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蘇瀾橋下(感謝落雲逐水的盟主~)

作者︰青空樂章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二十多年前,緗羽派。

椿木建造的木樓依然堅固,但那瀾滑的邊角和紋理表明,這座建築的年代已經很久了。這里是後山的一處房屋,多用來給那些派中那些喜歡清淨的長輩居住。

淺黃的棧道鋪在林蔭中,通往外界,一位年輕的弟子坐在那木屋前的椅子上,翻看著手中的書冊,頗為悠閑,偶爾會望下外面,想著今天是到了換班的時候。

時間正是下午,林中偶爾有雀鳥鳴叫,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有點讓人睡覺。

忽然,這位翻著書冊的弟子停下手指,抬頭看向那棧道,不知何時棧道上已經多出了一個身著紅色衣裙的人影,其衣服風格和東方格外不同,倒是像西邊大陸流行的款式。

「請問你是?」看著這位突然到訪的來客,這位弟子驚訝之余緩緩站起身來,手也不自覺地模向一旁的劍鞘。

還沒等那位紅裙的女子回話,木屋內就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

「不用緊張,這位是我的故人,咳咳。」說著又是一陣咳嗦,似乎身體不太好。

听到屋內老者開口後,那位弟子的神情也放松下來。

「是,清羽祖師。」說著他讓開通道,讓這位女子進門。

路過他前時,這位女子對他微微一笑,似乎在表達著善意。

伴隨著木門的吱呀聲,然後合上,木屋內又安靜下來,這位紅裙的女子走上二樓,看到正在病床上的這位老者。

「抱歉,這麼冒昧的叫你過來。」老者靠坐在床頭,那灰白的長發散落在身前,雖然有些凌亂,但有著幾分仙風道骨,看得出年輕時也是一位英俊的劍客。

「沒什麼,倒是你,如今情況不太好呢。」這位女子搖搖頭,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我自己的情況清楚,怕是沒多長時間了。」他搖搖頭。

「不過,倒也沒太多遺憾,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堇華也是個好孩子,以後緗羽派交給她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確實是,雖然我在山內走動不多,但也能感覺環境還不錯,年輕一輩們都很勤勉,相處的也很融洽。」紅裙的女子開口回答。

「那位新來的孩子如何,赤梧給我寫信說,她很是特別,讓我多注意下,但我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

「那個孩子呀……」紅裙的女子想起前幾天見到的那個女孩,她有著一雙格外清澈的眼眸,身上也帶著些許輕靈的氣息。

「應該和我差不多。」

「哦,那麼說來,赤梧也猜對了,呵呵。」

「你們這緗羽派也真是運氣好,坐在家里就能踫到這樣的好運。」紅裙的女子輕笑回應。

「哈哈,那可不是,哈哈……咳咳。」他笑著又咳嗦起來。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你這次讓我來,肯定不只是這件小事吧。」紅裙的女子開口。…

「是的,其實這件事我也有些猶豫,但想著自己時日不多了,還是找人來解決一下比較好,畢竟我們這輩人的面子還在,等我死了,堇華再出去找人就沒那麼方便好使了。」

「呵呵,所以就讓我來跑腿了是吧。」紅裙的女子調笑著開口。

「你年輕時我記得也是那種很灑月兌的人,怎麼老了後心思這麼多。」

「沒辦法,年輕時覺的自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帶著師弟們在赤樓斗劍中大破天下各派,那時感覺自己真是不得了,但現在,年老體衰,很多豪情壯志就散了,只能靠著些許心計和謀劃,來長遠布局了。」

「去年觀星府的歸垣師弟過來,和我說了些宮中的奇事,雖然他當時表現的有些輕描澹寫,但我和他年輕時就知交莫逆,知道他這樣的人,如非必要,是不會說這種捕風捉影的瑣事的。」

