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身份

風沙肆虐的邊境小城中,多出一支幾十人的駝隊。他們早已丟棄身上煜國兵將的盔甲,裝扮成普通商隊,尋到沙地里的住民借了一隊駱駝,向著炎國內部的城鎮不緊不慢趕去。

赤雲殿內,離泓接到消息,望著空蕩蕩的大殿中跪著的煜國守兵道︰「你輕易地背叛了自家太子,還告訴我這些,是想得要到什麼?」

那守兵叩頭道︰「小的在軍中立下過不少功,卻始終得不到重視,還被其他人搶了名聲,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只想另覓明主,以盡綿薄之力。」

「既然如此,你還是回去吧,我手底下不缺人。」離泓不感興趣道,招來了南宮憶,命他將倉庫中新一批裝入瓷瓶的解藥取出,晚些時候分發給黑曜殿和紅蓮殿的死士們。

「巫皇陛下!」那守兵仍未放棄,趴伏在地上道,「小的還有一事未來得及稟報!」

「說。」離泓打發走南宮憶,不冷不熱道。

那守兵跪在地上,窸窸窣窣向前快速挪了幾步,靠近後才道︰「我們太子,近期已得到了解藥的方子,是故傳訊給我等,讓我們偷偷來炎國接他。」

進了天羅殿後,死士們各方面的功法也都提升到了不容小覷的地步,變得極難控制。對此,巫教一貫的方法是逼著他們服下有毒卻能提升一部分功力的丹藥,一個月後發作,而解藥則每月都會定時發下,服用解藥後,會再次拿到新的毒丸。

毒丸的方子經常更換,但大體總是那幾味藥隨機混合的。在離泓上位後,不知是忘了調制新藥還是有別的目的,那份每月到手的毒丸從外表上看一直都沒變過。

趁此機會,有人竟已制成了解藥。

離泓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對他道︰「這件事無關緊要。你回去,老老實實護送你們太子回祥雲城,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他說完轉身回了內堂,代替他出來的是蘇織,已擺出了趕人的架勢。

那守兵唯唯諾諾地退下了,出了赤雲殿十數里,狠狠頓足啐了一聲「瘋子」。

炎國新上任的巫皇,腦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迎面行來一輛馬車,車廂巨大,配了八匹馬,一路招搖地向他來時的方向而去。

路上行人不自覺讓開一條寬敞大道。

「這西炎國別的地方荒涼得像個看不到邊的墳場,烈火城卻熱鬧得似裝了三個祥雲城的人……」呂賢達頭一回來到烈火城城中鬧市,不由感慨萬千。

樓雪也嘆道︰「我師兄常年不回姜國,樂不思蜀,也是有道理的。」

她一回眸,瞧見宗明澤坐在那微微笑著,便繃住了臉道︰「怎麼,宗小公子有話說?」

「樓姐姐的師兄不回姜國,怕是另有原因。」他的笑容這時候就透出了幾分狡黠來。

樓雪默然不語,不多時,馬車停靠,她第一個跳下車去。

緊跟著,段紅燭也出來了,笑嘻嘻挽著她隨侍衛入殿,見南宮憶在廊下候著,花枝招展地同他打了聲招呼。

「收斂點,別一看到男人就這麼激動!」樓雪忙拽住她,面露嫌棄之色,「要知道,你的年紀都能當他娘了……」

「當娘?」段紅燭狠狠推開她,指著她鼻子怒道,「你不識數的麼?姑女乃女乃今年才二十八,那小子怎麼說也十七八了,難不成本姑娘十歲就能生娃?」

「兩位姐姐都別相互置氣了,巫皇還等著呢。」听她們越說越扯,宗明澤趕緊擋在中間,提醒著大局為重。

四人都是飛快地整了整衣冠後才踏入殿門,轉去內堂,只看到離泓在主位上候著,身後的黑衣少女一言不發地上前給他們倒茶。

「怎麼是你?」老呂不滿道,「你們巫皇呢?」

「蘇織,藥拿上來。」離泓懶得理他,叫蘇織端來即將要發給死士們的解藥和毒丸的樣本。

「我救呂夫人,確實還有一事想要拜托諸位。」離泓將裝了藥的小盒子推到呂賢達面前道,「這種程度的毒,換你來分解,大致需要多久?」

呂賢達捏著毒丸仔細嗅了嗅,不屑一顧地哼道︰「最多不超過十日,此藥的成分、解藥的制作,都能給你寫出來!」

離泓點了點頭,讓蘇織收拾了盒子後道︰「我想拜托各位,今日扮成巫教的人隨南宮憶去訓練營,將這兩批藥分發下去。」

地下訓練場的黑曜殿地宮中,弱水取來了傷藥和繃帶,一圈一圈纏繞在丁若羽手臂處一條深深的創口上。

「為何會傷成這樣?」她不顧對方皺緊的眉頭,粗魯地包扎著,半天才將血止住。

「技不如人……」丁若羽原本沒多痛,被她反復折磨後卻痛得直抽氣,連話都說不穩了。

她身後宛蓮正拿著一把帶血的劍,渾身顫抖、不知所措,看起來又可憐又無助。

等弱水包扎好後,停下來的少年們也漸漸散開。丁若羽扶著牆緩緩站起身,輕輕動了一下傷到的手,好在未觸及筋骨,對身畔滿面關切的陳嵐笑道︰「失去了巫術後的我,還真是一無是處。」

