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怪人

城北的客棧內,樓雪和段紅燭仍在等她歸來。

丁若羽再次看到她們,忽覺恍如隔世。

沒有立即答應一同前去煜國,她還有一些事想要調查清楚,與樓雪約定好兩個月後在祥雲城見。

烈火城的大街小巷,張貼著逃亡死士的畫像。丁若羽駐足看了看,向巫教總壇策馬而去,只見大門口攔著一隊隊官兵,朱紅大門緊閉,不許任何人靠近。

這樣的情況,不知浮舟有沒有考慮過?

燕祀會乘人之危這麼快翻臉,只怕他也始料未及。

丁若羽在外晃了一圈,官兵注意到她想要上前喝問,忙調轉馬頭回返。

路上,她看到有個別眼熟的巫教弟子,早已扮成了平民,各背著一到兩只大大的包裹,行色匆匆低著頭走在大街上,她也將馬寄存在路過的一家客棧里,暗暗跟在了後面。

這一跟,就到了郊外。

眼前是一排排臨時搭建的營帳,原來大部分沒有走掉的巫教教眾,都聚集于此。先前那幾人是去集市上采購米糧用品,不知還要在這里留多久。

巫教有一多半的成員都是炎國貴族,這次在燕祀的打壓下已紛紛退教,留下來的這些或是從底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或是實在無處可去的。

這時,臨時帳篷內的巫教教眾都走了出來,簇擁著一個人,幾名負責采購的將糧食分發給眾人,等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後,被圍在中間的那個人開始講話。

丁若羽自藏身的枯木後閃到另一邊的雜草堆旁,從這個角度,能看到說話的那人正是看起來病懨懨的姜成樺。

他們並不打算離開炎國,暗中找了一塊隱秘處商量對策,準備卷土重來。

距離太遠,听不清他在說什麼,但不一會兒,道上塵煙四起,幾十名衣著發式稀奇古怪的騎士跟在一名氣宇軒昂、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身後,停在臨時帳篷前寬敞的空地上。

領頭之人身上隱隱冒著魔氣,丁若羽心知此人法力深厚,怕被他發現,悄悄地向後退去。

但沒退出幾丈,她突然感覺到一陣不自在,仿佛被什麼詭異的東西緊緊盯住了。她握住拳頭,緩緩回過身來,朝著直覺中的方向看去。

她先前停靠的枯木旁,立著一道又細又長的黑影。

那人全身被黑布包裹,外頭罩著個寬大的黑斗篷,連臉都被蒙得嚴嚴實實,全身上下看不到一寸露在外面的肌膚。

差不多是眼楮的位置,亮著兩點赤紅,正直視著她,一動也不動。

大白天見鬼,丁若羽死死捂住嘴巴,強行控制著自己不叫出聲來。

下一瞬,那鬼影動了。

也不知是怎麼動的,當丁若羽回過神來,他已至近前,鐵鉗似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又一瞬間,帶著她出現在十余丈外。

接觸之後,丁若羽反而沒那麼恐懼了。這黑影並不是鬼,只是個瘦到了皮包骨頭的人,對她也並無惡意。

怪人放開她,一言不發,漫長的沉默對視中丁若羽又開始渾身發毛。

見對方打算一直這麼同她大眼瞪小眼下去,丁若羽抱了個拳道︰「告辭!」

她拔腿便跑,沖出十里地,從城西一路飛奔到城北之前定過後一直未退的客房。

靠在熟悉的小窗旁,看著街上來往人群,她才終于舒了口氣。

可是等到傍晚她下樓去用飯時,那裹著一身黑的怪人又出現了,他坐在一處靠窗的桌旁,其余經過的客人們皆離得遠遠的,生怕惹上什麼是非。

見他沒看過來,丁若羽接過食盒匆匆回房,把門窗都鎖得嚴嚴實實。

次日一大早,她將門開啟一道小縫,怪人不見了。

事情還要繼續查清楚,丁若羽揣上匕首取了馬,趁著無人向西郊而去。

尋了處較近的隱秘點,等了一段時間,幾名教徒出了營帳,聚在一起私底下悄聲商議著什麼。

隨著空地上人越來越多,姜成樺也同昨日趕來的那名氣宇軒昂的男子從帳子內走出,讓眾人安靜。

他高聲說著什麼,無非是一直這樣躲下去也不是辦法,遲早會被朝廷派到城里巡邏的官兵發現。

燕祀對巫教最為忌憚的便是那些能夠使用巫術的巫師。之前鎮魔塔損毀巫皇失蹤,弱水和沐火幾乎帶去了所有會巫術的人前往搜尋營救,亦離奇消失于塔下那道巨大的裂縫里。

這是鏟除巫教、避免重蹈燕龍行覆轍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燕祀豈會輕易放過?那些普通的武者和巫醫,在突襲而來的大軍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還有大部分貴族子弟,見勢頭不對立即倒戈。