「而後歸垣師弟回觀星府不久就去世了,雖然一部分原因是天地變化,導致我們這輩人修為盡失而身體急劇衰弱,但我想,以當時他的身體,不會走的這麼快。」

「于是後來我就重視起來,接連讓人旁敲側擊的打听,有關于宮中的,有關于觀星府內部的。」

「你也知道,觀星府和王朝關系密切,其中有著不少宗室弟子,雖然歸垣師弟是派中長老,但有些事也不。便明說,所以我估計他當時是想隱晦的告知我。」

「後來,我探查著感覺其中水越來越深,而皇族對此十分忌憚,如果暴露,恐怕會嚴厲打壓緗羽派。」

「于是,你就收手了?」

「是的,但最後也算得到少許線索。」

「所以,你想讓我替你去查探下這個線索是嗎?「那紅裙的女子若有所思。

「沒錯,線索是和赤鳳陛下有關,你們同為神女,或許之間能有所感應。」

「這你就高看我了。」那位女子搖搖頭。

「雖然我們確實和常人不一樣,但如今也好不了太多,在沒完全恢復實力前,並不會比同階的修行者強很多,皇室那邊的實力強大,可以輕松調集大量高手圍攻,我怕是很難抵擋。」

「嗯,是的,所以我也不要求太多,你謹慎的去打探下就好,畢竟這件事太過重要咳咳……」

「赤鳳陛下在天地變化後,就隱居不出,之前我以為應該是在閉關修煉恢復實力,但如今看來似乎不太像,因為以赤鳳陛下的心性和習慣,不會放任龍脈不管,讓其慢慢偏移,這種事,往往開始的時候糾正最簡單,等偏離的遠了,就會越來越麻煩,難以恢復。」

「或許赤鳳大人也有想法吧,以前就有魔女抱怨赤鳳管的太寬,大家在東方感覺很拘束。」紅裙的女子搖搖頭。

「說不定這次,赤鳳大人想放下手呢,看看王朝能不能自己想辦法處理。」…

「不過,就和你說的那樣,如果這是赤鳳自己的想法,皇室應該不會如此諱莫如深,這其中或許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我之後就替你走一趟吧,但結果就很難保證了。」

「多謝了。」說著,病床上的這位老者松了口氣。

「就這樣吧,我稍微準備下,過幾天就出發。」說完,這位紅裙的女子站立起身,緩步走下樓梯,離開這處隱居的木屋。

——

四年後,谷府。

這里是位于黃海東北的偏遠洲郡,東臨風波海,西面就是清澈如琥珀的黃海,南面是難以翻越的高山,僅有北面通往貧寒的草原,可以從那里穿過進入中原月復地,但一般人都不會選擇走這條路,更多的是走水上船行,橫穿黃海,抵達中原的河岱洲。

起伏的連綿山丘和峽谷上少有植被,多為露出地面的紅土和岩石,很是干燥堅硬,而在某處背風的山谷中,有著一塊翠色的湖泊,湖泊旁也有著門坊和建築,是一處人跡罕至的世外小鎮。

清澈的湖面上,兩位女子劃著船,采摘著水中的蓮子,兩人順帶也說著話。

「這池中的金蓮收成不好呢。」一位穿著青素衣裙的女子開口,她青絲長發後插著珠釵,很是美麗,有種遠離塵世的月兌俗氣質。

「這也是沒辦法呢,青影姐姐,畢竟龍脈之息越來越少,連帶這水中蓮花也枯萎不少。」船後的另一位女子言笑嫣然,其容貌更甚船頭的同伴,達到某種妖魅的程度。

「素沁姐姐似乎還在睡覺,沒有起來做事。」說著,這位女子伏在船邊,用手輕輕繞動水流,感受到一陣清涼和舒適。

「要不要你去找找她,反正我看你呆在這里陪我也有些膩了。」船頭名為青影的女子笑著開口。

「啊這,其實我有些怕素沁姐姐的,因為每次被她逮住,都會教育我好久。」船尾的女子有些泄氣。

「呵呵,還不是因為你過去太多調皮,到處惹事,素沁才對你格外照顧。」

「沒辦法啦,我的能力就是這樣,吸引別人的目光也沒辦法。」

「現在的你,應該能控制的不錯了吧。」青影繼續說著。

「嗯。」

「那就去看看吧,出去活動下也好,正好最近赤樓斗劍要開始了,洛京應該會很熱鬧。」

「我可以參加赤樓斗劍嗎?」船尾的女子忽然有個主意。

「這……雖然素沁當年沒明說我們不能參加,但按照慣例,還是不要擾亂這種凡人之間的比試,畢竟這是好多人一輩子也不曾有過的機會呢。」青影輕按下巴,回想以前的經歷。

「那也就是說,我可以去咯。」船尾那位年輕的女子略感興奮起來。

青影無奈搖搖頭,「你去倒也不是不行,但還是要注意下,不要太搶風頭,見好就收,別把第一名拿了,另外最好也套個身份,不要太突然。」…

「我知道的,讓我想想哪個派系的風格和我相似來著。」

「鏡花水月宗,紅塵幻魔坊,天心流仙宮……」

「就‘紅塵幻魔坊’吧,這個隨性一些,和你氣質倒是相符。」兩人說著說著,劃著小船,逐漸進入蓮花池的深處。

——

半年後,赤樓斗劍結束,獲勝的人員登玉章山,赴燒尾化龍之宴。

「請問小姐是?」

「這是我的請帖。」一位身著黑白紗衣的女子拿出華麗的請帖,其中寫著其名諱和來歷。

「原來是尹妙馨小姐,失敬。」這位赤樓斗劍中獲得前幾名的女子,如今可謂洛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位侍衛也是一年傾慕和崇敬,讓身後的同伴讓開道路。

