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回歸

大業九年六月,夏末。

突厥部族大舉南下,金狼旗駐于定襄郡大利城,和隋地隔著的,其實只剩下了一道長城而已。

這個時候,隋帝楊廣依舊率領他的大軍,在向懷遠鎮行軍,行軍途中,不斷有逃卒出現,讓這支第三次征伐遼東的大軍行進的分外緩慢。

一路上,他們留下了很多木竿,上面掛滿了隋軍逃卒的頭顱。

但這一次,殘酷的手段,並未能穩住軍心,反而,大軍上下,皆都如喪考妣,逃卒越來越多,甚至出現了成建制的難逃隋軍隊伍。

隋帝楊廣震怒的咆哮聲,在皇帝車輦中回蕩。

但這些年,他跟天下人開了太多的玩笑,于是,天下人也開始跟他開起了並不好笑的玩笑,在生存變得越來越艱難的時刻,也沒人太過在乎這位帝王的震怒了。

山東的戰亂,已經整個蔓延開來,即便大軍離著河北最近,但河北的匪患也越來越是猖獗。

山東人逃往兩淮,將反抗的種子,散發的越來越遠,反隋的烽火,在兩淮江南也熊熊燃燒了起來。

張須陀的名氣越來越大,成為了這個蛋的年頭,當仁不讓的大明星。

他在山東的山巒狂野中來回奔波,接連擊潰一個又一個的反賊,砍下的腦袋快堆的比泰山還高了。

但實際上,一直以來他手下的兵卒都不算多,沒人給他太多的支援,只是他腦袋上的頭餃越來越多了。

這無疑是他的悲哀。當然,這位救火隊員被人排擠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

在天下皆哀的今時今日。你卻聲名鵲起,看你那個賣力的樣子就不舒服。不排擠你又排擠誰呢。

很多人,希望天下再亂些,許多人,是看張須陀不順眼,反正吧,忠臣良將,在一朝之末,大多悲劇收場,也不多個張須陀。

山東早已赤地千里。義軍們總是敗而復聚,永無休止,而且像九頭蛇一樣,一砍下一個腦袋,就能再冒出一個來。

所以說,這種只剿不撫的模式,除了鑄就了張須陀善戰之名外,其他都沒卵用。

匪患是越剿越多,最後。連一些山東大族都已經紛紛起事,一些山東大姓在亂軍中就此開始頻繁出現。

河南的瓦崗軍,漸漸壯大,阻斷運河的作用越來越明顯。成為河南亂軍翹楚也是指日可待。

反而是西北聲勢正盛的白瑜娑叛軍,在大業十年夏天里,收斂了狂暴的面容。變得安靜了下來。

這不是叛軍有多良善,而是諸多原因造成的結果。

第一個。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關西軍事集團不是吹出來的。人才輩出,矯矯者眾,叛軍再想向關西月復地蔓延,根本不可能。

可惜的是,這會兒大隋國庫被楊廣已經揮霍的沒了幾粒糧食,想要進剿叛軍,也就變得不太可能了。

而且,關西門閥子弟,也很久沒看到皇帝的影子了,各種各樣的念頭也就紛紛都冒了出來,這也牽扯了他們太多的精力,眼瞅著西北叛軍做大,卻也無能為力。

第二個呢,西北諸族混雜,叛軍一起,很快便擠壓起了其他部族的生存空間。

吐谷渾,羌人諸部,甚至是一些匈奴人,鮮卑人,乃至于西域和大隋的商人們,都在滿懷仇恨的盯著這支叛軍。

第三個,叛軍的首領白瑜娑出身太低了,隋人呼其奴賊,西北各個部族,都叫他白奴兒,牧奴的出身,無疑拖累了他繼續擴張的腳步。

因為和許多起義差不多,開始的時候,大家尚能同心協力,但人越聚越多,人心也就不齊整了。

很多叛軍將領,這個時候未免就都會想想,你一個牧奴,何德何能為眾人之首?不如俺來坐那個位置,更合適一些吧?

