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時月 第二百三十六章  真相

曹府。

曹誘從陸府一路回來,剛回到府上,就看到曹菡正朝著自己走過來,臉上有擔憂,還有期待。

對于曹菡心中所想,曹誘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于是就從衣袖當中拿出了剛才自己幫助棠溪整理之後,帶回來的真正陸垚寫給曹菡看的文稿。

曹菡接過文稿,說了句謝謝,就要回到自己房間去看文稿。

曹誘叫住了她,問道︰「你怎麼不問問為什麼陸垚把文稿弄錯了?」

曹菡搖搖頭,說道︰「他每天事情那麼忙,要寫的東西也有很多,弄錯了很正常吧。」

面對如此天真的妹妹,曹誘只能搖搖頭,無奈的笑了笑,心說小妹你可真是純真可愛。

然而,曹誘轉念一想,陸垚的那一份文稿,也就是《石頭記》,是送到韓府去,不用說,一定是給韓韞玉看的。如果是這樣,說明陸垚其實現在還是沒有做出任何的決定,他現在的情況也不像是要采取行動的樣子。

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這個正在傻笑的妹妹,曹誘忽然說道︰「小妹,其實爹他……」

話說到一半,又被曹誘給憋了回去,曹菡連忙問起曹佾的情況,曹誘找了個理由推月兌過去。見沒有事情,曹菡十分滿意的拿著文稿回到房間閱讀去了。

曹誘剛才,險些就要將比武招親的事情告訴給曹菡了,只不過,他知道此時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的後果是什麼,就算曹菡再怎麼不願意,不管自己的父親平日里如何喜愛自己的這個女兒,但是婚姻這方面,一定要選一個對曹家有幫助的才可以,對于這一點自己的父親是不會讓步的。

所以,這方面的事情,還是要陸垚自己來說吧。既然自己東西已經送到,任務也就完成了,曹誘這邊也就著手繼續研究關于新蹴鞠大賽的事情去了。朝廷那邊已經來了旨意,說是明天的時候折克行會帶著幾個隊伍的帶頭人去到鳥巢體育場參觀,對曹誘來說他心中也是有些期待。畢竟,自己在之前可是一次都沒有去到過鳥巢體育場,明天他也可以親眼看看這陸垚設計出來的體育場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

和曹誘毫無波動的情緒相比較,韓文遠這邊則是生了一肚子悶氣。想著剛剛棠溪的答復,韓文遠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他覺得就是陸垚的寫作水平下降了,而且那字跡明明就是陸垚所寫。只不過是自己的妹妹不願意承認,所以剛才才在她的房間跟自己大吵了一架。

這件事情韓永合是不知道的,所以看到韓文遠回來,于是自然問起了他剛才去了哪里。韓文遠也不傻,他知道這件事情最好還是不要跟韓永合說,不然以爹的這個暴脾氣,說不定就直接會去到陸府找事,所以韓文遠只說在街上轉了一會。

回到房間後,韓文遠開始生著悶氣,心說這陸垚明日或者是再過幾日,一定要來家中給個說法才行。

而此時的韓韞玉呢,心情也是不算太好,她在自己的房間靜靜的待著,對于剛剛和韓文遠發生的吵架,現在看來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韓韞玉在這點上做的也還算不錯,雖說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但是脾氣和性格卻也並非那種睚眥必報的人。那文稿,其實韓韞玉心中也清楚是陸垚所寫,可是她就是不願意相信,而且,在她看來,自己現在成為陸家的人只不過是時間問題,所以這個時候自己跟陸垚出現的問題,還是不要麻煩家里的長輩為好,所以對這件事情也沒有跟任何人提起。

韓韞玉在房間里等待了許久,也不見韓文遠來找自己,她覺得或許是今天沒有能夠處理完這件事情,只能再等等了。只不過,可惜了自己今天是沒有辦法看到最新章節的《石頭記》了。

陸府這邊。棠溪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正廳當中,其他的負責人們包括福伯在內也都是看出了這家伙有些不對,不過因為不關自己產業的事情,誰都沒有多問。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陸垚終于是和所有的負責人們都談過話了,他帶著最後一個產業負責人從書房中走了出來。

「看來,大家還是很給我面子的,都簽了合同。」

陸垚笑著對大家說道。

雖說這中間經歷了一些波折,但是在陸垚的努力和給出的實際計劃確實有用的情況下,大多的產業負責人,也都十分理解陸垚這麼做的原因,而且也願意相信,就算是身份上轉變成了只收取三成利潤的人,但是陸垚還是在實實在在關心著所有產業的發展的,他還是很希望自己的所有產業都能夠蒸蒸日上的。