「尹妙馨小姐您可直接乘坐後山的白玉龍馬直達山頂,不用費力跋涉。」他繼續耐心的介紹。

「哦,還可以直接做馬車去嗎?我還以為要和那些學子一樣呢。」尹妙馨眼眸如水,其中帶著三分笑意,兩分妖魅,讓這玉章山下的一排紅鱗戟衛都看的挪不開眼。

「不一樣的,畢竟赤樓斗劍十年才一次,且只取最後前幾名,那些人數上百的學子,自然是有著不同。」

「那謝謝了。」說完,尹妙馨在侍衛的帶領下,前往後山乘坐那直達山頂的游空馬車。

宴會中,尹妙馨坐在解蛛顏身側,看著這位在比賽中遇到的對手,兩人說著悄悄話,她對這位依靠自己努力,和生死間積累經驗而戰斗的女孩很有好感。

人就是這樣呢,容易佩服那些有著自己所沒有的才能的人,如果當時尹妙馨面對的是同樣依靠絕世天賦而輕松晉階的對手,恐怕也沒這麼輕易讓手,但對于解蛛顏,她倒是輸的很開心,並沒什麼不快。

「皇帝要來了。」忽然尹妙馨對身側的解蛛顏說道。

「這你也能提前知道嗎?」解蛛顏有點訝然,她只是鄉下偏遠地方來的女子,對于繁華無比的洛京,一直有些不適應和拘束。

「嗯,是的……」說著,尹妙馨卻將目光看向宴會一側,那邊兩位女孩牽著手走來,其中一位是蕭語冰郡主,眾人熟悉,但另一位身著白綢金紗的女孩,就不為外人所知了。

「她是?」

這下輪到尹妙馨意外和訝然了,然後那位女孩也正好轉過頭來,兩人的目光匯聚在一起,都有些驚訝和好奇。

雖然旁人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但兩人其實都認出了彼此的身份,絕非普通的凡人,而是有著特殊權能,不老不死的魔女。

宴會在一片熱鬧中結束,尹妙馨和解蛛顏游覽著玉章山的風景,緩步下山,直到分別。

「下次再見,蛛顏妹妹有時間的話,可以來谷府來找我。」尹妙馨對不遠處的解蛛顏揮揮手,然後兩人各自走向不同的街道。

在解蛛顏遠離後,尹妙馨卻沒直接離開,她反而頗感興趣的看著身前的玉章山。…

‘素沁姐姐的氣息若有若無,皇族又冊封另一位魔女為金雀巫女,這是想取而代之嗎?還是說有意為之。’

‘算了,想這些問題真是麻煩,不如直接去找素沁姐姐問問好了。’說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這夜幕中。

兩個時辰後,已然是深夜的沉龍殿內。

這里寂靜無比,空曠的大殿內僅有幾根巨大的蠟燭燃燒,發出輕微的聲響。

不知何時,一位宮女來到殿外,為把守的朔龍禁衛攔下。

「你是何人,為何深夜來此?」這位朔龍禁衛眉頭緊皺,嚴厲喝問。

「我是來送一些吃食給殿中之人。」這位宮女提著籃子,眼眸中閃動著奇異的光彩,格外動人。

「陛下說,難得又一年燒尾之宴,不能太多寡薄。」她又解釋一番,讓眼前這位侍衛神情稍微緩和下來,其實這些禁衛知曉皇帝和赤鳳的關系,雖是軟禁,但也並不會太苛刻,畢竟赤鳳曾撫養陛下。

「你把食盒放在此處就可以了,之後我們會送進去。」

「唉,這樣嗎,真的不行嗎?」這位宮女的話音軟糯無比,讓守在宮外的禁衛有些心神搖曳。

「當然不……不是不可以。」這位侍衛隊長說著說著話音就慢慢變了,眼神似乎也沉入那迷幻之中,然後緩緩讓開道路。

「那謝謝你了。」

說完,這位宮女笑著提起竹籃食盒,緩步走入這沉龍殿中,但這大殿內的關卡可不止一處,有的甚至用巨大厚重的石門緊鎖,她又花費了許久的時間,才進入到里面。

踏入這有些冰冷的大殿,這位宮女看到那坐在盡頭的華服女子,眼中立馬多了幾分充盈,格外心酸和難過。

「素沁姐姐~」她輕聲呼喚,然後快步走了過去。

那位坐在木琴旁的女子抬頭,看到這走來的宮女,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原來是凝幽呀,沒想到現在還能進來看我。」素沁話語中有著幾分訝然和懷念。

