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著燈的房間,溫暖明亮,精致的少年坐在床邊定定的看著她,雖然聲音已經盡量壓低,卻不難听出其中的失落
「妖妖,你還有是什麼瞞著我的?」
妖寂的心髒好像漏了一拍,對上他深邃的桃花眼,幽深的好像要把她吸進去。
「我……」她頓了頓,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當初說自己會找個機會告訴燕山亭所有的事情,可到底是什麼時候,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如果她告訴山亭,她和他在一起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要保護他,等他渡劫完畢自己就會離開,那他會怎麼想?
他現在縱容寵愛自己,但骨子里依舊是驕傲的,他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時時刻刻想要守護自己的想法嗎?
而且他現在能受得了兩年後那場慘烈的渡劫嗎……
妖寂迷茫了。
而她的迷茫落在燕山亭眼中便是說不出口的原因。
不知道為什麼,心口突然堵的他喘不過氣。
眼底眸光逐漸加深,他一邊覺得不能讓妖寂傷心,一邊又想知道她瞞了自己的事,這兩個觀點都十分矛盾,壓制住即將沖出來的煩躁,他松開妖寂的手,道「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起身準備離開,妖寂一愣,伸出手卻抓了個空,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都慌了。
「燕山亭,你站住!」
也許她只是想讓他留下,可方式還是過于強勢了。
燕山亭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嗓音輕的讓人听不真切,道「妖妖,很多時候我也想讓你依靠我,而不是你獨自承受所有,你並不是一個人,我也想和你一起承擔」
也許是真的愛到了骨子里,燕山亭不想見她受到半點傷害,很多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妖寂生在黑暗,那麼他無論多向往光明,都願意扎根在黑暗里。
這些道理,妖寂並不知道。
她們都是驕傲清冷的人,一個可站在雲巔俯瞰眾生,一個可在人世間看穿生死離別。
只是,驕傲會讓他們錯過彼此。
那天,燕山亭離開了望卿安,回了燕氏。
離開的原因其實不是因為妖寂,他也不會忍心和妖寂鬧別扭,只是花樓突然打電話給他,說股東又在折騰了,需要他回來主持大局。
听語氣似乎並不是特別難以解決,花樓在電話里還有空和他開玩笑,道
「小妖妖沒事吧?很抱歉打擾你們恩愛,不過你真的得過來一趟了,季文和我兩個人頂不住他們的壓力,不過你來的話最多一個小時就能解決……」
燕山亭握住方向盤的手十分修長漂亮,嗓音冰冷的道「在路上,你話太多了」
花樓「?」
這孩子怎麼回事,吃炸藥了?
听著電話那邊傳來的「嘟嘟」聲,花樓臉色逐漸崩裂,正巧這時季文敲門進來,道「這個方案有點問題,你看看應該這麼改……」
「我煩著呢,出去!」見有人進來,花樓頓時找到了出氣的人。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季文愣了愣,也顧不得什麼方案,手腳麻利的退了出去「打擾了,告辭」
靠在門口,季文還有些心有余悸,天哪,花樓怎麼這麼暴躁,難道……來事了?
