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時月 第二百四十章  邀請

汴梁,陳晨家。

其實看到父母最後拿出來的是一盆蛋炒飯的時候,陳晨心中還是比較慌張的。雖說陸垚之前剛跟自己說起,除了山珍海味,他自己偶爾也是比較喜歡吃這些粗茶淡飯的。但是老陳這在廚房忙活了半天,最後竟然端出來一盆蛋炒飯,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道主食了。陳晨覺得,怎麼著也得弄點炒菜什麼的,自己父親炒菜方面還是很好吃的,雖說比不上陸垚跟樊樓的大廚,至少自己吃起來感覺不錯。

不過,看父親的樣子,似乎對這一道蛋炒飯非常有信心,陳晨只能選擇相信他。其實不單單是陳晨,就連陳母也覺得,自己家的老頭子就拿這個來招待陸垚確實是有些寒酸了,自從陳家搬到了內城區之後,日子比之前好過了不少,廚房中的食材也是有一些的,想要弄出個像樣的兩三道菜來,可以說不成問題。

只不過,老陳在廚房中卻是表示,只有這個蛋炒飯,才能真正體現自己的廚藝。老陳精通于事故,他十分清楚,陸垚剛才來到自己家之後說的那一番話,就是奔著嘗嘗自己的手藝來的,雖說老陳是不知道其實之前陸垚就已經跟陳晨說起過要去他家嘗嘗老陳的廚藝的事情,但是從陸垚進到房間後跟老陳說的話來看,雖然老陳不明白這小陸大人為什麼想要吃自己做的飯,但是今天來到自己家中的目的,肯定不是單單為了拜訪自己。

既然是這樣,老陳索性就把陸垚想要品嘗自己做出來的飯菜當作是一項考試來看待。面對考試,要拿出手的,自然是看家的本領。雖說老陳做飯確實有兩把刷子,但是當年在外城區的時候,自己做的年頭最久,也是認為自己做的最好吃的,就是蛋炒飯。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因為平日里總是吃蛋炒飯,當然是察覺不到自己做的這道主食的精髓所在,但是對于陸垚這樣平日里基本不怎麼吃這道美食的人來說,老陳還是十分有把握能夠拿到一個中上等的分數的。

而且,之前老陳總是听陳晨說起過小陸大人,這陸垚是一個十分細心的人,既然如此,老陳便將剛剛買好的肉用在了蛋炒飯當中。既然小陸大人對于美食這麼有研究,那這肉新不新鮮他一定是能嘗出來的。老陳的想法確實是對的,陸垚只是吃了一口,就知道這老陳用的是新鮮的肉加到了蛋炒飯當中去,足以見得老陳對于自己的到來還是十分重視的,雖說已經搬到了內城區當中來了,但是以陳晨現在的經濟情況,還沒有到吃肉跟吃菜都一個頻率的階段,所以,今天自己來,能夠用新鮮的肉來招待自己,陸垚已經感到心滿意足了。

一旁的陳晨十分擔心陸垚會說這東西十分寒酸,沒想到陸垚見到老陳端上來的蛋炒飯,用雙眼放光這種狀態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隨後,更是一大口吃了進去,大呼過癮。

跟陸垚接觸這麼久了,陳晨自然是知道,陸垚說真心話的時候會是一個什麼樣子,他剛剛這句贊嘆的話,是發自真心說出來的,陳晨一看,稍微放下心來。

陳家一家三口都在看著陸垚吃飯,自己碗中的蛋炒飯對他們來說太過于平常了,平日里都能吃到,但是對于陸垚,自從來到這汴梁之後,就一次蛋炒飯都沒吃過,更不用說老陳這蛋炒飯做的確實可以了。

陳晨和陳母現在才有些明白,為什麼老陳要做這道菜來招待陸垚了。

而隨後飯桌上就出現了一個十分奇特的局面。陳家一家三口人,一人最後都是只吃了一碗蛋炒飯,而剩下的大半盆的飯,都被陸垚一個人給消滅了。

看著身旁的陸垚狼吞虎咽的樣子,陳晨真的是很難將他跟平日里那個陸垚結合在一起。

等陸垚完全消滅完眼前的飯之後,陳晨終于是弱弱的問了一句「公子,這蛋炒飯,可還可口?」

陸垚隨後擦了擦嘴巴,說道︰「真的是很美味,我很久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蛋炒飯了。」

