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時月 第四百九十九章 閑聊

汴梁,皇宮。

趙禎這邊到現在一共面試了四個考生,其中有三個讓他都不是非常滿意。而這三個里面有一個,還是之前歐陽修他們極力推薦給自己的人。是自己設計的這個考試形式出現了什麼問題?趙禎並不這麼認為,他知道,自己需要臨場發揮非常厲害的家伙,朝廷不能只靠那些讀書死記硬背做官的人。這是趙禎想要改變這個考試形式的真正目的。其實趙禎早就有這樣的想法,真正推動他,讓他狠下心來,決定做出這次改變的,其實是陸垚舉辦的這個新蹴鞠大賽。

通過這次比賽的成功舉辦,趙禎覺得,其實適當的時候做出一些改變,推出一些新的東西,還是非常合適的。所以,他才決定前兩天將那些考官們都召集過來,決定改變了這次考試的形式。

當然了,雖說形式改變了,但是趙禎還是和這些考官們研究了一下,自己今天需要問的問題。很簡單,換句話說就是將本來要當作作文題目的東西,由自己以問話的方式詢問出來就行了。

但是趙禎不知道的是,這些考生們每天沉醉于看書和死記硬背,要讓他們下筆寫東西還行,但是到了真正考驗他們說的時候,緊張加上思路混亂,說出來的答案基本上是語無倫次。

所以,前四個人當中,有三個人趙禎都沒有相中,他甚至出現了,如果照著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會不會最後這次殿試能夠通過的人寥寥無幾的想法。

當然,這四個人當中還有一個,那人應該算是個另類,雖說是給出了趙禎答案,但是也沒有說趙禎什麼好話,反倒是給了趙禎這個君王各種批評。

不用說,那人就是蘇轍了。真正的歷史上,蘇轍是通過文章痛罵了趙禎的罪過,而今天,趙禎問出的話題依舊是那個,蘇轍給出的答案基本上也差不多,只不過,趙禎換了問答的形式,蘇轍的回答形式自然也不一樣,幾天的蘇轍,可以說是當著趙禎的面將趙禎痛罵了一頓。

趙禎久久反應不過來,不過一開始確實是覺得有些氣憤,險些就讓手下將蘇轍給抓起來了。然而趙禎最後還是克制住了,讓蘇轍離開後,自己仔細回味了一下他剛才的發言,覺得其實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北宋開國至今,為什麼一提到要打仗,和其他國家發生沖突的時候,大家都會表示出擔憂呢?並不是國力不行,作為君主重文輕武,的確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再就是拉幫結派的問題,也必須要解決。

蘇轍說的條條在理。只不過是言語之間有些過激罷了。和那些語無倫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提問的考生比起來,蘇轍可是要強得太多了。

所以,在五號考生,也就是陸垚入場的時候,其實趙禎還是在思考蘇轍剛才說的話,有些沒有注意到陸垚的存在,他背對著陸垚而立,歐陽修見狀,于是咳嗽了一聲,說道︰「陛下,五號考生到了。」

趙禎這邊這才回過神來,轉頭一看,這五號考生不是別人,而是陸垚。

「陛下。」陸垚本來想用輕松的語氣跟趙禎打招呼,不過仔細想想,這畢竟是殿試現場,所以陸垚行禮,十分嚴肅的說了一句。

趙禎見是陸垚,也算是松了口氣,隨後招手讓歐陽修出去了。

隨後,趙禎便開始了對陸垚的問話。他所問的前幾個問題,其實陸垚都算是對答如流。相比起是考試,還不如說就是閑談,趙禎問起了陸垚對新蹴鞠、足彩之後的想法。還有就是宋夏之間局勢的判斷,其中也問了陸垚,有沒有興趣親自去到前線帶兵打仗。陸垚對此倒是沒有拒絕,他其實知道,從自己那天晚上在樊樓夜宴,給出了針對宋夏戰爭的看法之後,趙禎是一定會派自己去到邊關的。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主動表示要好一點。

陸垚心中算著時間,這幾個問題過去,基本上也就過了十分鐘

了,雖然說時間不算長,但是相比起之前的四個考生,時間已經夠久了。

趙禎自然也知道,于是就問出了陸垚最後一個問題,那就是,針對蘇轍剛才的發言,希望陸垚發表一下看法。

當趙禎和陸垚說蘇轍發言的時候,陸垚其實早就知道蘇轍會說什麼,于是他也沒有多做回答,只是說了簡單的四個字。

「忠言逆耳」。

隨後,沒等趙禎再次說話,陸垚便舉手示意說自己回答完畢了。接著,他就被帶離了考試現場。

「他怎麼進去了這麼長時間?」外面等待的曾鞏問了問旁邊的蘇軾,說道。

蘇軾微微一笑,說道︰「陸垚這樣的人得到皇上的賞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所以,你看他進去了一刻鐘的時間,這個時間要比之前去考試的所有四個考生加在一起的時間都要長,所以,他應該是肯定能通過的。」