此時,見到事情已經有了定論的負責人們,就只剩下一個問題沒有弄清楚,那就是,要跟自己對接的,陸垚說的新人,到底是誰。

陸垚表示,這新人是從外城區招過來的,勤奮肯干,而且日後會跟棠溪一樣,成為自己的管家,主要就是負責跟大家對接這些產業的事情。

這一番話下來,負責人們立刻找到了陸垚話語中的重點,那就是這個新人,跟棠溪擁有的權力是一樣的,都是陸府的管家,所以,自己也是不能得罪,而且從陸垚剛才講話的態度上來看,他對于賬目這方面是十分看重的,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的私藏錢財貪污的事情發生。畢竟,就算是自己到時候只抽取三成的利潤,但是一旦這個生意的賬目上出現了什麼問題的話,那還是會成為其他看陸垚不順眼的人說他壞話時候的資本。身份的轉便讓負責人們的思維方式也發生了變化,影響陸垚的仕途事小,但是影響到自己的廠子事情可就大了。這就是角色轉換給他們帶來的思維方式上的改變。

以前,自己只是作為一個經營者,管好自己的攤,弄好工人們的工錢,領著自己固定的薪水

就可以。但是現在不同,從打工人搖身一變成為了產業的老板,說得不好听點,從一磚一瓦,到所有能夠用到的工具,設施,再到工人們的吃喝拉撒,都跟自己這個當老板的息息相關,想要不算計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越是這樣,這些負責人們就越能感受到陸垚此人的能力強大。現在讓他們回去管理自己的產業,作為一個廠子的老板,光是想想就已經夠他們焦頭爛額了,但是人家陸垚呢,一邊管理著這麼多的產業,另一邊還要設計新蹴鞠大賽,而且還參加了科舉考試,果然跟自己並不是一個等級上的人。

陸垚跟著這些負責人們又是聊了一會兒,說了說接下來大家應該怎麼辦,還有包括交接錢財方面的事情。陸垚覺得,這收上來的錢財,在清點過賬目過後,就讓他們各自派人直接送到錢莊去,到了下個月的時候,錢莊應該已經開業了。陸垚覺得,錢莊的建立不單單是對外人有好處有幫助,能夠幫助到窮人還有那些學子們,對內,也就是自己下面這些產業甚至于是自己,都有著十分大的作用。

現在自己變成了抽取利潤的角色,那這些錢財,倒不如直接歸入到錢莊當中去,這樣一來錢莊至少每個月都會有穩定的收益,本金一直有存入,這樣也有利于錢莊的長期發展。另一邊,雖說陸垚自己並不是一個花錢大手大腳的人,但是確實從穿越過來之後,自己到現在也沒辦法記得花過的每一筆錢,每個月的收支情況到底是多少。有了錢莊的存在,雖說陸垚在消費方面沒有什麼限制,但是自己從錢莊取錢,還有平時的花銷,陸垚都打算找人做一下記錄,這樣也可以時刻提醒自己每個月的花銷如何,而這個工作,自然就是交給棠溪或者陳晨當中的一個人來做最為合適,他們也可以起到監督陸垚的作用。

正事都聊完了,陸垚的心情也是放松了下來。他讓福伯去取出酒中仙的五十度白酒來,跟在場的負責人對飲了一杯。

那之後,負責人們也是紛紛起身,準備離去。這時,陸盱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恭送各位負責人離開,他知道,事情辦完了,合同都簽完了,自己出來送送熟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大家都是盛贊陸垚公子處理事情的能力,陸盱听在耳朵里,也是十分開心。看來,著官商的危機,通過今天晚上的這次會議,應該算是基本解決了。

送走了所有人之後,陸垚回到自己的房間內,將棠溪叫了過來。

總體來說,今天的會議還是十分成功的,想到這里,陸垚覺得今天最大的功臣屬于棠溪,若不是他之前那一番義正言辭的發言,今天是不可能達成所有的負責人都簽了合同的這個結果的。棠溪剛才的舉動,早就有下人過來告訴給了在書房當中的陸垚了。看來,棠溪在這段時間內,也是在飛速成長,所以,陸垚打算獎勵一下他,可是現在的棠溪,看上去倒是一籌莫展。

