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求援

院外傳來孤零零一聲鳥叫,打破了滿室寂靜。

「我騙了你,今夜是特地過來見你的。」離泓忽然開口,夜涼如水,冷風順著門縫鑽入,他伸手攏了攏眼前少女鬢邊微微散亂的發絲。

丁若羽一時語塞,呆呆地望著他,平日里的伶牙俐齒全都不知拋去了哪里。

旁人做出這麼副呆滯模樣,離泓只會覺得蠢鈍無比,她卻不一樣,縱使嘴張得能塞下個雞蛋進去,也還是叫他心生憐意,忍不住露出笑來。

笑容如春風般和煦,丁若羽臉上一下子紅了,眼瞼低垂不去瞧他,局促道︰「今日是你生辰,那就祝……您老人家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說得好像他過不了多久就要駕鶴西去,離泓頓時笑不出來了。

即使才十幾歲,但好歹也是浮舟轉世,最不缺鬼心眼。

他靠在門框上不去看她,姿態慵懶而隨意,若有所指道︰「你看,我都承認說了謊,假如你遇上什麼事,也不必有所顧慮,直接告訴我便好。」

「是死士營里遺留下來的事,我想自己解決。」丁若羽也不知為何,這次竟會如此倔強,毫無理由地不希望他參與到這件事之中。

離泓似乎早料到她會這般開口,取出一只銀鐲子,套在她的手腕上。

「若實在處理不了,記得叫我。」他拉了拉對方的衣袖,使之完全掩住鐲子,又接著道,「注入念力,我便會有所感應,無論相隔多遠都能立即轉移到你身邊。」

他說著,一手成爪狀,生出尖銳的長指甲,劃破另一只手的手指。

沾了血的食指在丁若羽前額畫下一道血符,散發著嗜血的紅光,又片刻間被肌膚吸收殆盡,僅在眉心留下一點小小的圓斑,像嵌了粒殷紅的朱砂痣。

短短數日,偌大的地下密室已開鑿完畢,丁若羽和陳嵐也說服了歲寒前來出手相助。

原打算只離開兩三天的,前前後後拖了十幾日,丁若羽硬著頭皮回到彩華樓,等著挨樓雪的罵。

沒想到,樓雪近日迷上了戲本子,帶著宗明澤跟樓里其他姑娘們一起排練,成日里咿咿呀呀地甩著水袖,完全忘了自己還有個徒弟。

段紅燭則成天泡在了醉煙樓,到處抓人打牌九擲骰子,整個後院空蕩蕩的再無一人對她進行約束管教。

好在經過死士營內多年的嚴苛訓練,丁若羽還是有一定的自覺性,回來後就挑好了劍,打算每日先練上幾個時辰。

沒練多久,姜問心抽空找了過來,告訴她這些天郁飛瓊經常身著便服只帶了一兩個侍衛就過來听曲兒,像在專門等她回來。

見還是要見的,有些問題必須由她親自出面解決。

「下回他一來你就告訴我,我去找他。」丁若羽道。

「他對李五爺也很感興趣,你們、你們自己小心。」姜問心又提醒道,將那天晚間郁飛瓊和離泓踫面的情形細細告知。

一想到離泓那些匪夷所思的怪癖,丁若羽忍不住笑出聲來,把農舍那邊同越海田等人商量好的計劃也說給他听。

「秋萍已經告訴我了,」姜問心應和著,忽然神色間多出些古怪,慎之又慎道,「段良弓當初所言乃是殺光所有天羅殿逃離之人,若真如此,除了我們,郁飛瓊應該也會被算在其內……」

在黑曜殿中時,他們所有人都刻意與段良弓保持著一定距離,因此誰都不了解他。但第三組的秋萍,向來最善于收集信息,她發現,段良弓在說話上格外喜歡咬文嚼字,且只要能力允許,定會說到做到。

听到姜問心的猜測,丁若羽面上平靜的表情也變了。

「郁飛瓊可是煜國太子……段良弓背後之人,究竟有何等身份?」丁若羽低聲自語,事態愈發復雜,好像一切都在被一雙無形之手所控。

幾日後,院內花圃里出現了一條手臂粗細的花斑毒蛇,嚇得正在清理枯枝落葉的丫鬟們雞飛狗跳、驚叫連連。

沒過一會兒,蛇自行游走。丁若羽看著這條炎國、南越接壤處方能遇見的毒蛇起了疑,一路緊隨其後,來到溪邊一處林子。

早晨林風清寒,隱隱傳來爭執的聲音。她心神一動,放輕了腳步,無聲無息躲在一株粗壯的樹干後掩藏蹤跡。

身處秘處,她很快就看到兩名少年從不遠處走來,忽然停住,其中一人閃電般伸手揪住另一人雪白的衣領,焦急又懇切道︰「要我做什麼都無所謂,但務必煩請閣下代替巫皇重回巫教主持大局!」