「笑,就知道笑!」陳嵐比她還氣,想要擰她,又怕讓傷勢擴大,只得回眸狠瞪了一眼宛蓮。

郁飛瓊就站在不遠處,故作不關心,實則惦記著她的每個動作、每一句話。

看到她受傷,他心里也是一陣說不出的慌亂。可是,昨晚他說了那麼絕的話,短短一夜就要將其忘掉裝作什麼也沒發生般來到她身邊,他做不到。

訓練結束前,南宮憶領著一排紅斗篷,一個個盯著他們先服解藥再用毒丸。

所有人都已習慣了這道程序,一語不發地迅速將藥吞下,待巫教弟子檢查完後他們便可提前結束回土屋休息。

丁若羽望著自己身前的紅斗篷,看到帽子下樓雪那半張熟悉的臉,就猜到又是離泓做的什麼安排。

掌心多出一張小紙條,丁若羽悄悄將其收好,無人時展開一看,上面寫著這次給她服下的不是毒丸,而是另一種激發潛能的藥,可在特定情況下提前匯聚起已被吸走尚未復原的念力甚至提升戰力,只是維持的時間也十分短暫,只有一個時辰。

離泓還是不放心她在失去了大多功力的情況下一個人執行任務,想方設法地煉出了這粒看起來與毒丸一模一樣的丹藥。

她銷毀字條,回到土屋,听著幽蘭不停抱怨著巫教嚴苛的管理制度,也不再多想,早早歇下了。

幾匹飛馬帶著紅斗篷們也返回了赤雲殿。

「主子,都服下了。」南宮憶當先匯報完,提前離開內殿。

看著他一陣風似的消失後,樓雪亦道︰「小徒兒也服用了特制的藥。」

段紅燭面上卻不大好看,多半想起了被黃崖幫幫主以禁制控制的日子。

「有什麼發現?」離泓一一回應後,走向了沉默異常不知在想什麼的呂賢達。

呂賢達在自己本就稀疏的胡子上拔了兩根,擰著眉道︰「我想起來了!我說那丫頭怎生如此面善……」

「哪個丫頭?」在場人中段紅燭與他關系最好,忍不住第一個問出來。

「黑門里的,十五六歲,正是蒼耳當年在南越收下的女徒。」呂賢達一本正經回答起來,眾人反而有點不習慣,「蒼耳當年可疼這個女女圭女圭了,說她學東西特別快是個天才,什麼都教她,可惜十歲上下的年紀就走丟了,到處都找不著。」

他翻著怪眼又瞪向離泓︰「沒想到好幾年了竟在這里遇見。」

「是不是叫宛蓮?」離泓並不在意,依舊保持著禮節性的笑容。

「對,就是這名字!」呂賢達直點頭,坐回桌邊給自己倒了盞茶水。

「果真如此……」離泓也請各人入座,不一會兒婢女們一一端上豐盛的菜肴和酒水。

他只象征性地敬了眾人一杯,就借故離席,滿懷心事地走了。

宛蓮是蒼耳的愛徒,這樣一來,連一些好幾個月前發生的事,都能串連起來了。

他還清晰地記得鏟除西江刀客後帶著丁若羽從南越回來時發生的事。

有人憑借著高超的易容術假扮沐火,欲以一種依賴性和控制力極強的藥來操控她。

當時他就做出過多種假設,怎麼也算不出是誰想要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害她。此刻看來,答案已昭然若揭。

黃崖幫出身的蒼耳,不光擅長易容術,也極會制毒。他對待自己的徒弟宛蓮猶如對待親生女兒一般,什麼都願意去做,哪怕是冒著被人發現後丟掉性命的危險,也要深入虎穴去給她憎惡的人下毒。

他差一點便成了,若非丁若羽過于謹慎沒有中招,只怕此刻連報仇都找不到真正的幕後指使者。

至于郁飛瓊為了離開籌備這麼久,一直都隱忍著沒有行動,卻短時間內能制出解藥而重新開始安排,其中也定然少不了這名少女的功勞。

「郁飛瓊這倒霉孩子走了也好,以免到時候壞我婚事……」他提著盞宮燈,沿著寂靜無人的長廊一路走去。

陰冷干燥的夜風拂過,他驀然抬眸,瞧見了對面屋脊上坐著的無眠,似已靜靜等他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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