陸垚出來的時候,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不過,他倒是從在場的其他考生眼中看出了一些驚訝和佩服,他們的意思是說明,陸垚應該是已經通過了殿試。

「看來,他是肯定可以去瓊林宴了。」蘇軾看著陸垚離開,說道。

「你好像十分憧憬瓊林宴啊。」曾鞏知道,對于蘇軾這樣一個喜歡喝酒的人來說,那瓊林宴自然是十分誘人的。

「瓊林宴」是宋朝的叫法,其實,它的前身應該叫「聞喜宴」。

「聞喜宴」起源于唐朝,是專屬于科舉及第者的飯局。

每逢進士榜單發布以後,新科進士們都要舉辦一場盛大的飯局以示慶賀,因此才稱為「聞喜」。

而因為唐朝的「聞喜宴」多在長安城內的曲江上舉辦,所以又叫作「曲江宴」。

「唐制,禮部放榜後,敕下之日,醵錢于曲江,為聞喜宴。」(《事物紀原》)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時候的「聞喜宴」,多是新科進士們一起湊錢買單,雖然「金榜題名」是人生一大喜,但這對于家境貧寒的考生來說,無疑是一筆沉重的經濟負擔。

五代之時,中原地區雖然連年混戰,但「聞喜宴」仍然被保留了下來。

不僅如此,在後唐時期,還對「聞喜宴」制度進行了非常有建設性的改革︰這場飯局的費用,改由國家出錢買單為主,考生們湊錢為輔。

「新進士及第,有聞喜宴,今後逐年賜錢四百貫。」(《五代會要》)

不要小看這項的改革,它不僅減輕了一些窮書生的經濟負擔,還讓「聞喜宴」變了性質︰由新科進士們的私人聚會,慢慢變成了朝廷官辦性質。

後周時期,皇帝不僅大方的為飯局買單,並且還專門指定宣徽院這個部門為這場飯局保駕護航︰

「起今後,每年新及第進士及諸科舉人聞喜宴,宜令宣徽院指揮排比。」(《冊府元龜》)

而朝廷之所以要接管「聞喜宴」的主辦權,其用意也非常明顯,那就是要優待天下文士,籠絡俊杰之心。

北宋王朝建立後,將「以文治國」推向了一個歷史的新高度,「聞喜宴」也進一步提檔升級,變成了科舉考生們夢寐以求、人人稱羨的「瓊林宴」。

北宋建立後,承襲了後周時代的舊制,依舊按期舉辦「聞喜宴」。而這場飯局從內容到形式都基本定型,是在宋太宗時期。

宋朝的「聞喜宴」,從宋太宗太平興國八年(公元984年)開始,一直在北宋皇城的瓊林苑舉辦,因此,這場宴會又被稱為是「瓊林宴」。

在宋朝皇帝們的大力支持下,「瓊林宴」也徹底擺月兌了考生們私人聚會的性質,成為一場高規格的官辦科舉盛宴。

跟現在我們請客吃飯一樣,決定一場飯局

主題的,除了酒桌上人們的談話,還有就是這場飯局由誰來買單。

在宋朝初年,實行的仍然是皇帝賜錢制度。比如在宋朝史料文獻中,就有「又賜準錢二十萬以張宴會」、「左藏錢十萬資費用」等文字記載,說明了這些「聞喜宴」的費用主要由皇帝來買單。

但從賜錢數目的不等來看,它仍然沒有形成一定之規。到了宋神宗時期,于是就出現了所謂「期集費」,這是朝廷賜予新科進士們飲宴和編寫「同年小錄」(類似于同學錄)的專項費用。

而這條專項經費制度,一直延續到了南宋,成為宋朝的慣例。

錢的問題解決了,這場的飯局組織,又該由誰來負責呢?

