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往生的過去

往生死在一個下著雨的夜晚,眼楮被人挖出,十個手指都往外翻著,身上被人刺了好幾刀,都不致命,是活生生痛死的。

鬼兒找到他的時候,他魂魄已經離體,淡淡的看著那個被雨水沖刷的自己,見到白衣白瞳的鬼兒也沒有露出害怕的樣子。

「你是來收人魂魄的白無常麼?我有一個心願,希望你不要送我去投胎,隨便把我送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讓我自生自滅就好了,我不想投胎了……」

其實像往生這樣的人鬼兒見過很多,不過那些人大多都是一時興起,時間久了還是會投胎去。

只是鬼兒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他起了惻隱之心答應下來。

她想,也許是他那張如水晶般純淨的臉。

鬼兒先將他帶到了冥界交給了十七,然後她找到了青裁,說

「我找到了一個符合黑無常所有標準的人,他現在就在孟婆莊,你要去看看麼?」

青裁因為黑無常位置空置許久一直很頭疼,听到這個消息他立刻就去了。

青裁見到往生的第一眼就被他純淨的臉龐所吸引,但是出于工作流程,他還是去看了往生在人間的過往。

這一看他就愣住了,少年的生平往事一幕幕在面前放映,每一段都是這麼的讓人心疼,好歹青裁是冥王,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生平冊鬼兒和十七也看過,看完以後她們同樣有些沉默。

鬼兒說「十七你應該先把孟婆湯給他灌下去的」

十七雖沒有說話,但也可以看得出她確實也是這麼想的。

青裁當即便一揮袍子走了出去,然後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海里找到了一身白衣的往生。

「這八百里的曼珠沙華真漂亮」往生自言自語的道「以前在人間的時候,他對我說想見見傳說中的八百里曼珠沙華,我和他約定要一起看,可沒想到今日一見,卻是陰陽永隔」

也不知道他語氣里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或沉重或輕淺,青裁沒有听出來,只覺得心里難過。

青裁走到他身邊,道「鬼兒和我說你想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其實你的心願已經完成了,這里就是」

往生回頭看著他,因為他死前被人挖去眼珠,所以他眼楮的位置是空蕩蕩,黑漆漆的。

「這里?是讓我留在冥界麼?」

留在冥界,總比把他的靈魂隨意的丟在一個無人的地方自生自滅的好。

青裁道「彼岸花的花香能讓死去的人回想起生前的記憶,我相信你是不願意回憶起的,但是我自作主張把你帶到這里,我希望你能留下,但最後的選擇權在你,是走是留都在你」

留在這里還是重新開始,這個選擇讓往生有些為難了起來。

他問道「冥王殿下,你知道我?」

「是」青裁承認了,十分坦蕩,道「我沒必要遮掩,我認識你,也確實看過你的生平,其實你不必覺得有所虧欠,你做的很好了」

往生喃喃道「或許吧」

抬頭望了一眼遠處的漫天黃沙,也不知他那雙空洞的眼楮到底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呢?

往生想起自己死去時的樣子,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現在還刻在腦子里,冰冷,痛苦,黑暗,那是他一輩子也不想回憶起的痛,所以他才想把自己藏起來。

風吹過,八百里彼岸花海微微晃動起來,紅色的花瓣飛揚在空中,與黃沙和成一片。

他看到那樣的一幕,像是想通了,說「我想留在冥界」

青裁臉上浮現一抹笑容,道「既然做了決定,我希望你不要後悔」

他不知從哪里模出一個裝著淡藍色液體的碗,遞到往生面前,道「一碗孟婆湯,忘卻前世所有,從今以後,你只是你,不再是任何人」

往生接過湯,看也不看的一口喝下,孟婆湯入口,他的臉色逐漸變得迷茫。

遠處,鬼兒和十七匆匆趕來,卻見青裁站在彼岸花海里,覆著手對一臉迷茫的往生說道

「從今以後,你就是冥界第三十三任執法者——黑無常,你的名字,往生」

一身黑色長袍的往生安靜的單膝跪地,道「是,往生參見冥王殿下」

鬼兒和十七對望一眼,沒想到青裁就這樣把他給拿下了。

「不愧是冥王,起的名字都這麼有個性,往生?怎麼覺得哪里怪怪的?」鬼兒模了模下巴。

十七看了她一眼,並不搭話,轉身飄散而去,回到了她自己的崗位上。

青裁把往生交給了鬼兒,讓鬼兒帶著他熟悉工作,鬼兒一邊和他說工作一邊小心翼翼的問他

「往生,你知不知道人間是怎麼樣子的?」

往生的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道「人間是有魂魄的地方!」

原來真的忘記了……好神奇啊!

鬼兒沒有喝孟婆湯,所以自然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以至于後來她還磨著十七要喝一口孟婆湯試試口感。

結果當然是被十七一個湯勺敲了出去,當時青裁在旁邊笑的格外猖狂。

听到這里,妖寂點了點頭,只疑惑的問了一句「鬼兒,你為什麼想喝孟婆湯?」

鬼兒笑容微僵,道「還不是往生,我看他喝了孟婆湯就和失憶了差不多,我又沒喝過,心里難免有點想試試,難道怪我?」

「嗖!」

一個湯勺從不遠處飛來,「梆」的一聲準確的砸到鬼兒頭上,她捂著腦袋「嗷」了一嗓子。

十七走了過來,冷冰冰的道「孟婆湯是給準備投胎的魂魄喝的,你已經是鬼差,喝了就只能直接投胎去了」

相比鬼兒一臉幽怨,妖寂就顯得正常多了,道「十七,我得走了,下次有空我在人間給你帶個……湯勺回來」

(Emmmmmm,好吧這個也不太正常)

告別了十七和鬼兒,妖寂轉身踏入白色的陣里,這一次倒沒有顯得多不舍,也許是終于知道冥界只要她想回來隨時都可以。

這一次出現的地方,她選擇在了燕山亭酒店的隔壁房間,她還想把圍巾拿回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還特地先看了看周圍房間有沒有人在。

人間,景城

現在是上午九點,虛空一晃,妖寂的身影憑空出現在房間里,剛剛站穩,她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個房間怎麼有點冷?

就在她四處觀望準備找件衣服披上的時候,肩頭一重,一個帶著體溫的大衣包裹住了她。

這下冷是不冷了,妖寂整個人都石化了,這怎麼還有人在!

僵硬的轉過頭,在看清背後那人的臉時,她本來已經漸漸暖和起來的心「嗖」的一聲又涼了。

燈光明亮的房間里,燕山亭站在她背後,身上穿著淺灰色高領毛衣,精致白皙的臉上掛著輕淺的微笑,整個人都是溫潤公子的模樣。

「一晚不見,你的出現挺讓我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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