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榭上傳完小說後，就悠哉悠哉回家了。
但是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短篇小說之王系列征文辦公室內，依舊有人在留守值班。
今天留守的審核小組領導是田凱。
田凱本身是《文學》雜志的主編，在短篇小說之王系列征文正式開始後，就被雜志社借調到了征文辦公室。
或許正是因為最近幾年作家越來越受到讀者的追捧，也或許是因為本次系列征文的聲勢太過于浩大。
在剛剛開通投稿那幾天，田凱幾乎是帶著自己小組的審核人員連軸轉的。
但滿懷期望的田凱。
很快就被重復的題材、冗余的工作弄得頭昏腦脹。
是的。
大家誰都不是傻子，讀者們喜歡看什麼類型的，這些作者比誰都清楚。
因此大量的同質化、幻想化的稿子，披著傳統文化的外衣就堂而皇之的進入了審核庫。
畢竟讀者們都喜歡嘛。
但是田凱卻有著自己的堅守自己的底線。
他能通過的稿子幾乎都帶有兩個鮮明的特征︰
一是這些稿件的內核必須是和大華區傳統文化有關的。
二是稿件內容起碼具備一定的故事性和趣味性。
但饒是如此。
田凱依舊在前幾天的審核中歷經了無數次的絕望和噩夢，導致他現在都有了後遺癥，看到審核庫的頁面就有些想吐。
不過幸好。
這種日子馬上要結束了。
今天是征文比賽開始的第7天，大部分投遞的稿件已經全部審核完畢。
而且也幾乎沒有新稿投遞了，這意味著其實投稿階段已經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所以從昨天開始。
征文辦公室內就已經開始實行留守制。
今天，恰好輪到田凱小組的人留守。
看著辦公室內聊天打屁的小組成員，田凱也是笑笑不再說話，畢竟前幾天大家都累慘了，現在沒有新稿投遞，也該抽空休息休息了。
「這次征文比賽真的是聲勢浩大啊，光是參與的投稿就超過小10萬了。」
「數量多能怎麼樣，很多稿子質量都不太行。」
「其實是基數大了，所以顯得很多稿件被篩選掉了。」
「對，我覺得前100的稿件還都不錯。」
「主要還是傳統文化的小說套路就那麼多，有的作家想要寫出新意就另闢蹊徑，結果反而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這句話引起了眾多編輯的共鳴，畢竟這次的主題是傳統文化，這本就是個不容易出彩的類型。
在這種情況下，當大多數人想要通過新穎的套路而拔得頭籌時，就更不容易了。
「唉，這個題材不容易出爆款啊。」
「其實我覺得不容易出爆款的題材，反而更容易出爆款。」
「相當于大家都考60分，如果80分就會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你品，你細品。」
「我覺得說的有道理。」
「……」
田凱並沒有參與討論。
但是他認同小組編輯們的話語，不容易出爆款的題材，反而更容易出爆款。
現在，就看這個爆款能不能在自己手里誕生了。
雖然自己知道，到現在這種可能性很低了。
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田凱再次默默打開了後台的征文審核庫。
看看有沒有新人投稿。
畢竟都這個時候了，老手們幾乎都投過稿了。
當然這個流程是錯誤的。
本來應該是現在那些聊天的小組編輯們先從茫茫多的審核庫里依次審核，拿出可以晉級的稿件轉給自己。
然後自己再做出是否可以正式晉級的決定。
但是看著正在愉快聊天的小組編輯們，田凱決定還是自己從庫里直接審核吧。
畢竟最近同事們都挺辛苦的，而且庫里應該也沒有幾篇投稿。
自己作為領導，受苦就受苦吧。
看著審核庫里的待審核選項下面大大的數字13，田凱松了口氣。
目前只有13篇稿件待審核，還是很快的。
田凱隨機打開了一篇稿件仔細審核了起來。
十五分鐘後。
關掉閱讀頁面，在審核意見後面打了個大大的X。
審核不通過。
田凱揉了揉快炸裂的腦袋，不由有些暗暗嘆氣，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見過令人驚艷的稿件。
早知道這樣，當時雜志社說外派的時候，自己就不應該主動請纓。
再次喝了泡的極濃的茶，強行打起了精神。
就剩12篇了，加油！
趁著嘴里苦味直沖天靈的刺激，田凱繼續點擊了下一篇。
不過這次打開的小說卻讓田凱眉毛一挑。
這篇小說名不像其他小說那麼花里胡哨的，而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聶小倩》。