為了保障新科進士們能夠吃好喝好,宋朝皇帝可謂煞費苦心,專門安排了負責皇帝祭祀、朝會、巡幸、宴享事務的專門機構——儀鸞司,負責做好「瓊林宴」籌備工作。

按照規定,儀鸞司的工作人員要將宴會需要的有關器具,有序安放在瓊林苑中,並按照參宴人員的年齡、地位等因素安排好座位。

由于皇帝不會親自主持宴會,所以,還需要安排一些官員(比如考官們)陪宴。而這些人如何落座,也是儀鸞司需要統籌考慮的問題。

另外,宴會上需要全程演奏雅樂,還要布置好奏樂所需要的器材,等等。

皇帝安排只給自己服務的儀鸞司負責籌備整個飯局,可見他們對「瓊林宴」是何等的重視。

瓊林宴從宋初開始形成定制,經過一百年的發展,各項禮儀制度都已經十分完備。

關于「瓊林宴」的程序,除了按照一定規矩飲宴和欣賞禮樂之外,我們重點介紹這樣兩個環節︰

賞賜︰皇帝雖然不親自參加「瓊林宴」,但對于新科考生們的物質賞賜,還是必不可少的。

這些賞賜主要有「詩」、「書」、「袍」、「靴」、「笏」、「冰」等幾類。

其中,「詩」一般由皇帝親自所作。

太平興國二年(公元977年)宋太宗即位後第一次的科舉考試,他向參加「聞喜宴」的進士們賜詩兩首,從此,皇帝為新科進士們賜詩,就成為了宋朝「瓊林宴」的慣例。

而「書」主要是一些儒家經典,比如《大學》、《中庸》等典籍。皇帝為何要送這幾本書給即將走上仕途的學子們呢?

其實,大概了解這些書籍內容的人可能都猜到了,皇帝是想讓他們經常翻閱這些書,時時記著儒家的修身治人之道。

說到「袍」、「靴」,它們都是古代官員們的日常著裝行頭。而「笏」則是笏板,也稱為奏板,是大臣上朝時拿著的一塊弧形板子,可以在上面記事,當筆記本用。

最後剩下的「冰」,就有一些令人費解了,皇帝為何要給他們賜冰呢?

其實,在「瓊林宴」上賜冰,大多數發生在南宋時期。大家看看南宋的疆域圖就知道,這個在淮河以南的國度,氣候溫暖潮濕,冰是十分罕見的東西。

簪花,意思是在頭上或者襆頭(古代男子頭巾)上戴花。

男人頭上戴花,這在今天的眼光看來,多少有點違和,但在宋代,簪花卻是一種盛行的禮節。

每逢重大傳統節日,男子頭戴一朵花,是喜慶和榮耀的象征。

而在皇家宮廷飲宴之中,皇帝給大臣簪花的現象非常普遍。在「瓊林宴」中,亦是如此。

「瓊林宴」一般實行「九盞制」,以歇宴賜花為標志,實行前五盞、後四盞的行酒制度。

大家飲完前五盞以後,進入到了宴會間歇時刻,這個時候也就是賜花的時間段。

「人賜宮花四朵,簪于襆頭上,從人下吏皆得賜花。」

眾人簪花以後,「望闕位立定,謝花再拜」,然後各自歸位,再行酒四次,宴會結束。

「瓊林宴」或者說「聞喜宴」,是古代帝王們十分重視的科舉盛宴。因為它對于一個王朝的發展和穩定,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這場宴會,標志著這些新科學子們正式通過考試,踏上仕途,成為這個王朝的統治階層。這或許是他們一生中所參加的最為重要的一場飯局。

而作為帝王們來講,他們可以在馬背上打天下,但不能在馬背上治天下。而要治理好天下,就需要這些文人們為他們真心實意的效力。

所以,宋朝廷出資並籌備這麼一場慶賀宴會,無非是借助它的影響力,來提高文人們在整個國家的地位、同時,它還相當于在天下人面前為「科舉制度」打了一個「硬核」廣告,告訴天下讀書人,朝廷是如何重視和優待這些科舉及第者的。

面對朝廷伸出的橄欖枝和巨大的利益誘惑,肯定會有更多的人拿起書本,挑燈夜讀。

朝廷上可能多了一些「冗官」,但鄉野中卻少了一個「黃巢」。這對于一個王朝的穩定,起到了陌大的作用。

回到當下,陸垚這邊離開了宮殿,接下來的事情就非常簡單了,他可是不想多在皇宮中待一分鐘,幾乎他是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宮門。棠溪早就已經將馬車停在了指定地點。因為今天考生比較多,所以棠溪並沒有選擇距離近的地方停靠。而且,這陸垚現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所以棠溪也知道,不能太過于招搖。

等到陸垚到達指定地點的時候,卻是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正站在馬車旁邊。

卻是蘇轍。

陸垚看向蘇轍,說道︰「不是應該跟你哥哥一同回住處麼,怎麼來找我了。」

蘇轍說道︰「陸兄剛才進去考試的時候,皇上有沒有問你關于我的事情?」

顯然,蘇轍已經想到了,陸垚現在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而且自己和陸垚的順序就差兩個,這麼短的時間內,趙禎一定是會問陸垚關于自己殿試時候的事情的。