老陳一听有人夸獎了自己的手藝,也是笑著表示感謝。

陳晨卻是有些疑惑,說道︰「可是,我基本上隔三岔五就會吃父親做的蛋炒飯,沒覺得好吃在哪里。」

陸垚笑著說道:「就是因為你跟伯母總吃,才覺得每次都是一個味道,而且我猜,你們也沒吃過其他人做的蛋炒飯吧。」

陳晨點頭,陸垚說道︰「所以,送你一句話,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就算是我現在去做蛋炒飯,也不一定比你爹做的好吃。」

看到陸垚這話都說出來了,陳晨總算是放心了,至少在檢查老陳廚藝這一塊算是過關了。

陸垚隨後看向老陳,說道︰「陳伯伯,我今天來,確實是想要跟你說一件要緊的事,對你來說,也是對陳家來說,是一個能夠賺錢的生意,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老陳一听這話,于是立刻給旁邊的妻子使了個眼色。陳母立刻會意,將桌子收拾好,隨後給陸垚倒上了一碗水。

老陳此時也是明白,陸垚今日來,一來是為了看看自己的廚藝,而接下來要跟自己說的事情,恐怕也是跟做飯有關,不然的話也不用特意跑這麼遠來吃口飯了。

當然,老陳將自己的位置擺的也很清楚。他知道,不管陸垚要說的是什麼事情,之所以能夠找到自己,多半也是看在自己兒子陳晨跟陸垚的關系上,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到這里老陳不由得對陸垚也是多看了幾眼,他不單單是在蹴鞠大賽上幫助了陳晨,改變了自己一家的生活狀態,現在有新的事情也想著陳家。有這樣一個恩人在,這次只要陸垚說的事情自己能做到,自己一定盡力。

而且,既然陸垚是在吃了飯之後才說出的這個想法,就說明他提出的事情,應該是老陳自己能做到的,既然如此,自己只需要盡力去做就好了。

「大人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沖著你跟陳晨的關系,有用得著我這把老骨頭的地方,盡管吩咐。」老陳說道。

陸垚擺擺手,說道︰「這個生意呢,需要用到您的手藝,還有您的人脈。」

「人脈?我這老頭現在在這內城當中人生地不熟,認識的人沒有幾個啊。」老陳有些擔憂,他說的確實是事實,自己雖然帶著全家已經搬到了內城區當中,但是這地方說是內城區,不過實際上跟外城區也差不多,不過旁邊的鄰居在得知了陳晨的身份之後,也是沒有找老陳的麻煩,但是取而代之的,就是老陳在這周邊,也沒有辦法認識什麼新的朋友,不過這樣也好,老陳本來就是一個喜歡清淨的人,自己獨來獨往慣了。這段時間以來,其實老陳也是有那麼兩三次去到外城區轉悠的,對他來說,像他這個年紀,對榮華富貴其實看的沒有那麼重,一家三口現在能夠吃飽飯,有好一些的地方住,就已經足夠了。在這種條件下,還是外城區的居民們,還有自己之前的朋友們更適合自己,就算是在內城已經居住了一段時間,但是老陳還是覺得,自己更喜歡外城區的那種氛圍。

陸垚說道︰「您說的這個我當然清楚,您剛到這內城區來不久,我這里說的人脈,是您之前在外城區當中認識的人。」

老陳愣了一下,隨後說道︰「大人,您說的意思我沒有太听明白,您這個生意,要去到外城區做麼?」

陸垚點頭,說道:「不錯,這個生意只能在外城區做,因此我要找到一個對外城區比較了解,而且和百姓們相處也都比較融洽的人來去做這件事情。最關鍵的是,這個人的經濟條件不能太好,其實我可以找其他外城區的百姓來做這件事情,畢竟待遇也不錯,但是一來您兒子跟我關系很好,再者說,交給其他人做這件事情,我也不是特別放心,所以今天才來拜托您。」

陸垚這一番話,可以說是將所有的底牌都亮出來告訴了老陳。老陳心中犯起了嘀咕,這外城區的生意不好做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這陸垚大人怎麼會想到去做外城區的生意。而且,這牽頭的人最後竟然是選到了自己身上。雖說老陳自認為在外城區當中自己的人脈也算不錯,但是自己認識的那些人,通常都跟自己是一個身份,那就是平常百姓,而且他們不說身無分文,但是經濟條件都不是怎麼好,想要依靠他們能夠對陸垚的生意起到什麼幫助,老陳真覺得可能性不大。