因為方向的緣故,丁若羽看不見那人的臉,卻從嗓音中分辨出來他是許久前便杳無音信的南宮憶。

他為何會出現在祥雲城?丁若羽順著其手臂望向另一邊的離泓,又是一怔。

白衣如雪的離泓任其抓住衣領,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色,隨口拒絕道︰「我才懶得去當什麼勞什子巫皇。」

「這可是……是他當初交代給我的任務!你不可辜負他的一番苦心……」南宮憶緩緩松開手,語氣也由激動漸轉冷靜,低低道,「你們雖生得幾乎一模一樣,但我也清楚,你並不是他。」

「那你還讓我代替他?」離泓有條不紊地整理衣襟,壓平了所有褶皺才又接著道,「少蒙我,他最後叮囑我的是遠離那些紛爭,做個最不起眼的凡夫俗子。」

南宮憶聞言退了幾步,俯首落魄道︰「這幾個月來我一直按他的吩咐躲在雪國做眼線,新任祭司禪元法師,現已控制了整個照夜城!」

「此人單方面撕毀條約,準備與炎國開戰……你知道的,巫教失去了所有巫師,早已今非昔比。」他語調淒涼,眼神也漸轉黯淡。

「這和我沒什麼關系吧,我又不是巫教之人,天下局勢亦非一己之力所能改變……」離泓絕情得像個冷血動物。

他忽然一回頭,不去管南宮憶接下來的勸說,微微驚訝地低呼一聲,大步轉入林中將丁若羽揪了出來。

「我沒听到什麼,你們繼續……」丁若羽像個偷糖吃被抓了現行的孩子,垂著腦袋開始狡辯。

「一些不重要的事而已。」離泓牽著她準備往回走。

南宮憶慌忙趕上前攔住了二人,丁若羽此時才發現,他的臉竟完好無損,當年的毀容不知是否為浮舟故意設計,只為了日後去他國當細作。

「算我求你了,救救無眠!」他撲通一聲跪倒在離泓面前。

言辭悲戚,听得丁若羽面色大變,搶了離泓的話高聲詢問道︰「你說清楚,無眠怎麼了?」

一個多月前,雪國國君冊立萬里而來傳授佛法的禪元法師為新的大祭司,將之前歲寒的部下盡數撥給了他。那個時候,南宮憶已經按照浮舟指示完全打入雪國內部,作為其中一員加入禪元法師麾下。

但沒過幾日,他察覺了不對之處。周圍的將士們就像突然被強行灌輸了某種新的意志,全然忘卻與舊主相處的點點滴滴,反而對新祭司忠心耿耿言听計從。他也只得假裝成與大家一樣,替新主人辦差。

很快,他得知對方欲進攻炎國鏟除巫教的計劃。計劃之中,甚至想方設法控制住了已成為國師的姜成樺。

此刻唯一掌握大局的無眠,偏偏又因照顧未滿周歲體弱多病的孩子而沒有太多精力去兼顧政局。

一個偶然的機會,南宮憶探听到,自己曾經的主子隱居在祥雲城內。他好不容易假死離開,一路馬不停蹄,還用上了馭蛇之術,終于尋到離泓。

暗中觀察了幾日方硬著頭皮出來求助,沒成想,是個比本尊更不近人情的……這個想法,他險些就吐露了出來。

「禪元法師……」離泓合上眼回想了一番,搖頭道,「我不認識,他長什麼樣?」

南宮憶也想了半天,答復道︰「他的容貌十分普通,若不是剃度出家了,走在人群里根本分辨不出來。」

「總之,你先回巫教,其余的事我來想辦法解決。」離泓忽然改口應下了,盡管仍是一臉的敷衍。

南宮憶磕了幾個頭,起身便開始趕路。望著他急匆匆的背影,丁若羽提著的心也放下了,跟著離泓走了一小段路後開口問道︰「是因為我才答應他的?」

「不然呢?」離泓笑了笑,「旁人的事與我何干?」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白日朦朧,有一大半被濃雲蔽住,她卻被照得頭暈目眩,腦中一陣陣針扎般的刺痛。

「你記得?」離泓停下腳步,任她靠在自己身上緩解疼痛,半晌後道,「誰也不知今後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或許置身事外,才能看清一切,作出最正確的判斷。」

丁若羽挽著他的手臂,強忍暈眩望向他的眼楮,辯駁道︰「可有時候身不由己,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親人朋友身陷危機!」

「我卻孑然一身。」離泓斂了笑意,亦緊盯住她的雙眼,他眸底只有無邊的冷寂,盯得她心底莫名泛起一絲恐懼。

「不……我還有你,假如你仍願意的話。」他眼神一轉,恢復了平日里對所有外物都不怎麼上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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