「怎麼了,事情都辦成了,干嘛還愁眉苦臉的,你不會是因為打碎了那個杯子而沮喪吧?」陸垚心情十分輕松,看著棠溪笑著說道。

棠溪低下頭去,這是他第一次做錯事情,不敢抬頭,小聲說道:「公子,我今日做了一件錯事,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陸垚笑著說道:「我怪你什麼啊,你剛才處理的非常好,我都知道了,如果不是你,今天晚上的這個會議不會進行的這麼順利,我正說著要怎麼獎勵你呢。對了,我記得你不是特別喜歡兵器麼,改日讓鋼鐵廠給你弄一把寶劍出來,怎麼樣?」

棠溪連連搖頭,說道:「公子,你還是先听我說完,再決定要怎麼處置我吧。」

說話的時候,棠溪一直沒有抬頭,陸垚心生疑惑,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看樣子還挺嚴重,于是陸垚也是收起了笑容,鄭重其事的問棠溪發生了什麼事情。

于是,棠溪就將之前去曹家和韓家送文稿,到了韓家附近的時候因為見義勇為,打散了文稿,弄亂了順序,以至于曹菡和韓韞玉收到了順序錯亂文稿的事情告訴給了陸垚。

「剛才韓文遠和曹誘公子都來府上找過你,我之前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出去接待了他們,曹誘公子倒是沒說什麼,但是韓文遠公子十分生氣,一定要你這兩日去到韓府給上一個說法。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做錯了,當時我以為我做的沒什麼問題,也能將順序弄好,如果當時不是我犯懶,回到咱們府上讓你重新弄一下順序也不會出現這個錯誤。」

說到這里,棠溪直接跪了下去,不再言語,等待陸垚的處置。

「你見義勇為,有什麼錯呢?」不料,陸垚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走上前去將棠溪扶了起來。「我當是什麼嚴重錯誤呢,不就是弄亂了順序麼,現在曹家已經收到正確順序的文稿了,而韓家的那個是曹誘幫你整理的,現在在你這,對吧,你把它交給我。」

棠溪沒想到陸垚面對這個問題如此淡定,倒是讓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接著,棠溪將石頭記的文稿交給陸垚。

陸垚一邊看,一邊倒是笑了起來,那笑容並不是真正的笑容,而是苦笑,到最後,更像是有些發狂的笑聲。

棠溪只覺得這笑聲十分人,終于,陸垚笑了一陣之後,停了下來。

「你詳細跟我說說,韓文遠還有曹誘找到你的時候說的話,包括他們口中韓韞玉還有曹菡看到文稿之後是一個什麼樣的反應。」陸垚繼續問道。

已經做錯事情的棠溪自然是不敢隱瞞,他將韓文遠還有曹誘找到自己說的所有的話包括當時的情緒都原方不動的轉述給了陸垚。

陸垚听到這里說道︰「這才是真相。如果說上一次我還對她有什麼幻想的話,而這次,就是徹底

告訴了我真相。」

公子說的真相是什麼,棠溪根本不知道,于是他只能說道︰「公子,要不你明日帶著我去到韓府賠罪吧,將事情解釋清楚,我說的話剛才韓文遠不信,但是就是事實。等到明日咱們一起去到韓府解釋,想來那韓韞玉小姐應該不會生氣,本來就是我的問題,跟公子你沒有關系。不要因為我影響了你們的感情……」

棠溪還想說些什麼,卻是被陸垚給擺手打斷了,說道︰「你沒錯,我不會責罰你,我應該感謝你才是。」

陸垚這一番話把棠溪都給听懵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陸垚。

陸垚看向棠溪,擠出一個笑容,說道︰「你沒錯,韓家人也沒錯,是我錯了。」

隨後,陸垚和棠溪表示,自己這兩天會找個機會去到韓府找他們說清楚,讓棠溪先出去吧。

棠溪看得出來,陸垚的心情不太好,不過看上去好像並不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事情。既然這件事情已經有了定論和處理辦法,棠溪覺得,做錯事情的自己,也不好再多在陸垚迷案前轉悠,于是也就轉身離開了陸垚的房間。他在心中告訴自己,這樣的事情,只能出現這一次,自己不能再給陸垚增添任何的麻煩,對外要時刻記住,自己是陸垚的管家,任何事情都馬虎不得。