只有此刻聚集在西郊的這群人,仍抱著重整旗鼓的心思。

「我們的援手來了。」姜成樺道,終于向眾人介紹起身旁這位昨日便出現在此的神秘人物。

「都說一個只會低階巫術的巫師,即可以一當百,但實際上,巫術均是從天族與魔族中流傳到世人手中的。」見對方毫不在意,姜成樺便將真相都告知眾人,「那麼,假如一個真正的魔族出現了,又能抵擋多少兵將?」

听聞此言,集會的眾人不由議論起來。

「這位,正是魔族的祿石太子。」姜成樺道。

這回不光那些巫教教眾,連丁若羽都大吃一驚。

「我們不用再躲躲藏藏、坐以待斃了!」姜成樺振臂一呼,眾人高聲響應,接下來便開始制定反擊的計劃。

不知不覺間到了中午,丁若羽覺得再听下去也沒什麼重要內容了,準備打道回府,卻看到營帳內鬼鬼祟祟溜出一人,四下里張望了一番,才使出輕功欲往城中趕去。

難不成是個給朝廷通風報信的細作?

她正要上前抓住那人仔細詢問,身後響起一道呼嘯聲,再朝那人看去,一根細細的樹枝扎進了他的咽喉,無聲無息地讓他永遠說不出話來。

丁若羽大驚失色回過頭,那一身黑的怪人站在三丈外,一條手臂仍維持著投擲的姿勢。

她膽子再大也被嚇了一跳,瞪著那怪人遲緩地放下手來,走到死尸旁將其背起,慢吞吞向另一處而去。

這次不是沖著自己來的?

丁若羽怔了怔,不知哪里來的一股不要命的好奇心,咬著牙跟在怪人的後面。

一前一後,走了許久,直來到坍塌後至今無人前往清理的鎮魔塔外。

之前大戰時地表留下的那道巨大裂縫竟已經自動愈合,只留下一條淺淺的裂痕,或許過不了幾天這裂痕也會消失無蹤。

怪人掀開廢墟之中一塊看似隨意擺放的擋板,露出下方可供進入的甬道,拖著尸體向內走去。

丁若羽緊隨其後,卻在進入入口前發現外頭罩著一層結界。這結界,正是那天保護呂夫人的透明屏障。她又想起了浮舟,輕輕一嘆,用他教的另一種方法只穿透結界而不將其破壞,跟著怪人繞過蜿蜒曲折的地道進入最底層的密室。

鎮魔塔雖被破壞得再也無法修繕,地底下卻同以往一般,沒有絲毫毀損,甚至還像被人細細打掃過,連一絲灰塵也沒有。

兩旁的壁燈昏昏沉沉,只恰好能瞧清前方的路。進入那從未來過的密室後,黑衣人伸手一揚,指尖幾縷魔火沖向穹頂四周,點燃一圈燈火。

火光映照下,丁若羽才看清,密室中央挖了個池子,里頭裝滿了紅色的液體。也許是感覺到生人氣息,池子內開始冒出氣泡來,咕嚕咕嚕,漸漸翻騰出一只只血紅的軟體怪物。

一身黑的怪人將尸體投入池中,奇怪的是竟沒有水花濺出。只一剎那,死尸連皮帶肉地溶解進了紅色液體中,最後也化成同樣的冒著氣泡的軟體怪物。

丁若羽看得瞠目結舌,直到怪人緩緩轉過身來,兩點詭異的紅瞳緊緊盯向了她。

難道他要將自己也如法炮制?

丁若羽暗道不能坐以待斃,一伸手,幾塊冰刃向怪人周身要害處打去。

可是眼前一花,那人突然消失了,一只鐵鉗般枯瘦堅硬的手,握住她單薄的肩頭。

就在丁若羽以為對方準備將自己扔進池子里時,那只手松開了。

慌慌忙忙退開幾步,對方也沒有再找她的麻煩,而是操縱術法控制著池子內的軟體怪物一只只爆裂開來,化成鮮紅粘稠的液體。

丁若羽見他無暇顧及自己,忙腳底抹油飛快地逃出了地下通道。

回到客棧後,沒過幾日,就听大堂內的食客們說起朝廷準備重組巫教,接回聖女。

燕祀的出爾反爾成了街頭巷尾的一樁笑談,有人說,這年輕的皇帝本有顛覆巫教的野心,可惜沒料到對方還藏著殺手 ,一支從未在世人面前露過臉的隊伍。那支隊伍里的人,各個法力無邊,嚇得皇帝立刻恢復了巫教的一切權利制度。

不多時,街上出現了聲勢浩大的游行隊伍。從二樓的窗里能看到無眠坐在大紅的翟車中,車駕華美,裝飾著螭龍和彩鳳。

她身著華服,儀態端莊高貴,街上眾人皆拜服于地,畢恭畢敬,不敢有分毫逾矩。

丁若羽看著車駕消失在街角,跪地行禮的百姓們也起身各自忙活開來,嘴角現出笑意。

但旋即,她一驚,警惕地抬頭望去,斜對面三層高的茶樓檐角,高高豎著一道細長黑影,大白天活見鬼般,隱隱的兩點火焰似的眼楮直盯著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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