親心情大好，所以晚上就帶著我去樊樓吃了一頓，喝了點酒。」
「原來是開心的事情阿。」曹菡一听這話笑著說道「說起來，樊樓的飯菜還算是不錯，畢竟是從陸垚手上買過來的配方麼，現在都成了汴梁的第一飯館了。」
曹誘心說，自己的這個妹妹現在三句話離不開陸垚，其實，用現代的化來說，這就是典型的單相思還有熱戀中的表現，說不定曹菡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提到了陸垚。
曹誘這邊清了清嗓子，說道︰「說起陸垚……」
曹菡一听到陸垚的名字，瞬間變得十分激動，說︰「陸垚怎麼了，可是有讓你傳過話來？不對，他近些天不是在閉關麼，哪有時間傳出話來。」
曹誘說道︰「他讓我向你轉達，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等到他那邊事情一結束，他會來找你，給你個說法的。」
听到曹誘這麼說，曹菡情緒十分激動，說道︰「真的嗎？他真的是這麼問候我的？」
曹誘一邊點頭，一邊心里想著，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其實陸垚在寫給自己的信函當中，只是最後提到了曹菡，對于陸垚要來找曹菡的事情，其實信中並沒有提及。可是自己剛才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一股腦對妹妹說了。
是受不了妹妹的這種熱情，還是說，自己也想看到妹妹開心的樣子？
「多謝大哥，這是我今天听到最開心的事情了。」曹菡笑著說道。
曹誘這邊不知道怎麼回答曹菡，只能找了個借口，說自己喝多了，接著就離開了曹菡的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後，曹誘從袖子當中拿出了今天早上的時候潘文轉交給自己的那封信函，點火，將它燒掉了。
「陸垚阿陸垚，你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雖說曹誘自認為比較了解陸垚。的確，雖說潘文和陳晨相比起曹誘來說，和陸垚的關系自然是要更好一些，可是要說到了解，陳晨、潘文、甚至是結拜兄弟折克行，對于真正陸垚的心理，了解的都不是十分透徹，要說這其中最了解陸垚的想法和心思的人，應該就是曹誘了。
但是，這一次，曹誘也不知道，陸垚為何會這麼做。
相比起每一家今天都十分繁忙，心情各有不同的情況，陸垚，這一天，倒是過的十分的單調。
說起來，今天是陸垚閉關的第二天，而要從真正意義上來說，今天才是真正閉關的第一天，畢竟昨天，陸垚剛剛決定閉關，晚上的時候就有潘文和陳晨來找自己，不但見了外人，還豪飲了一番。
不過，現在看來，陸垚覺得這潘文和陳晨來的實在是太及時了。自然，陸垚之所以會這麼想，和自己後來設計出來的教練員其實是沒什麼關系的。畢竟這個後加入的職位，就算是自己昨天晚上連夜奮戰，寫出了二十多頁的文稿，但是說到底教練員的這個想法還是跟陳晨還有潘文聊天的時候才突然想到的，那之後陸垚只不過是靠著自己對于足球教練員的理解和記憶，寫出了那二十多頁文稿。
所以，說到底，教練員這個職位，只不過是這次因為潘文和陳晨來找自己的時候，靈光乍現而產生的事物。
真正讓陸垚覺得他們兩個人這次不虛此行的，還是因為陳晨將韓家換人的那件事情告訴給了自己，這件事情對陸垚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陸垚自己是否知曉此事，在知曉此事後是否會采取行動，這兩個問題的結果，會產生很多的連鎖反應。
假設陳晨和潘文沒有跟陸垚說起這件事情，陸垚就不會對韓家這個換人的事情請求趙禎做出什麼裁定，雖說這樣看上去沒什麼問題，而且陸垚也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情。
但是對于其他人來說，是不會這麼簡單看待這個問題的，特別是趙禎，還有曹家對自己的態度就會發生轉變。他們會認為，陸垚應該是知道這件事情，就算是不知道，後來在知道了的情況下沒有采取行動，也代表陸垚是默認了韓家換人的這件事情，于是，曹家自然而然的就會認為陸垚在之後的朝堂之上，是跟韓永合站在一邊的人。
