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清醒的人瘋狂起來才是最可怕的！
天族理智清醒且冷漠孤傲了二十多萬年的戰神閣下，守護了天族萬年和平的戰神閣下，曾被譽為這一代最強者的戰神閣下，誰能想到那樣一個人如今會為了一個妖要殺了天族的眾仙呢。
瘋了，瘋了！這個世界都瘋了！
眾仙們一邊臉色慘白的往後退，一邊抵擋燕山亭的攻擊，他們聚在一起，誰也不敢亂跑，怕被波及。
頓時間，哭喊聲，尖叫聲，求饒聲，提醒聲合成一片，好不熱鬧。
燕山亭沒有給他們機會，也可以說他根本沒有給任何人機會。
同歸于盡就同歸于盡吧，反正這也不是他想要的，這麼多年，他每次站在九霄台上俯身看世間的時候，都只能感覺到冰冷和孤獨。
妖寂是他生命中出現的意外，也就是這個意外讓他感覺到這個世界好像還不錯。
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在沒有遇到妖寂的時候，燕山亭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愛上一個人。
哪怕燕山亭忘記了他們那段記憶，可至少最後他見到妖寂成為眾矢之的的時候還是會選擇護著她，與世界為敵。
如今妖寂已死，魂魄消散于天地，沒有人能在眼睜睜看著自己愛人死去以後還能保持清醒！
帝落九天，眼看著揮出，眾仙的抵擋，根本不夠看。
若是玄華帝君還在，憑借他的經驗和法力，怎麼也能抵抗一陣的……
燕山亭恍惚間還在想，也許他死了以後，還能在黃泉邊在看一眼妖寂，畢竟她是彼岸花妖，死後應該也是要路過那里的。
這麼一想著，死對他來說好像也不是這麼可怕了。
他閉上眼楮，握緊了手里的黃泉劍，帶著決然而堅定的味道。
銀色的光仿佛照亮了整個天族，低沉而幽遠的龍吟與劍的長鳴混和在一起，余音繞梁，卻在下一秒亮的讓人睜不開眼楮！
看到這一幕燕臣林臉色煞白，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完了……
銀光中，無數的劍影浮現在空中，宛如九天銀河中落下的微光，雖不像實體，卻是帶著最恐怖的氣息，毫不停留的便對著眾仙落下！
風起雲涌間，天族上空被厚重的烏雲佔據，宛如大軍壓境一般的恐怖威壓直逼而來，電閃雷鳴，震耳欲聾，讓人喘不過氣，昔日仙霧繚繞的天族如今已然成了煉獄！
燕臣林被突如其來的狂風刮飛而出，直接被迫退回到白玉台上，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影。
「山亭！」
在這樣的場景下燕臣林的聲音太小了，根本沒有人听到。
眾仙看到頭頂聚集的劍影以及隨時可能壓下來的濃重黑雲，紛紛慘白了臉色。
這一次，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颯——」
猛然間耳邊傳來一聲輕響，一股帶著溫柔氣息的風拂過燕山亭蒼白的容顏，掀起他的長發，掠過他顫抖的指尖，像是久違的救贖。
「山亭」
這是一聲極其悅耳空靈的聲音，帶著眷戀與深情，還有點點無奈的溫和，仿佛跨越時間的長河來到他的身邊。
燕山亭渾身一顫，睜開了眼楮，黃泉劍差點月兌手而出，他茫然無措的往周圍看去，兩個字從他沒什麼血色的薄唇間溢出，仿佛喃喃自語的一聲
「妖……妖？」
是妖妖的聲音，他不會听錯的！她回來了！
在他看到面前穿著白色長裙眼眸帶笑看著他的妖寂時，燕山亭滿是空洞的眼里終于尋回了一絲焦距，那雙極美的桃花眼里終于又浮現出了光芒。
他的妖妖……真的回來了！
燕山亭再也不想管外面是何等的腥風血雨，他心里眼里都只剩下這個出現在他面前的，他曾失而復得的人。
白裙微蕩，是他們在人間時見面的樣子，溫柔明亮，絕世傾城。
他愛的人。
燕山亭松開手，黃泉劍掉在地上，卻沒有發出聲音，靜靜的漂浮在半空中，劍身依舊波光流轉，但是再也沒有攻擊的意思。
燕山亭對著妖寂伸出手，妖寂沒有躲閃，眼底閃爍著點點微光，模樣溫柔的不像話。
