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雷曾經不止一次地思考過,如果它的龍生能夠重來,會不會比現在過的好一點?
它會不會成為一只凶殘而又強大的龍,會不會成為令人膽寒的存在,會不會被寫進那些流傳千古神話故事當中。
蜃貝制造的幻覺完全滿足了奧雷的幻想,它沉浸其中,並且差一點迷失。
然而,在某一個寂靜的深夜,看著「父親」和「母親」熟睡的身影,一個念頭忽然在奧雷腦海中閃現。
它為什麼要重新來過呢?它的龍生不還沒有結束嗎?
雖然第一次出海就被人類打斷尾巴的經歷很狼狽,雖然窩在海底只敢欺負小魚的行為很窩囊,雖然听著編造的故事就能自我滿足的想法很愚蠢,雖然……
奧雷的龍生有太多不如意的地方,簡直就是沙曼萊爾故事當中的標準廢材龍模板。
然而,生活不是講故事,奧雷覺得自己並不是那種苦大仇深的「主角」,它也有很多愉快的經歷。
它覺得在自己最低谷的遇見艾莉西亞很幸運,這條善良可愛的人魚陪著它度過了一段漫長而寧靜的溫暖時光。
看著她有了自己心愛的伴侶,成功生下可愛的小人魚,奧雷真的覺得很欣慰,感覺自己見證了某段了不起的歷史。
唯一令奧雷有些遺憾的是,小沙曼萊爾對奧雷很畏懼,這條小魚的膽子似乎很小,一直不敢靠近這個長得特別奇怪的鄰居。
但這個問題也被解決了,這條小魚的膽子隨著年紀增長一下子變得大了起來,他會到處作死,會偷偷靠近奧雷,還會絞盡腦汁拼命地給它編故事听。
雖然奧雷知道沙曼萊爾給自己講故事是想要從自己這里換取血液,但奧雷不在意,它有很多的血,每次給予沙曼萊爾的只是微不足道一點點而已。
但奧雷一次性也不會給太多,甚至每次看到沙曼萊爾來找自己,還會擺出一副防備的模樣。
它想一直听小魚講故事,想要這條小魚陪著自己編織一個夢,一個關于了不起的「奧雷」的夢。
如果它的龍生重新來過,它還會遇到艾莉西亞,還會遇到沙曼萊爾嗎?
還有那個煩人的波奇。
雖然奧雷也覺得波奇很嗦,但它不討厭這種嗦。
奧雷不想失去這幾個朋友。
最重要的是,它為什麼要這麼卑微地討好那條龍呢?
就因為那條龍是自己父親嗎?所以拼盡全力想要得到它的認可?
明明做錯事情的是它啊!
是它非要喜歡一只海葵,生下了自己這個弱小的兒子,也是它自顧自地失望,不負責任地拋棄了自己。
奧雷覺得自己沒有錯,錯的是那條龍!
它不需要討好那個家伙,更不需要拼盡全力做一個讓那個混蛋認可的好兒子。
奧雷就是奧雷,僅僅是它自己而已,不需要任何龍的認可,只需要自己認可!
它的龍生還沒有結束,它才兩百多,未來還有很多可能性,為什麼要重來一次?
想要做的事情就在這一輩子做了不好嗎!
這一切都是假象。
現在它醒過來了。
奧雷猛地張開雙眼,發出一聲咆哮︰「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吼——!」
一聲暢快而聲勢浩大的龍嘯聲以奧雷為中心向外擴散。
周圍的海水發生激烈的震蕩,水中的游魚瞬間翻出白肚皮。
這陣聲波甚至穿透海面,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海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奧雷張大嘴巴發出暢快的笑聲。
我命由我不由天!
在這一刻,它的思想得到了升華,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咕嚕咕嚕…」
一陣細微的聲音響起。
奧雷扭頭一看,發現是沙曼萊爾正飄在不遠處吐白沫!
受到奧雷這一聲無差別的音波攻擊,即使沙曼萊爾即使捂住了耳朵,也沒能抵擋得住。
他此時兩眼翻白,身體一抽一抽的,嘴里還在不停地溢出一股股白色泡沫。
淦!奧雷你冷靜一點!不要在魚多的地方大聲喧嘩啊!
沙曼萊爾想罵罵咧咧,然而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能一陣陣地抽搐著。
看到沙曼萊爾的反應,奧雷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腦海中無限膨脹的龍傲天想法也瞬間打住了,趕緊游過去查看這條小魚的情況。
剛還在想艾莉西亞這一家子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呢,一轉眼就把小魚弄暈了,奧雷感覺還怪不好意思的。
好在沙曼萊爾沒有什麼大礙,吐了會白沫之後意識逐漸清醒,眼神也逐漸有了焦距。
奧雷將他放在自己背上背著,帶著沙曼萊爾一起游。
「咳咳…」沙曼萊爾咳嗽了兩聲,將嘴巴里那些剩下的沫子吐掉。
他看了看海底這些密密麻麻鋪了一層的蜃貝,又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有些不確定地對奧雷說道︰「奧雷,我們現在已經清醒了嗎?不會還在幻境里吧?」
「不會,它們已經暈了。」奧雷自信地說道。
是的,這些蜃貝大多數也被奧雷震暈了。
蜃貝在制造幻覺的時候殼是微微張開的,隱約能夠看到里面的蜃珠。
然而現在大部分蜃貝都把殼閉上了,從外殼閉合的縫隙當中還有一股股白色的泡沫溢出。
不光是沙曼萊爾,這些蜃貝也吐白沫了。
這些家伙雖然能夠制造逼真的幻覺,但殼內的內髒部分很脆弱,和其他貝殼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獵物從幻覺中掙月兌,它們會噴射水柱攻擊,然而奧雷這猝不及防地一吼,讓這些蜃貝還沒來得及噴水就被震暈了。
「還好,雖然數量很多,但沒有超大蜃貝。」沙曼萊爾仔細看了看,發現這些蜃貝大部分都是直徑十來米的,那種幾十上百米的大蜃貝沒有出現。
據說那種大蜃貝制造的幻覺特別厲害,甚至能夠一環套一環,就像夢中夢中夢一樣,讓人以為自己醒了,但還在幻覺當中,完全分不清是幻覺和現實。
「我們要不要把它們的蜃珠拿走?」奧雷忽然問道。
被這些貝殼耍了,奧雷心里還是有一點小情緒的。
「這麼多嗎?」
听到奧雷說要拿走蜃珠,沙曼萊爾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身上那個用海草編制的小草兜。
這里面裝了滿滿當當的珍珠,都是他和奧雷之前開出來的。
早在發現那顆小蜃貝時,沙曼萊爾就陷入了幻境。
然而蜃貝的幻覺並不完全都是虛假的,而是虛實結合。
他和奧雷開珍珠的事情是真的,但是開完珍珠之後,沙曼萊爾沒有游回莫尼號,而是被幻覺迷惑,直接游到了這些蜃貝的大本營。
沒多久奧雷也來了,他們兩個一起各自陷入幻覺,直到剛剛恢復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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