不僅僅曹家的人會這樣認為，就連趙禎也應該會這樣想，這才是陸垚最關心的。趙禎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從之前第一次帶著所有隊伍的帶頭人和隊員面聖的時候陸垚就已經發現了，別的不說，那韓琦因為跟隊員們的關系十分要好，當時陸垚就已經從趙禎的眼神當中讀到了殺意，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殺意，就算是陸垚當時也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這樣的皇帝，在陸垚看來，應該是最討厭一家獨大，或者說是拉幫結派的人，而現在的朝堂之上，曹家和韓家各成一派，雖說趙禎在某些要事上還是會听取這兩位的建議，但是很顯然，不管是韓永合還是曹佾，最近都在不知不覺當中被趙禎開始有些疏遠。
別的不說，跟父親陸盱的談話中，陸垚就得知，趙禎以要參加新蹴鞠大賽還有平日的政務繁忙為由，已經讓許多下面的品級比較低的官員開始分化了韓永合還有曹國舅的工作，而曹佾這邊也是開始漸漸被架空。
試問如果這個時候，陸垚對于這件看似是小事的換人事情不采取任何行動的話，可能趙禎現在不會說什麼，但是這件事情會一直記在他的心里，就像是之前對韓琦的態度一樣，這種東西累計多了，到時候爆發出來可是很嚇人的。而且，自己的不作為，就代表著是支持韓家的換人行為的，所以，趙禎肯定是會認為，陸垚跟韓永合他們是一伙的人，就算日後到了朝廷之中，應該也不會重用陸垚，一定會邊緣化自己，這才是陸垚最擔心的事情。
為了自己以後的仕途，陸垚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不得不做出行動來。其實他有考慮過，說不定那韓永合與韓文遠做這番舉動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件事情會給陸垚造成的後果，其實對于韓家來說，他們這個舉動，無異于是要將陸垚逼上梁山的節奏。
也就是說，只要陸垚第一時間不知道這件事情，等到後來反應過來，也是為時已晚，在趙禎和其他人那里陸垚的第一印象已經形成了，他們心里認為陸垚是韓家一派的人，就沒有辦法輕易改變。不管陸垚願意不願意，最後他都是會成為韓家一派的人。
不得不說，韓永合確實高明，他當時听到韓文遠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些可能發生的情況，不然，一直對韓文遠不太看好的韓永合，怎麼會那麼快就答應了韓文遠提出的建議，對隊員進行調整呢？
韓永合這麼做的目的，其實更多，也是一種無奈之舉。陸垚的能力，若說一兩個月之前，大家還都看不出來，但是現在，他的才華可以說是有目共睹，就連陸盱也開始將陸府之內的事情跟陸垚進行著商議，陸垚大嫂許氏能夠得以掌控府中的錢財，也是陸垚在背後推波助瀾。而反觀韓家呢，韓永合年事漸高，對于一些事情處理起來確實開始感到力不從心了，本來他是寄希望于韓文遠身上的，不過單單就這一個新蹴鞠大賽，韓文遠都沒有處理好，選隊員的事情還有找對手隊伍的事情上，韓文遠的表現讓韓永合大失所望，他不禁開始懷疑，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到了朝堂之上那韓文遠真的能比自己出色麼？還是說，到時候他的表現就連一個普通官員都比不上？所以，韓永合最後選定了陸垚，他不想放棄自己苦心經營的朝廷之中的局面，而且本身再過不久，科舉考試一結束，韓永合已經拿定了主意，不管陸垚最後會取得一個什麼樣的成績，自己都會把女兒下嫁給他，這樣兩家就成為了一家人，他讓陸垚接過自己的權力和陣營，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這次，只不過是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助力了一把，讓陸垚加入自己一派的節奏變快了一些罷了。
不過，韓永合的這一番苦心謀劃，卻被兩個愣頭青給破壞了，其實潘文和陳晨去找陸垚，純屬巧合，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事情，而且，他二人找到陸垚的目的，本來也不是為了換人的這件事情，其實他們兩個人打心眼里也不確定這個舉動是不是陸垚跟韓永合建議的，畢竟陸垚的鬼點子那麼多，那韓永合之後又會成為陸垚的岳丈，幫著韓家出謀劃策一番也可以理解。
