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遇襲

眾人頂著漸漸升起的烈日前行,黃沙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日光刺目,經過前一天的跋涉,即使後半夜都休息了一小會兒,還是覺得有氣無力的。

「翻過前面那座沙丘就出去了。」

見大家都無精打采的,丁若羽忙指了指前方道。

「小娘子,你這話都說了三遍了。」車廂內,呂賢達忍不住探出頭道,連眼角凹出的皺紋里都流淌著不信任。

丁若羽同樓雪對望著,一時間無言以對。

「哈哈哈……那什麼,大漠里本來就變化多端,說不定翻過那座沙丘後真的到了盡頭呢?」樓雪打著哈哈隨口道。

「你這大姑娘嘴里說的話比她還不靠譜。」老呂毫不留情,要不是風聲忽起,刮來一大片沙,不得不關了小窗躲起來,他還想再講上幾句。

風聲漸止,飛揚的黃沙也停止了舞動,貼在地上,四周平靜下來,一時間透出些許詭異。

行在最前的丁若羽突然牽著韁繩頓住了。

視線盡頭,黃沙下出現活物移動的痕跡。她提醒眾人戒備,橫握匕首置于身前,盯著那些紋路移動的軌跡。

前方的沙地又恢復了原狀,一只沙蜥鑽出來,向四處伸著頭爬了一小圈,又鑽回沙子里。一切看上去風平浪靜,似乎方才只是她的錯覺。

身後的青龍閣弟子嘆了一聲,對同門道︰「咱們這走得也太謹慎了。黃崖幫的人再凶悍無畏,也不至于追到這大漠里吧?」

他話音剛落,前方重重黃沙掩埋下便如箭般射出來一條蛇,張開血盆大口,直沖丁若羽喉嚨咬去。

丁若羽一腳踏在馬身上,借力躍起,匕身劃過,沿著蛇月復將那條蛇剖為兩半,一片帶著腥味的血滾入細沙的縫隙中,不一會兒連著蛇尸都被埋在了沙下。

她沒有注意到,黃沙中蔓延開一片淡紅的煙氣,轉眼襲至方才還說著話的幾名青龍閣弟子身旁。

驚呼聲只發出一半,等她回過頭後,那五名圍著馬車的弟子面容突然間扭曲如惡鬼,四肢極不協調地翻折著,頭與脊柱間呈現出一種非人的角度,其中一人正張開雙臂無聲無息朝離他最近的段紅燭抓去。

丁若羽大聲叫了句「快閃開」,掌中匕首飛擲而出,釘在那名弟子的咽喉上,使其被絆得倒退了一步。

段紅燭這才有所反應,險險避開,同宗明澤一起退到另一邊去,卻見那五名弟子齊齊圍住了馬車。

「老呂!千萬別出來,外頭危險!」段紅燭高聲道,她一眼看出,五名弟子都中了毒,已經成了傀儡,再無醒過來的可能。

丁若羽伸手,又從懷里取出了一把匕首,望向雙手空空如也的樓雪。

「糟了!」樓雪一拍腦門,懊惱道,「琴和劍都被我丟在車里了!」

丁若羽將兩匹馬拉到一起,形成一道簡易的屏障,將她隔在外邊,回過身來,宗明澤已擋在了前方,臉上沒有悲痛的神情,也不再掛著他往日里溫和的三分淡笑,就那樣面無表情地看著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師弟們,一步步走過去,腳步重逾千斤。

那名先前被丁若羽擊退的傀儡歪著脖子,伸出兩根手指拔下了匕首,放到嘴里咀嚼。咯吱幾聲,匕首鋒利的刃化為了廢鐵,他嘴角也溢出血來,伴著破碎的牙齒,緩緩跌落在地。

「姓段的,你不是也擅長傀儡術麼?快點想辦法!」樓雪無法參戰,嘴卻能參與指揮。

段紅燭哭喪著臉道︰「我連他們什麼時候中毒的都沒想通,哪還有破解之法?」

她嚷嚷著,忽然想起什麼來,又吼道︰「老呂,你的火藥還有沒有了?」

呂賢達縮在車廂內甕聲甕氣道︰「不是都喂給你在雪原里造的那群傀儡了?」

對話間,宗明澤已大步迎向那些傀儡,甩開折扇,踏著巧妙的步法,如一只顛飛的白蝶般牽引了五名弟子的視線,被他們圍在其中。

「小心,他們肌膚上有毒!」樓雪在後方不由大聲喊道。

丁若羽瞅準時機,也加入戰局,風刃和冰刃交錯飛出,同宗明澤一起將他們驅趕至別處。

眼前出現了一絲空隙,樓雪自馬邊掠出,推開車門,取出自己的琴。

可是,在她就要下車的一剎那,背後一涼,尖利的劍抵在了她的後心上。

冰冷的笑聲自車廂內響起,本已被挑斷了腳筋的朱乾將她丟出車外,自己也走了下來,將劍斜在她頸側,逼她扔掉懷中的琴。

透過半掩的車門,樓雪發現呂賢達也已被強力的禁制制住,跪坐在呂夫人旁邊,渾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轉。

