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異想天開

看著她問話的那副神態,樓雪心里頓時百感交集。

與她師兄離泓簡直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段紅燭一開始並不信,試圖從里面用飛刀攻擊丁若羽。那些飛刀向火焰間空了一大片的間隙處急射而出,卻被阻隔在半空中,一支支打落在雪地上。

她這時才發現,除了十二條火焰組成的稜外,其他空出來的面,皆是以風盾填充。她此刻完全處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內。

這已經不是低階巫師的簡單術法了……

前幾年她尚在黃崖幫當弟子的時候,曾遇上過會巫術的巫教之人。

那人恰好是風系的。她當時第一次見到巫術,被嚇得不知所措。第二次與那人交手時,她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利用自己輕功的速度,找到那人施術的空檔,將暗器打入其體內,最終任她擺布。

自此她便以為巫術也不過如此,只要自己動作夠快,總能破開一切術法,控制住巫師們的行動,同武技中以快致勝是一個道理。

但是今日,她栽了。對方是武技與術法同修的類型,行動自然快過上回遇到的巫師,卻比她自己差遠了。她不光輕敵了,還輸在預判上,同時,也頭一回見到使用陣法的人。

對方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會有此可怕的能力。

一旦確認了對方的強大,她就不可避免地慌亂起來。丁若羽蹲在籠外,對她輕聲細語說著些什麼,听起來仿佛是惡魔的低喃。

段紅燭捂著耳朵不想听到她的聲音,卻發現越是不想听,那些低語就越要往耳朵里鑽,擾得她內息混亂、滿面漲紅。

「別說了,快別說了……」她不受控制地緊閉著雙眼叫起來,身上的鈴鐺隨她搖頭的幅度亂糟糟響動著,讓人心里愈發煩亂。

「解了呂賢達的蠱,我便放了你。」丁若羽終于停下了對那些千奇百怪死法的描述,再次提出自己的建議。

段紅燭滿頭大汗地應了。

四周的火欄桿從上而下消失,卻變成連著長鏈的火圈鐐銬,拴住她的雙手和雙足,等于只消去一半。

丁若羽並不信任她,逼著她來到呂賢達身邊。

「按住他。」段紅燭對她與樓雪道,隨後將手指按在呂賢達頸側的脈搏上,以內息驅趕著蠱蟲爬到鑽入其體內時咬開的血洞處。

丁若羽和樓雪一左一右扣著呂賢達的肩膀,他突然間拼命掙扎起來,面容扭曲,看上去痛苦至極。

血洞外圍漸漸爛開,段紅燭讓師徒二人將呂賢達傷口對著地上,使汩汩涌出的黑血直接滴在雪地上。

血中翻滾著肉眼看不到的蠱蟲,落到地面後見風而長,變成拇指粗細的黑色蠕蟲,互相糾纏扭動著,令人作嘔。

丁若羽放開一只手,朝這堆穢物丟去一團火焰。呼的一下,蠱蟲化作一大團黑煙,嗆得三人或咳嗽或流淚,怪味彌漫了好一會兒才散去。

黑血流盡,傷口開始收縮,段紅燭靈活的手指一個牽引,將那只白玉甲蟲喚回掌心,鑽入戒指的空洞內。甲蟲縮起頭和腳,殼上分泌出一種無色透明的液體,包裹住小小的身軀,又很快凝固成一塊五彩斑斕的寶石。

樓雪取了紗布替呂賢達包扎止血,看他咳了幾聲後昏倒在地,又只得拉到了車上。

「小徒兒看一眼地圖,我們是去城里近還是回老呂家近?」天寒地凍的,又有三人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再這麼耽擱下去他們幾個吃棗藥丸。

丁若羽舉目四望,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蒼茫雪野中根本找不到什麼標志性景觀,即使對著地圖也無法判斷,只得憑著來時的記憶大致判斷道︰「去城里吧。」

于是她們三個女子將兩匹馬拴了起來,艱難地趕著裝了另三人卻連塊擋風板也沒有的破車,在冰天雪地里蝸牛般慢吞吞向前挪,花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才來到小鎮中,身上的皮衣都已凍成了冰坨子。