不過,陸垚卻是搖搖頭,說道︰「並沒有問,陛下只是問了我生意還有新蹴鞠大賽上的一些事情。」

「原來如此。」蘇轍顯然沒有想到,陸垚會如此回答。其實陸垚也不曾知道,在自己離宮之前,卻是唐龍找到了自己,並且囑咐陸垚,不要將剛才二人之間的對話告訴給任何人,陸垚只能答應下來。畢竟之前趙禎和陸垚的對話還回響在耳邊,那就是其實趙禎對于陸垚的情況是非常了解的。所以陸垚也不敢亂說話,所以,蘇轍現在這麼問自己,陸垚也不能說出實情。

「那就先這樣,我現在府上人還需要我去處理,咱們晚上酒中仙見,你回去等你哥哥吧。」陸垚說完,就上了馬車。

蘇轍那邊倒是沒有什麼其他的反應,顯然已經接受了這個結論。雖說陸垚不經常撒謊,但是他向來只要一說謊,情緒和面容上就會出現變化,之所以這麼匆匆而別,也是為了不讓蘇轍發現罷了。

棠溪駕著馬車,回到了陸府。

等到陸垚進了陸府之後,福伯十分驚訝。畢竟這科舉考試動輒就要大半天時間,但是陸垚這上午去,本以為下午甚至是傍晚才能回來,但是現在剛剛到中午,陸垚就已經回來了,這考試時間這麼短暫麼?

等到陸垚進到正廳當中後,陸盱、韓永合、曹國舅都是一臉驚訝。

陸盱看向陸垚,說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是考試當中出了什麼變故,還是說你棄考了?」

陸垚搖頭說道︰「都不是,我是考完了就回來了啊。」

「這考試這麼短時間就結束了?怎麼可能?」

顯然,在場的三位長

輩都不相信這次的考試會這麼快結束。

所以,陸垚只能接下來跟他們進行了一番解釋,表明這次考試的形式已經發生了改變。三人雖說都是不敢相信,但是也從側面說明了一個問題,這次科舉考試形式上的改革,其實這三位都是不知道的。應該只有歐陽修他們那些考官們才會知道,這種事情,也確實是不能先告訴這些大臣們,人多口雜。

于是,三人也是接受了陸垚的說辭,隨後,也就都關心起陸垚考試的時候,趙禎詢問了自己什麼問題。自然,三個長輩都不曾听說過這樣的考試形式,都感覺到十分新穎,當然對于趙禎的問話就更加感興趣了。

于是,陸垚也就一五一十的都跟他們說了,不過,關于蘇轍的那個對話,自熱也是被陸垚給省略掉了。

三人對于陸垚的回答,還有他和趙禎之間的對話表現出的態度倒是非常的不一樣。

陸盱說道︰「看來,這聖上問的問題還是非常正常的,更多的都是跟你的生意,還有政治有關的問題。」

陸盱更關心的是新蹴鞠大賽的事情,畢竟自己的兒子前段時間一直在研究的就是這個話題。

而曹國舅和韓永合對視一眼。他們想的可就長遠很多了。

「聖上的意思,看樣子是必須要和大夏國開戰了,看來談判只是一個幌子。」曹國舅說道。

韓文遠這邊看向陸垚,說道︰「陛下有沒有問你,想不想去邊關帶兵打仗。」

陸垚如實回答,畢竟不管他願不願意,真的科舉考試過了的話,那麼去不去邊關都是趙禎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韓永合嘆息一聲,說道︰「這下,就又要生靈涂炭了。」

「此事本來就是那李元昊做的非常陰損,跟我們沒有關系,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我們必須要發動這場戰爭,不然怎麼顯示我大宋的國力?」曹國舅說道。

眼看二人又要發生爭執,陸盱連忙勸說,陸垚這邊也是將陳晨叫了過來,見到陸垚如此早就回到府上陳晨也是非常驚訝,隨後,陸垚就讓陳晨去樊樓點外賣去了。

接著,眾人將話題就給岔開了。原來,從陸垚離開到他回來,還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韓永合與曹國舅其實還沒有看自己的女兒,韓韞玉和曹菡以為父輩們在正廳談事情,也不好多去做打擾。

于是,陸垚連忙去到後院,將韓韞玉和曹菡都叫到了正廳當中,這也是自打她們兩個成婚後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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