朱乾狠狠推了她一把,一手控制著她走到正中的沙地上,另一只手搓開一枚小小的藥丸,催動內勁將丸內的藥粉撒向打斗中的五名弟子。

丁若羽和宗明澤見有煙霧襲來,忙閃身避讓。傀儡們接到指示般停了下來,也讓他們看清了形勢。

「老朱,為什麼?」最難以平靜的段紅燭當先問了出來,眼中盡是失望。他們是多年的好友,長久以來並肩作戰,沒想到這一日,他們之間的信任竟會土崩瓦解。

朱乾的笑聲冰冷又單薄刺耳。他笑了一陣子,聲線忽然轉為低沉,對段紅燭道︰「你是要我現在就發動禁制?」

听到這個聲音,段紅燭心底的恐懼無以復加,牙齒相踫格格作響,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長劍控制下,樓雪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大變,看向自己的小徒弟。

丁若羽也察覺出不對,同宗明澤一左一右散開,拉遠與傀儡的距離,想著怎樣快速地從對方手里救出樓雪。

「不準動!」朱乾大喝一聲,劍鋒入肉,一絲鮮紅的血染上了雪白的衣領。

樓雪朝他們點頭,隨後朱唇輕啟,從無到有,發出一段空靈的吟唱。

她微微合上眼眸,歌聲如涓涓細流,滋潤著這片干旱的沙漠,如綠色的葉子,匯成林蔭,遮蔽住頭頂的烈日。

曲調隨著風聲綿延不絕,夾著听不懂的呢喃,牽動著在場所有听眾的心魂,漸漸高昂,飄入雲端,帶著某種震懾人心的魔力,仿佛此刻,她已不是個普通的女子,而是引著他們來到神秘未知領域的妖精。

丁若羽艱難地控制著體內流散的念力,將其匯成淡金色的漩渦,集于掌心,以抵御這幻音的侵擾。

她知道,若此刻這樂律由琴來演繹,只怕他們全都已經神志不清了。

左邊的宗明澤雙目失神,邁開了步子,牽線木偶般緩緩向樓雪走去。丁若羽急忙來到他身邊,將金色的念氣打入他背後,震得他向前踉蹌了一大步,人也慢慢清醒過來。

樓雪仍在閉目吟唱,美妙蝕骨的旋律回蕩在風沙里,多出幾分異域風情。終于,朱乾的手不知不覺放松下來,長劍沿著她的喉嚨掉落,陷在了沙礫中。

歌聲不止,她人卻動了,撿起劍,反刺進朱乾胸口。

皮肉被劃開的聲音清脆入耳,樓雪再抽出劍時,那本該是個透明窟窿的創口卻沒有一滴血流出。

她一驚,歌聲停頓,眾人也從幻覺中蘇醒過來。未及做出反應,丁若羽和宗明澤也同時向朱乾趕了過來,一個抹脖子一個擊頭頂,都是絕對的殺招,並灌注了全部的力量。

朱乾頭頂深深凹陷,脖子上橫貫一條幾乎將他腦袋都要割下的口子,看起來必死無疑。他的身子立在沙中一動不動,待眾人準備扶著老呂夫婦離開時,那些巨大的傷竟飛快地愈合了。

「怎麼可能,這不可能……」樓雪這回真的慌了,抱著琴,在風沙中搖搖晃晃。

「撲通」一聲,段紅燭絕望地跪倒在地。

「幫、幫主,所有的主意都是紅燭一個人出的,與他們無關,求幫主放他們一條生路……」風聲嗚咽,她渾身瑟瑟發抖地請求著,最後將臉埋進了黃沙中。

「幫主?」宗明澤也變得不知所措,手中折扇指著朱乾道,「你竟是黃崖幫幫主?」

車廂內,丁若羽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解除了呂賢達身上的禁制,背了呂夫人一起走出來,來到他與樓雪身邊。

「同門……蒼耳……」丁若羽漸漸地將一些信息串聯起來,低嘆道,「易容術……現在這張臉是假的,你不是朱乾!」

受了致命傷又妖怪般恢復原狀的朱乾肆意狂笑︰「不,你錯了。從始至終,黃崖幫的幫主都是我!」

他彎,將已經放棄生存希望的段紅燭從黃沙中提起,丟到眾人身邊道︰「我只不過在每次幫內集會時提前戴上了蒼耳準備的人皮面具,散會後再以朱乾的身份出來活動。」

「難怪每次老朱都從不參與集會,我還只道他性子孤僻又得幫主縱容……」段紅燭倒在地上,已無力再爬起身。

「沒想到,你裝得這麼像。」樓雪掀開了琴上裹著的布,將其托于手中,冷冷地望著對方道,「你假裝什麼都听段紅燭的,實則派其他人故意錯開時間截殺文壽等人,再混入我們當中,讓我們對你失去戒心,這時你就能對那五名弟子下手,將他們控制成傀儡,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素文樓姑娘冰雪聰明,果然名不虛傳!」朱乾拍掌贊嘆道,「可惜等你猜到,一切已成定局。今日,你們一個也別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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