「大人,不知道你要做的是什麼生意,我認識的那些人,說白了都跟我一樣是窮苦人家,我覺得他們應該拿不出錢來支持你的生意才對。」

老陳這話說的十分委婉,陸垚也听得出來,這老陳是覺得自己要拉他的朋友們做第一批消費者。

陸垚于是開始轉變方向,覺得應該先說要做什麼生意,于是說道︰「陳伯伯,你有沒有想過,去外城區賣你剛剛做的蛋炒飯,其實也蠻賺錢的。」

老陳笑了笑,說道︰「之前在外城區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那個時候,我們一家基本上有的時候都吃不飽飯,更不用提買食材去做蛋炒飯了,而且,外城區雖然貧窮,但是飯店也不少,而且規模都是十分正規,也是成型的飯館,我這又要到哪里去租店面做東西呢?」

陸垚擺擺手,說道︰「您說的有道理,但是我覺得,這東西好吃是最重要的,不一定非要講究一個排面,就像剛才,你只不過是用了一個大碗弄出來給我品嘗,我吃的是味道,又不會太在意這你是在一個飯館里做出來,還是支了一個小攤位做出來的炒飯。」

老陳若有所思,說道︰「大人的意思,是可以弄出一個小攤位,在外城當中賣炒飯?」

「不錯,我說的是真正好吃的東西,那些喜愛它的人是不會在意這個東西到底是不是出現在飯館里還是街邊上的。」

老陳說道︰「就算是這樣還是不行,雖說現在我已經有了錢財去弄這個攤位,但是你也知道,官府對于這種路邊攤管的非常的嚴格,有些臉黑的,干脆就不讓你開,而那些好說話的,允許你擺攤做事情的,也都是需要收取好處的,不然你這攤位根本就開不下去,這都是我那些外城區的朋友們告訴我的。」

陸垚听到這里,免不得嘆息一聲,說道︰「看來到了哪里都是制止不了這種貪污腐敗的風氣。」

隨後,陸垚看向老陳,說道︰「你不用擔心,陳伯伯,我要做的買賣,就跟路邊攤是一個形式的,而且,有我在,肯定是不用讓你再給那些所謂的額人們交什麼好處費的。」

老陳眼楮一亮,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可以。而且內城區的人看到這個炒飯第一印象就是不想吃,還是外城區更符合這些百姓們的胃口跟觀感。」

說完這句,老陳又是嘆息一聲,陸垚當然知道老陳在想些什麼。這可是北宋,不像是現代,弄個小攤位在街邊接上一個煤氣罐就能做炒菜之類的東西,北宋這生火做飯十分麻煩,想要賣炒飯,還是需要一個門臉一個爐灶,街邊攤是行不通的。

陸垚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陳伯伯,我剛剛就是問一句,對于這種街邊吧擺攤賣吃的的生意,您能接受麼,或者說,您願意做麼?」

老陳想了想,說道︰「我自然是願意做,怎麼說,能給自己家里多一份收入也是好的,而且到了外城區,我也算是認識一些人,最起碼真的弄起攤位,也會有人給我個面子。」

陸垚說道︰「這也正是我想說的,陳伯伯,你不用擔心,我剛剛說的讓你擺個攤位,並不是讓你做蛋炒飯,畢竟真的弄成攤位來售賣的話,蛋炒飯比較麻煩,倒是不如弄一些簡單好弄的東西出來,現場現做,每天限量,賣完了你也好回到家種休息,這種售賣方式,會更受到所有人的喜歡。」

老陳听著一臉迷糊,說道︰「可是,老頭子我除了炒菜和炒飯,也弄不出什麼新花樣來,而且,有什麼東西是能現場就做出來的?」

陸垚笑著說道︰「如果陳伯伯真想做,我可以交您,只不過您要答應我,學會了之後,這食物的做法,您不要告訴給別人。」

話說到這里,老陳終于是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陸垚今天專門來找自己。

這陸垚大人,是看中了一個新的生意類別,而且是要在外城區來經營的。為此,他需要找到一個在外城區有些人脈的人來起頭,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人要有一些廚藝基礎,而且陸垚要做的生意,這菜式的做法,應該是絕活,所以必須要找到穩定的值得信任的人來做才可以。