住進客棧後,她們安頓好剛醒過來的呂賢達與走不了路的朱乾,背著蒼白女子進了另一間放了兩張床的客房。

放下蒼白女子後,丁若羽又扔出火鐐銬,將段紅燭鎖在床腳處。

樓雪把了那女子的脈,咕噥道︰「好奇怪。」見丁若羽不明所以,低聲道,「她幾乎氣息全無,卻並不像死掉了那麼簡單……或者這麼說,她的魂不在這具上。」

「是什麼原因造成了她這樣?」丁若羽腦海中有什麼模糊的東西閃過,卻一時間想不起來,只好接著問這女子的情況。

「原因麼……」樓雪倒了杯熱水,走到窗邊透了口氣,才對她道,「你有沒有听說過‘藥人’?」

丁若羽點了點頭,她小小地飲了口水潤潤嗓子道︰「大部分藥人都有著強大的軀體,理智和情感卻被控制者干預成一片混亂,全靠著術法和藥物催動,並沒有自主的能力。」

「而極少一部分,卻能靠著自己豐富的戰斗經驗和特殊能力來為人所用,」樓雪看了眼窗外飄起的鵝毛大雪,目光漸轉深沉,「這些,則是將藥人的軀體作為容器,剝離了他們本來的神識,再裝入別人的神識……」

她嘆了聲道︰「這樣制造出的藥人,即擁有了自主的意識。」

「只是,能載入藥人軀體的神識,也是有一定要求的。」樓雪望著蒼白女子,眼中滿是悲憫之色,「他們本身往往生來體質極差,或是由後天被迫造成,然後在其奄奄一息彌留之際,魂魄將散未散時被一些特殊器物提取出來,再加入剛被清空還未失去生命特征的藥人體內。」

「師父是認為,呂夫人她……被取走了神識?」丁若羽道。

「若大部分神識都被取走,她也不可能維持現在這種狀態,早就真的死了。」樓雪道,「她這樣的,應該是被取走了一半。」

「原來如此……」床腳旁歪坐著的段紅燭突然接了一句。

丁若羽疑惑地望向她,便听她道︰「我與朱乾在南越見到她時,就已經這樣了。畢竟互相認識,又因她著是老呂的愛妻,我們便想找大夫弄醒她,到時候好逼老呂就範……一路上,我們找了幾十個大夫,都說早就她死了。可死人,哪有不腐的?從我們在碼頭踫到她時起,一個月了,她的樣貌還是同從前一模一樣,半點變化也沒有!」

「看來你也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樓雪笑了笑,放下杯子道,「退個幫而已,又不是史無前例,你們幫主為何偏偏要殺了老呂?」

段紅燭即使是淪為了階下囚,渾身上下亦散發著成熟女人的致命魅力,一舉一動都帶著絲絲媚態。

她想了想,星目半斂道︰「因為幫主怕,老呂的傀儡術和制毒之法比幫主還要厲害,他怕被取而代之……」

「你們幫主究竟做了些什麼,才讓你們如此效忠于他?」樓雪不禁嘆息道。

段紅燭身上微微一抖,抬手解開了衣襟。

師徒二人走過去一看,她整個背上,都被烙上了焦黃的印記,從兩肩到腰際,構成了一個丁若羽根本看不懂的符文。

「是‘禁’字。」樓雪能看懂,側過臉對自家徒弟道,「她體內被下了禁制,一旦有異心,這封印中的術法就會啟動,將她撕成碎塊,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你們也不是非殺老呂不可。」她伸手沿著段紅燭背上的符文描了一遍,焦黃的印記上泛起黑紫的光,兩相抵消,漸漸淡了下去,直至變為淺黃色。

段紅燭捂著腦袋,痛苦地哼了起來,扭動著半截身軀,想要在地上打滾。

「我只能稍加改變此禁制的強度,若想完全消除,你必須得同我們去西炎國找我師兄。」待她折騰完渾身的疼痛退去後,樓雪將她的衣衫重新披上。

「能下這種陰毒的禁制,說明你們幫主也根本不信任手下。這種東西只能對同一人用一次,他也不會想到,你能找到破解之人。你回去後若將此事說出,什麼後果就不用我多嘴了。」她又道。

段紅燭眼中含淚地瞧著她,緩緩點了點頭︰「我不是傻子,你說的我都懂。只是這回幫主下了死令,一定要我們取了老呂的首級,否則……我們一個也別想活。」

樓雪蹙起了眉,還待想法子,丁若羽忽然開口問道︰「你們幫會被下了這種禁制的,一共有多少人?」

段紅燭一怔,半天沒猜到她在想什麼,盤算了片刻道︰「五人……幫里最強的五個。幫主也是凡人,功力有限,不可能給所有人都設下禁制。」

「你身上有,朱乾那種高手也一定有,另外還有三人……」丁若羽想了想道,「師父,要不我們把這些人都給救了,然後讓他們集體反水,除掉那個幫主?」

樓雪呵呵笑著,安撫著差點驚得暴跳的段紅燭,同時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小孩子家的,啥都不懂,年少氣盛、異想天開,千萬別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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