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山巒化作肌理，茫茫白雪為其膚色，擎天五指捏碎大山，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一尊直身洞穿天際雲層的巨人自冰原上緩緩站起。
鋪天蓋地的威壓，即使是遠在萬里開外的眾人，都覺心頭一沉，好似天空塌陷一般。
黃金！
僅僅是尸體殘存的威勢，就如此恐怖？
周甲舉目遠眺，觀天視野中冰雪巨人的身形清晰可見。
無數道血痕遍布巨人周身，尸體殘存的氣息直接崩碎了場中的圓光源術，隔絕內外。
巨人破開冰封，雙眼所在位置幽幽暗暗，好似兩個吞噬一切的黑洞，讓人不敢直視。
就算是周甲，也下意識移開視線。
「完了！」
薛白梅輕嘆︰
「羊幫主看來是要把自己的仇人一網打盡，真是好謀算，怕是早在幾十年前他就想到了今日。」
「不錯。」郭雲常眼神閃動，道︰
「細細想來，自發現冰礦之後，羊素的做派就變得有些不尋常，這也為以後巨山幫分崩離析埋下伏筆。」
「以自己辛苦經營的勢力為餌，引那麼多人踏入陷阱……」
「不愧是羊素！」
「主人。」天河眨眼，好奇問道︰
「沒人能逃出來嗎？」
圓鏡術被破，其他人自然看不到那麼遠的地方發生了什麼變化，唯有周甲不受影響。
「嗯。」
周甲聲音澹然︰
「黃金生靈的尸首，自帶一種領域，對于白銀有著極強的壓制，就連傳送符也難起作用。」
「唔……」
「不過總有例外。」
在他的視野中，一抹火光出現在巨人手腕。
火光不大，與巨人魁梧的體型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足夠幾道身影趁機逃出來。
其中一人正是丁謂。
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竟然破開黃金之軀，硬生生在絕路中為自己爭奪一分生機。
不過，
細細想來，畢竟不是真正的黃金，能做到其實也不為奇。
周甲自問以射日弓全力出箭，應該也能破開，當然更簡單的方法，還是用聖裁開路。
聖裁畢竟是真正的神器，就是不激發內蘊威能，單憑自身特質，也可斬破尸體皮肉。
「逃出去是他們命大。」
蔡雨真幽幽開口︰
「就不知羊素能不能成功？」
幾人點頭。
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羊素能夠證得黃金，所有的一切都會發生改變，就連傳奇也要叩首。
不能成，大概率萬事皆休。
周甲沒有啃聲。
他在等，
等最後結果。
想來不止他一人，別的地方還有其他人同樣在等待，或者把今日所見之景當做參考。
*
*
*
「有幾個小蟲子逃出去了。」
「無關緊要，不必理會。」
「那就開始吧！」
「嗯。」
冰雪巨人乃是此方天地初開之時的生靈，誕生于極致的嚴寒之中，就連血液都是冰冷的液體。
唯有腦髓，給人以溫熱之感。
這點，
羊素可以證明。
他舒展身體，在腦髓中懸浮，精氣神循著某種玄妙路徑運轉，與這具尸體產生聯系。
一種掌控一切，天地奧妙盡在眼前
的感覺，自心頭浮現。
也有不受掌控的……
「巨人為何而死？」
「它身上的紋路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會有血祭，它死前在做什麼？」
諸多疑惑，浮現腦海。
「這與我們無關。」
聲音響起︰
「我們只是借助這具尸體潛藏的能量，把血祭化為己用，造就先天神胎，這就夠了。」
「……」羊素沉默，良久方道︰
「說的也是。」
事已至此，他已沒有後路可選，若不能徹底掌控這股力量，後果就是被其撐爆而死。
「煉！」
口中低喝，激發秘法，先天神胎最關鍵的一步，終于踏了進去。
「希望……」
「你沒有騙我。」
「姓羊的，我們已經給彼此下了大咒，不可分離，你死我也會死，我又豈會害你？」
「最好如此。」
聲音一落，羊素雙眼一睜，氣息暴漲。
「開！」
「轟……」
霎時間，無窮無盡的力量自四面八方涌來，沿著某種玄妙之法，開始重新塑造他的肉身。
…………
五鬼童子盤坐玉攆之上，舉目遠眺。
他的表情來回變化，待到察覺局勢已經難以扭轉之後，不由低聲沉吟︰
「他能成功嗎？」
「不可能。」
核心區的傳奇強者李東陽不知何時出現在五鬼童子附近，聞言澹然開口︰
「這世上，從來不乏進階黃金之法，但能夠證得黃金之人寥寥無幾，羊素自也不成。」
「寥寥無幾，也就是說有人成功過。」五鬼童子側首︰
「李兄焉知羊素不行？」
「那是你不知道成功的人都做了什麼？」李東陽表情不變，道︰
「每隔一百八十多萬年，會有七日天狗食月發生，唯有那時候突破黃金不會遭遇天譴。」
「而下次，距今還有三十多萬年！」
天狗食月？
三十多萬年！
前一個消息，讓五鬼童子目泛狂熱，下一刻時間則如一盆冷水，直接澆滅了他的希望。
就算是長生種，也活不了那麼久。
「另外一種則是得到某些存在的賜福，這種少之又少，全看機緣。」李東陽繼續道︰
「所以成為神侍，方是唯一的選擇。」
「而有關神侍的秘密，只在傳奇種、長生種之中流通，普通七階只以為積累足夠就可以……」
「哪有那麼容易？」
他面露冷笑，輕輕搖頭。
與其他人不同，李東陽所在世界有著極其完善的修行路徑，他本身更是自極陽之地誕生的特殊存在。
純陽之子、烈日掌控者、火焰之主，是他在那個世界的綽號。
陷落墟界後，拜在黃金門下，現如今一身修為、實力之強，比之當年強了何止倍余？
怕是比來時世界的幾大神靈還要強。
但……
依舊不敢嘗試沖擊黃金。
如果說七階是白銀巔峰的話，那沖擊黃金境的最基本條件，就是成為「十階」白銀。
相當于在沒有前路的情況下，直接三連跳。
此外，
還有天譴。
「以黃金之軀尸骸，借助數萬人精血之力，羊素此時的底蘊已經足夠沖擊黃金境界。」
「但……」
李東陽抬頭，音帶感慨︰
「他死定了。」
…………
同一時間。
周甲眉頭一皺，同樣抬頭看去，面露凝重之色。
現今是白天。
天際昊日橫空，灑落無窮光輝。
但不知何時，
一輪血月悄然浮現，外圍詭異的紅芒似乎在微微晃動，就如一只眸子朝著地面看來。
「血月？」
「怎麼回事？」
其他人也察覺到異樣，紛紛面露詫異。
「遭！」
周甲眼眶跳動，陡然低喝︰
「閉眼！」
話音剛落，天際血光大盛，同一時間所有抬頭看天的生靈，齊齊面容僵滯，意識昏昏。
而在巨人腦髓處，那具剛剛生成的先天神胎，突然扭曲異變。
「餓！」
「餓……」
「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