綜上所述,最符合條件的,自然就是陳晨一家,也就是老陳了,所以今天陸垚才會來到陳家之後,先是考驗了一下老陳的廚藝,隨後菜提出了建議。

想到這里,老陳也對陸垚的想法產生了興趣,于是也就繼續問了起來。

隨後,陸垚便將自己想要在外城區的鳥巢體育場附近開美食街,找許多人來做可口的美食的事情告訴給了老陳。別說老陳了,就連陳晨也是第一次听說美食街這個事情,陸垚告訴陳晨,自己也是在跟著他們一同去到鳥巢體育場的時候突發奇想,所以才沒有告訴陳晨和潘文,而且陸垚囑咐陳晨,如果潘文不主動問起,千萬不要跟他說,陸垚擔心這生意在開張之前,如果被潘元武知道了,那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對于美食街,陳晨自然清楚,這既然陸垚想要依靠著鳥巢體育場來做,那就代表這生意是要跟蹴鞠大賽相輔相成的,那麼就必然是要經過皇上的批準。而皇上一旦批準,那這美食街上弄出來的攤位,就應該算是合法經營,所以所謂的好處費和不讓開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而老陳對于陸垚的這一系列設想听不太懂,他只知道,陸垚需要自己在這個美食街上做第一戶商家,在取得收益之後,利用自己在外城區的人脈,先從自己的朋友下手,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百姓們想要跟著一同在這美食街干活賺錢的,也可以一同拉過來。當然,每個商戶負責的美食種類不同,不會有沖突,所以,老陳拉過來的人,也必須要是他信任的人,手藝不能外傳,這也是美食街當中最重要的一環,一旦這美食的做法被內城區的人知道了,那陸垚想要拉動外城區的發展,縮小內外城的差距,讓內城區的人走出去的想法就落空了。

老陳對于這一點心中還是清楚的,陸垚是因為信得過自己,才讓自己做這個美食街的第一人,若是隨便發個公告,這外城區的想要通過這個賺錢的人大有人在,其中不乏有做菜比自己更出色的人。而之所以選擇自己,除了陳晨的原因之外,更多的也是看中了自己在外城區的人脈。

老陳是沒有想到,這陸垚雖然年紀輕輕,但是看問題考慮事情十分全面,他已經算準了,將這件事情交給自己,是完全不用考慮自己會背叛他將做美食的方法外泄出去的,畢竟自己的兒子還在陸垚手下做事。老陳接下來就詢問了陸垚打算讓自己做什麼美食,這句話一說出口,陸垚就知道,這老陳是已經答應下來了這件事情,至少用他的人脈,聯系上外城區那麼三四家願意靠這個賺錢的百姓家庭應該是不成什麼問題。

陸垚表示先不著急,隨後從衣袖中竟然是拿出了一份文稿,這是陸垚早就在家里的時候寫好的東西,上面自然是關于美食街的合同問題。老陳沒什麼文化,于是就讓一邊的陳晨幫自己看。

陳晨接了過來,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當他全部看完之後,老陳發現他正在用一種非常驚訝的眼光看著陸垚。

陳晨倒是沒有對陸垚說話,轉過頭來看向自己的父親,說道︰「爹,公子這個合同上寫的非常清楚,等到你的攤位開業盈利之後,除去固定的每個月要交給皇家的錢之外,公子是一分錢都不會收取的。」

老陳听了這話,臉上出現了和陳晨同款驚訝的神情。他心中是有過一番算計的,關于費用,雖說這個美食街最後是要皇帝同意,免了給到那些當官的好處費,但是必要的上交稅金是必須的,這點老陳也理解,甚至說是如果開業了,每個月固定交上去一筆錢,只要賺錢這些也無所謂。讓老陳驚訝的是,作為馬上就要教授自己制作美食的陸垚,還有給到他這個機會的陸垚,在合同當中竟然寫明了,自己分文不取,就算是久經世故的老陳,也看得出來,陸垚這完全就是免費送給自己的機會。

陸垚看著陳家父子,說道︰「陳伯伯,放心,我這不單單對你,對所有以後想要做美食街上的百姓們都是一樣的,分文不取,我就是想要讓大家的日子過的好一點,沒別的意思。」

老陳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看著馬上就要給陸垚跪下去。

「恩公。請受我一拜!」

在老陳看來,陸垚這種想要做事情的人,比那些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官員們要實在的多,在沒見到他之前,其實老陳對陸垚還是心有疑慮的,但是今天見到陸垚之後,老陳才真正相信了英雄出少年那句話,他也堅定了讓自己兒子跟著陸垚做事的決心,看來,陳晨這小子沒跟錯人,陸垚此人,將來必成大器,老陳心中這樣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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