就連陳晨和潘文都這麼想，就更何況那些跟陸垚關系一般，或者只听到過他名字的那些人的想法了。
所以，陸垚不得不行動起來，而且這個行動，一方面要避開韓家人，盡管陸垚覺得想要讓韓永合不懷疑到自己身上十分困難，不過再怎麼說也要做到就算被韓永合懷疑，也不能讓他有證據證明自己對于這件事情做出了什麼行動。而另一方面，自己做出的行動還要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對于這件事情，還有整個所謂的派系之間的一個明確的態度。
那就是，就算是自己馬上要成為韓家的女婿了，但是自己在朝堂之上，在重大問題的決策上，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不要把自己跟韓家人混為一談。
想要做到這兩點，陸垚能夠找到的人，就是皇帝趙禎了，他既可以幫著陸垚隱藏，又可以通過自己的舉動看出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而且，通過發布旨意，能夠了解到自己態度的人，就不僅僅是皇上一個了，還有其他的帶頭人，這當中，就包括了樞密使韓琦，還有曹佾曹誘父子，陸垚就是要讓他們也知道，自己是自己，韓家是韓家。
這是陸垚在听到陳晨還有潘文告訴自己文遠隊換人之後做出的一個判斷，緊接著，陸垚也就寫了那兩封信，一封信交給曹誘，這個得到自己認可的年輕人，陸垚想著如果是他，一定是會知道自己的心思的。而另一封信，自然是要向趙禎表明心意了。
做好了這一切之後，陸垚才算是安心下來，他並不打算告訴陸盱和陸浩這件事情，畢竟這是自己的事，而且，父親陸盱在朝中的人脈也比較廣泛，雖說這樣說有點殘忍，不過陸垚最後也不打算跟自己的父親站在一起，他十分清楚的知道，若是要在仕途上有一番作為，改變現在朝堂上的局勢，讓大宋得以發展，自己就必須自立門戶，多找一些像曹評這樣的志同道合的人，不然的話，在這封建制度的宋朝，想要有一番作為，可是真的十分艱難。
早上面對潘文和陳晨做好了一切之後，陸垚接著就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閉關學習。
午飯的時候，陸盱和陸浩已經下了早朝回來了，從談話中也沒有听出有什麼事情發生，不過這也正常，要不是因為陸垚是新蹴鞠大賽實際負責人的關系，陸盱其實他自己對于蹴鞠大賽可以說是完全不關注的。
席間，陸垚發現，母親言氏對大嫂許氏的態度緩和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許氏掌管錢財之後，確實收到了一定的效果，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局面。
不過，對陸垚來說，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真正意義上的在穩步發展了，對馬上要面對科舉考試的他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自己也沒有多問。
接著，下午，晚飯，到晚上，陸府今天沒有一個人到訪，這倒是讓陸垚舒心了不少，今天他的閉關生活過得還算安逸，他也終于可以安安靜靜的看看書，準備科舉考試了。
一夜過去，第二天，一切如舊。
皇宮之內，下了早朝之後，趙禎將唐龍給留了下來。
「怎麼樣，每個隊伍的教練員都確定了麼？」
唐龍綜合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回復道︰「已經確定了。猛虎隊是由趙虎從自己府中找來了一個年輕人作為教練員，草根隊和樊樓隊這里，都是由他們的帶頭人，也就是陳晨和潘文擔任教練員，而陳晨則是既是教練員，又是隊員的身份。和草根隊相同的還有旺財隊以及蒼鷹隊，蒼鷹隊的教練員不出意外，就是顧亮，而旺財隊也是由隊員擔任了教練員。」
「曹家和韓家那邊呢？」趙禎說道。
唐龍回答道︰「曹家由長子曹誘來擔任教練員，韓家是由韓文遠擔任。」
「看來，這方面曹家要做的比韓家出色阿，這樣也好，這種比賽才好看。」趙禎說道。
唐龍想了想，說道︰「陛下，恕臣冒昧，咱們皇天隊的教練員是？」
趙禎笑了笑，說道︰「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