看著像是個人名。
田凱仔細搜索了下記憶，似乎沒有叫聶小倩的名人。
繼續往下看。
但是看到第一句，田凱頓時有些繃不住了。
文言文？
雖然說自己的審核標準，確實有一條是和大華區傳統文化有關，但是這也太具有大華區傳統文化特色了吧。
現在還有幾個普通人能看懂文言文？
莫不是覺得拿文言文來投稿，是賭編輯們看不懂，從而更容易通過，也能在讀者群體里引發噱頭？
但是著怕是找錯人了。
不巧的很，鄙人就是古華語專業的研究生。
田凱的心里雖有千百個念頭瞬間劃過，但還是很有編輯的職業操守，他打算看完後再做出評價。
畢竟作為一名職業編輯，不能因為個人喜好而對文章進行評價，這是基本的職業操守，更何況萬一寫的不錯呢，如果能發掘出來也是自己的功勞。
到底是神是鬼，田凱有些迫不及待了。
點擊繼續閱讀按鈕，審稿正式開始了。
寧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對人言:「生平無二色。「……
由于是文言文，翻譯需要一些時間，因此田凱的審稿是有些慢的。
但是他對內容卻完全能理解。
第一大段大致講了一個叫寧采臣的書生，因為考試來到了金華，住在了城郊的一個幽靜的寺廟，還結識了一個叫燕赤霞的書生。
文筆一流，行文無差錯，而且其中的「生平無二色「讓田凱覺得很有意思，因此翻譯過來就是「我終生不找第二個女人。」
田凱覺得他可能在立flag。
繼續審稿。
寧以新居，久不成寐。聞舍北喁喁，如有家口。起伏北壁石窗下，微窺之。……
而第二大段，則是講述了認床的寧采臣听到隔壁有竊竊私語聲，然後爬起來透過窗戶看，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和一個老婆子聊起了一個叫小倩的姑娘。
隨後才是這個叫小倩的十七八歲女孩入場。
「小倩？」
田凱點點頭，這應該就是《聶小倩》的主人公了。未見其人先觀其德，這種通過他人之口寫主角的方式，應該是個老牌作家了吧，寫的真不錯。
故事仍然繼續。
方將睡去，覺有人至寢所。急起審顧，則北院女子也。驚問之。女笑曰︰「月夜不寐，願修燕好。」……
第三大段主要講的是，這個住在北院的小倩姑娘，半夜闖進寧采臣的房間要求陪睡，但是被寧采臣拒絕了，後面又給了寧采臣一大錠金子，也被寧采臣拒絕了，最後小倩姑娘羞愧的走了。
在看到第三大段時，田凱覺得或許自己已經能猜出了結局。
這肯定是這個姑娘在測試寧采臣，寧采臣最終通過了考驗，兩人幸福的在一起了。
這樣就有些老套了。
田凱興致勃勃的往下看，他想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
詰旦，有蘭溪生攜一僕來候試，寓于東廂，至夜暴亡。……
這一段講的是有另一個來借宿的書生被殺死了，很多人都說是妖邪所殺，但寧采臣並沒有放在心上。
看完這一段，田凱覺得自己有些啪啪啪被打臉了。
怎麼好好的才子佳人戲，突然就變成了凶殺案？自己聯系上文大概明白肯定是聶小倩她們殺的，但是這樣寫的原因在哪里呢？
有些不明所以的田凱繼續往下看，他太想知道整件事情了。
宵分，女子復至，謂寧曰︰「妾閱人多矣，未有剛腸如君者。君誠聖賢，妾不敢欺。小倩，姓聶氏，十八夭殂，葬寺側，輒被妖物威脅，歷役賤務……
果然。
到了晚上，聶小倩再次找到寧采臣，如實交代了自己的身世和被鬼怪逼著害人的事情。並告訴了寧采臣晚上會有鬼怪偷襲。
寧采臣求問解救的辦法，聶小倩告訴他去找燕赤霞，因為燕赤霞是個奇人，可以保護他。
隨後，聶小倩白請求寧采臣到楊樹上有烏鴉巢穴的地方遷走自己的尸骨，以便逃月兌鬼怪的控制。
寧采臣答應了。
當晚，寧采臣想辦法和燕赤霞同住一室，果然晚上鬼怪來殺寧采臣，被燕赤霞的劍趕走了。
第二天，寧采臣才知道原來燕赤霞是個劍客，昨天那個鬼怪已經被燕赤霞的劍重傷了。
寧采臣在和燕赤霞道別時，燕赤霞還贈送了寧采臣一個劍袋，于是寧采臣就帶著聶小倩的朽骨和燕赤霞贈與的劍袋返家了。
……
原來是這個樣子，田凱有些感慨。
正直自愛的書生，美麗聰慧的女鬼，誠摯勇敢的劍客。
在一個小小的寺廟上演了一出曲折的愛恨情仇。
不知不覺，田凱已經將自己代入到了讀者中去。
而且田凱還發現一件事。
即使故事到現在已經十分精彩了。
但是整篇故事好像才剛剛過半。
那麼剩下的那部分講了什麼呢？
田凱越來越好奇了。
PS︰這兩章可能詳細描述一篇《聊齋》原文，所以可能會水一點。主要是我在重新翻看聊齋的時候，真的挺震撼的，很多年輕時候看的內容，現在再看很是不同和感動，大家要是有時間也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