等他的手真正的觸踫到了妖寂的皮膚，感受到那一抹溫度以後，他才像是終于松了口氣，勾起有些蒼白的唇，如釋重負的笑道
「你回來了，真好……」
妖寂握住他的手，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在人間時燕山亭也會笑，不管是和她在一起還是和花樓他們在一起，那個時候他是有人氣的，笑起來總有這麼幾分真心。
妖寂知道他作為戰神不可能一瞥一笑都顯露在臉上，但是從眾仙對他的恭敬程度來看，估計和在人間也沒什麼兩樣，只會更高冷。
如今在見到他笑，雖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但還是如曾經一般，甚美。
她的時間不多了。
妖寂掩住眼底的那一抹悲哀，縴細的手指落在他的眉心，輕輕撫了撫，替他揉開緊皺的眉，開口道
「收手吧，山亭，他們並沒有什麼錯，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眾仙沒有錯，錯的只是個別人，山亭終究還是天族的人，他若是真的動了眾仙，天族只怕也留不得他了。
妖寂哪怕是死也想保全他的顏面，怎麼可能就放任他這般毀了自己，她以輪回之力重現，只為了安撫燕山亭讓他停手，好好的活著……
哪怕是在未來沒有她的日子里，也要好好的。
燕山亭听到她說的話，眼眸的光閃動了一下，突然伸出手將她緊緊抱住，似乎是想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懷里溫軟的感覺無比清晰，屬于妖寂身上的清雅香傳來，逐漸平復燕山亭心里的浮躁和暴戾。
他知道這一切都只是一個短暫的夢，妖妖已經死了，死去的人是沒辦法重生的，但是哪怕是個夢也好，是個幻境也好，他都答應她說的一切。
他的妖妖……還是放不下他。
燕山亭喉結滾動了幾下，眼底的光暗了暗，最終還是帶著沙啞的道了一聲「好」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會做。
「你什麼時候回來？你……還會回來嗎？」
這是他們都沒有答案的問題，黃泉劍下沒有人可以活著，萬年來誰也不例外。
妖寂忍不住閉了閉眼，不知如何回應他的話，心里萬般不舍，卻只道
「你好好的，忘了我，千萬……別一個人……」
最後那句話只說了一半，妖寂的身影便再次化作無數微光飄散在空中。
銀光散去，白玉高台之下，原本被黑霧籠罩的一片空地漸漸顯現在眾人面前，里面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燕山亭。
那攻向眾仙的帝落九天終究還是被妖寂傾盡全力擋了回來，只是余威擴散，他們都暈了過去。
燕山亭站在原地，雙手停留在半空中，似乎是想去抓住些什麼，指間還殘留著一點溫度，提醒著他剛剛發生的一切。
他終于還是做了一場關于妖寂的夢。
夢里，她沒有回來……
最後的最後，無歸期，無回應。
他墨色身影晃了晃，忽然毫無預兆的向著旁邊倒了下去。
「山亭！」
燕臣林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听到的時候好像已經到了面前。
燕山亭想回應卻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楮，手指無力的垂了下去，意識陷入黑暗的時候他好像听到一句話。
「這次以後，希望你能冷靜一些」
冷靜？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樣才算冷靜。
一切塵埃落定，黃泉劍安靜的躺在地上，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它劍身劃過一道不屬于它的紅光，一如那道紅色的身影，但很快就消散了。
這場足以記入天族史冊的曠世一戰，最後卻以眾仙昏迷和戰神沉睡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