房間內剩下陸垚一個人,他拿起桌子上的那些《石頭記》文稿,又開始發笑。

「終究是錯付,我就知道,哪里有什麼一見鐘情,不過是喜歡這個文章當中的文采罷了。」陸垚自言自語的說道「看來,這婚約注定是個悲劇,不過也好,總算是讓我徹底明白了,自己到底該朝著什麼樣的方向去努力。」

因為棠溪的這個處理失誤,終于是讓陸垚徹底看清楚了,韓韞玉喜歡自己的真相。她愛的並不是什麼陸府的公子,也不是因為父母之命對婚姻沒什麼想法。讓她真正做出決定改變心意,接受第二次婚約的契機,就是陸垚所寫的這個《石頭記》。她被里面的寶玉黛玉的淒美愛情故事吸引,陷入其中,深深不能自拔。而在她看來,這陸垚能寫出這樣的文章來,自己跟他的愛情,應該也是跟書中寫的一樣,浪漫熱烈,自己嫁給這樣文采非凡的男人,應該是會很幸福的。

也正因為如此,在她看到陸垚真正原創的文稿之後,才會大失所望,直言這並不是真正陸垚寫出來的東西,她這十分生氣的反應,正好是戳到了陸垚的痛點之上。說簡單一些,就是韓韞玉眼中和心中的陸垚,根本不是真正的陸垚。能夠代表真正陸垚的,是他自己原創的這個,而那個文稿,卻是最被韓韞玉瞧不上的,想想真是諷刺。

而曹菡呢,相比起韓韞玉,顯然是更懂陸垚心意的那個人,她對真實的陸垚,是贊賞的,也是喜愛的,這一點通過曹誘跟韓文遠在收到文稿後截然不同的態度就可以知道。如果說,在棠溪這件事情發生之前,陸垚對于韓韞玉和曹菡之間還是沒有辦法做出一個取舍的話,那這件事情,對于陸垚來說,完全可以說是醍醐灌頂。

他徹底明白了韓韞玉對于自己並不是真正的喜愛,但是要進入到仕途之後,又沒有辦法拒絕韓家的這個婚約,而且,正室妻子是韓韞玉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不過,之前的時候陸垚問過陸盱的想法,陸盱覺得陸垚想要納妾也並不是不可以的事情,雖說陸盱和陸皓都是只有一個妻子沒有妾室,但是在古代這三妻四妾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了。而對于妾室的人選,陸垚已經認定了曹菡了,而且,除了曹菡之外,陸垚也不打算再納其他的妾室。

只不過,雖說人選已經確定,但是事情做起來卻是沒那麼容易。曹家和韓家的關系現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倒是陸垚覺得有些愧疚,這兩家的關系在婚約事件出現之前,還沒有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陸垚其實在其中也有一大部分的責任。

所以,現在的重點,是要做好曹家人的準備。作為國舅爺的曹佾,陸垚該怎樣才能讓他接受讓曹菡嫁到陸府來做妾室呢?要知道,這可是大宋,並不是現代,不是說自由婚約,想嫁給誰就依著自己性子來的時候。就算是曹菡深愛陸垚想要嫁給他,只要曹佾這邊不松口,估計到最後不管誰說什麼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所以,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曹佾的工作了,只是,從之前曹誘跟自己的談話當中陸垚也知道,這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以,首要目的,是要弄清楚曹家對于曹菡接下來的安排到底是什麼樣的。對于這件事情,恐怕一般的下人是沒有辦法幫忙的,而曹誘礙于他的身份,就算陸垚去問,恐怕他也不會說。這種事情,只能是曹佾自己說出口才行。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只有一個人能夠幫到自己了。

明日,就要去跟他談談,至于自己的心意,也要直接告訴他才可以。陸垚說的這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陸盱。憑著陸盱跟曹佾的關系,打听一些曹菡的事情還是很簡單的,只不過,自己找父親幫忙,那對于曹菡的事情,陸垚一定是要跟陸盱實話實說的。

而對于怎麼處理韓家這方面的事情,陸垚心中已經有了打算,明天下午的時候,陸垚打算親自去一趟韓府,找韓文遠說一下這件事情,至于韓韞玉,見不見其實都無所謂了。

想通了一切之後,陸垚今天打算早點休息,晚飯簡單吃過後,和棠溪交代了一下,明日清晨的時候,棠溪會帶著人去到潘府找潘元武,隨後跟著他們一同去到錢莊進行交接。對此,陸垚只是反復確定了一下明天陳晨是否會到場,接著就回到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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