所以說,這支叛軍其實不用剿除,早晚要鬧上一番內訌,分裂開來。

于是,這支人數眾多的叛軍,在猖獗一時之後,突然間便變得後繼乏力了起來。

總的來說,大業十年夏天,天下更亂了幾分。

用一句正規的話來說,就是反抗暴政的農民起義如火如荼,嚴重動搖了隋朝的統治根基,巴拉巴拉。

實際上,這個時候,天下戰亂,已經由開始時的單純的農民起義,逐漸向逐鹿中原的群雄爭霸局面轉變了。

義軍首領們,也開始不太滿足于吃飽飯,穿好衣的現狀,他們想要得到更多,于是,他們開始強拉丁壯,擴充軍隊,佔據地盤,猛烈的進攻那些大隋的糧草重地,往諸侯,或者說是軍閥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當然,這也沒什麼好說的,讀過史的人都知道,這是戰亂時節不可避免的一個過程。

不用給予他們太多的褒貶,尤其是在如此紛亂的戰亂時節。

作為最底層的百姓,這無疑就是地獄,流離失所,命如雞犬,而對于那些「胸懷大志」的人來說,這卻是最好的年頭,機遇數不勝數。

李破不是個胸懷大志的人,所以,這個夏天,他沒有想著富貴榮華,也沒想著王侯霸業,他只是帶著一百多人,狼狽的逃回了馬邑。

雲內這一段長城的守軍,早就被恆安鎮收編了。

這些苦哈哈,不比當初雲中草原上那些軍寨里的守軍活的更好,過著和貧苦百姓人家一樣艱苦的日子。

他們不是義士,是北地大隋軍兵中,處于最底層的那一部分人。

連來往的商旅,都不願意搭理他們,可見他們的地位之低下,而他們的作用,也就不用多說了,他們無法保衛長城,更非大隋疆土的第一道防線,只是起到個點燃烽火,向別人示警的作用。

所以,恆安鎮只是給他們送了點糧食,再加上衣物等等,幾百長城守軍,便義無反顧的投入到了恆安鎮軍的懷抱。

代州總管府?還是讓他見鬼去吧……

而這也是恆安鎮軍能夠出塞的先決條件之一。

當這些苦哈哈看到一隊已經看不出多少本來顏色的家伙,騎著戰馬疾馳而來的時候,如果不是這隊人太少了點,他們一定會點燃烽火,然後……便立馬利落的逃去恆安鎮。

準確的說,跟隨李破回到恆安鎮的隋軍士卒,只有一百二十四人。

途中陸續因傷重而死的人,每天都有,就算回到了恆安鎮,陸續病倒了一多半兒,最終又有十幾個人不治而亡。

這年頭,人命就是這麼不值錢。

出去五百,回來一百出頭兒,傷亡之慘重,可想而知。

他們回來的不算晚,已經有一隊人順利歸來,和他們相比傷亡微乎其微。

但這不是什麼數字游戲,回到恆安鎮,李破只是跟急急趕來的李碧說了一句,我們踫上突厥人了,然後便一頭栽倒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李春就不用說了,嚇的魂兒都快飛了,守在李破身邊就再沒動過地方。

李碧好一點,但也被唬的不輕,在遼東他們走了差不多半年,行程幾千里,可也沒見李破這麼狼狽過。

心中大悔之余,也有些埋怨自己的父親,明知道突厥人南下了,還要派恆安鎮的人去冒險,這要是人沒了,她該怎麼辦?

後怕之下,連帶人繼續出塞的計劃,都耽擱了下來。

尤其可惡的是,回來的人和李破都差不多,睡的都和死豬相仿,有的人更是直接發起了高燒,因為他們身上的傷口,已經化膿了。

于是,恆安鎮和雲內城的大夫們,又都有的忙了。

恆安鎮的李參軍又躺倒在了床上,太不讓人省心了,不過,又和上次差不多,這位身上的傷口少之又少,就是身體有些虧損,補上一陣兒,就能活蹦亂跳起來。

李破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睡的那叫個蕩氣回腸,除了呼吸還在,就和死人差不多,就算又被人扒了個精光,他也沒醒過來。

太累了,一路上根本不敢停留,戰馬都跑死了幾十匹,人累的差不多都精神恍惚了,才回到了恆安鎮。

到了自家地界,精神一放松,疲勞便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人們的神智。

等李破再次睜開眼楮,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肚子也產生了強烈的抗議,強度上不比反隋的農民起義差。

于是,他很嫌棄的一把推開撲到他身上,就開始掉金豆子,還有點語無倫次的李春,順手給了她腦袋一巴掌。

「餓了,趕緊弄點吃的來,就知道哭,等把我餓死了,你就該笑了是吧?」

早已熟悉了李破情緒不好,喜歡遷怒于人的德性的李春,破涕為笑,嗖的一下就沒影了。

李破還在嘟囔,這熊孩子,光長個子不長心眼,就不知道先拿件衣服過來?

接著,這廝捂著咕嚕嚕直叫喚的肚子,一頭栽回床上,愜意的長長嘆息了一聲,心里想著,這是九死一生啊,不錯,咱運氣還在,肯定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然後他就想起了他那個便宜老師,心中暗罵,那老小子太不是東西,一直跟著他,光不定能沾上多少,這危險性卻實在是不小。

過後得好好琢磨琢磨,怎麼盡量離他遠點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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