所幸沒過多久,燕山亭便來了。
季文對著花樓緊閉的門嘆了口氣,去了總裁室將方案遞給燕山亭。
「總裁,這個方案有點問題,但是也不是特別大,如果需要的話我就讓他們改一改」
接過文件,燕山亭問道「那群鬧事的股東呢?」
季文道「還在會議室呢」
兩人還在討論方案,花樓便來了,她看起來已經恢復了平靜,徑直推開門走進來坐在對面,道「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燕山亭抬眸看了她一眼,道「辛苦了」
不用別人說他也知道花樓幫了他多大的忙,如果沒有花樓,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里發生的事情,季文一個人根本解決不完。
花樓哼了一聲,道「妖妖不是醒了嗎?你怎麼氣成這樣」
燕山亭眸光閃了閃,道「出了點問題,不過不礙事」
他自己的事沒道理說出來讓別人費心,哪怕那個人是他的朋友也不行。
花樓抓了自己的一縷頭發把玩著,道「你是男生,讓著點女朋友,女孩子嘛,總要哄的」
「你很有經驗?」燕山亭道「你出去吧,我還有事」
這次他語氣明顯好了許多,花樓知道他听進去了,聳聳肩,離開了。
望卿安
用過禁術的妖寂此刻身體可以說是十分虛弱,她喝了燕山亭臨走前放在床頭的葡萄糖,雖然沒有太大的用,但是好歹恢復了些力氣。
禁術反噬期是五天到七天,這個時間段里妖寂和一個普通人無異。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普通人可能都比她好點……
妖寂裹著薄毯站在窗口,捂著自己的心髒喃喃自語道「山亭,我不能給你所有,但我會盡我所能護你周全,不管用什麼辦法!」
燕山亭離開在她意料之外,但是她卻覺得很慶幸。
現在放山亭離開也好,她殺了那個道士肯定會引火上身,到時候如果天族發現山亭和她在一起,會被牽累。
她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一個燕山亭。
「咳咳」吹了會風,妖寂忍不住輕輕的咳了兩聲,她的身體從沒有如此虛弱過,若是被鬼兒他們知道怕是會笑她。
抬頭看著逐漸黑下的天幕,她終究還是轉身進了屋子,今天人間這麼大動靜,冥界是最清楚的,不出意外鬼兒應該快來了……
她剛剛這麼想完,一道風吹來,屋子里已經無聲無息的站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鬼兒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是皺眉「妖妖,你怎麼會虛弱至此?」
反手去拉她的手腕,妖寂也沒反抗,任由她把著自己的手腕神色逐漸凝重,道「氣虛,失血,法力被抽空,怎麼回事?你遇見道士了?」
妖寂默默的抽回手,道「是有些棘手,不過已經解決了」
她裹著厚厚的毯子靠在沙發背上,支著下巴,道「鬼兒,我如今還在禁術反噬中,你替我去做一件事」
「禁術?!」鬼兒無視她後面那句話,臉色大變「你用了禁術?」
妖寂抬起頭,見她神色驚恐,疑惑道「怎麼了?」
「禁術消耗巨大,反噬極其痛苦,你怎麼能用這個?」
鬼兒怎麼也想不到,妖妖居然會用禁術,阿辭不是說她還沒有接受傳承嗎,難道那個封印已經出現了松動?
妖寂沉吟道「事發突然,我也沒辦法」
不用禁術她就會死在那個道士的手里,她不想死,所以只能這麼做。
「要我做什麼,你說」
「景城第二世家的夏家有個人叫夏茜,你幫我把她關于我的記憶消去,連同她父母的,一起」
本來她只用消除夏茜一人的記憶,結果今天被打斷,她回去肯定會找她父母,到時候若是告訴了山亭,只怕他為難,所以只能連同她父母的記憶也一起消除了。
鬼兒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知道她的用意,臉色極其難看,道「妖妖,為了燕山亭,你已經做了太多太多了」
想當年妖妖是何等肆意清冷的人,如今她的每一步都是為了保全燕山亭。
「你深陷其中,未來又該如何抽身?」
妖寂不語,緊了緊手指,抽身?不可能了,抽不了身了……
沒有得到回應,鬼兒嘆了口氣,她自知已經說的夠多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從窗口離開。
那一縷白色煙霧消失的方向赫然是夏家的地盤。
房間里頓時安靜的只有妖寂一個人的呼吸聲,她沒有開燈,整個人窩在沙發里,像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妖寂只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喜悅,痛苦,難過,沉默。
她想起今天被道士那一掌打中從空中墜落的時候,那是她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可腦海里想起來的居然還是燕山亭的身影……
可終究,她的深情注定要藏在歲月的塵埃里與絕望並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