「是我。」化名尹妙馨,真名凝幽的魔女伏在素沁身前,將這位赤鳳抱住,眼淚嘩嘩的流下,似乎是在哀傷素沁遇到這樣的事情。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素沁將懷中的這位少女扶起,然後小心的擦去眼淚。

再素沁好一陣安慰後,凝幽才慢慢抬頭,她眼童中有著許多不解。

「為什麼素沁姐姐會遭遇這樣的事,那個皇帝太卑鄙了。」

「卑鄙嗎,或許吧,作為皇帝確實需要冷酷一些。」素沁回想著腦海中那個曾經年幼的皇子。

「素沁姐姐不恨他嗎?」凝幽對素沁的回答很是意外。

「嗯,有那麼一點討厭,因為他沒小時候那麼可愛了。」素沁說著,用手指輕繞發絲。

「可是,他居然把你囚禁起來,真是……真是……」凝幽一時間找不到足夠惡毒的詞語。…

「好了好了,我知道凝幽很生氣,但今天先不說這個了。」素沁說著,將凝幽帶來的食盒打開,然後又提起其中的格籠。

「看來今年的燒尾宴挺豐盛的嘛。」素沁將其中的菜肴一一擺在桌上。

「可以給我說說燒尾宴上的情景嗎,我听說來了一位年輕的小朋友。」

這時,凝幽只好起身給素沁說起燒尾宴上的見聞來,其中就包括那位新封的金雀巫女,洛蘭。

「洛蘭,洛蘭希爾,她的名字倒是很好猜呢,這麼說來應該就是同一個人了。」素沁捏起一個小巧的糕點,放入口中品嘗。

「素沁姐姐認識她嗎?」凝幽好奇。

「算是認識,提黛絲來這邊玩的時候,和我說過她,應該是剛覺醒沒多久的姐妹。」

「唉,這麼說是西方那邊的魔女嗎,虧我還以為是我們這邊的。」

「差別也不大吧,你看妃櫻她不是經常兩邊跑嗎。」

「妃櫻,她是比較特殊啦,現在貌似也不叫這個名字,好像是叫‘蕾妃莉……’什麼的,西方的名字音譯就很怪。」

「說來,妃櫻也是好些年不見了,明明之前說要來谷府玩的。」

「妃櫻,應該近些年在養傷吧,是我對不起她。」素沁嘆息一聲,然後說起前些年的事情。

當時妃櫻,就是蕾妃莉卡,試圖進入玉章山查看,但被暗中守衛的禁衛發現,遭到數百龍騎的圍攻,其中幾位龍將還持有王朝的聖物和龍器,讓妃櫻吃了許多虧,差點殞命,好在關鍵時刻月兌離,最後保全了性命。

「倒是你,憑借方便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了,或許也是今天比較特殊吧,燒尾宴舉辦的時候,不少人員調動,用于保護宴會中的皇族。」

接著兩人又說了很多,直到天色將明。

「是時候離開了,凝幽。」素沁靠在自己膝蓋上的這位女子。

「素沁姐姐要不和我一起走吧,為什麼要一直呆在這里呢,如今你力量全無,是在太危險了。」

「我是不能輕易離開的,雖然力量沒有多少,但畢竟我是龍脈的魔女,天生就能鎮壓龍脈,只要呆在這中樞之地,就能保證大致安穩。」素沁搖搖頭。

「可是,那皇帝這麼對你。」說到這里,凝幽又生氣起來。

「好了,不用再提此事了。」素沁搖搖頭。

「他自小是我看著長大的,或許是我對他的關心太過了吧,讓他一直很壓抑難受,自己身為君王卻要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

「以前提黛絲也勸我不要太過上心,盡量放手,但那時我沒听進去,現在想來確實是做錯了。」

「素沁姐姐,你這性子也太好了。」凝幽生氣不過,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一陣後,眼看天邊越來越亮,凝幽終于站起身來。

「我把這個珠子給素沁姐姐吧,如果遇到危險,素沁姐姐可以用來防身,它的效果是可以產生一些幻象,除了頂階的其他魔女,我想沒人能發覺異樣。」…

「那就謝謝凝幽了。」素沁還是接了下來。

時間恍忽流過,等到沉龍殿驚變時,已經是十多年後了。

因為那位任性乖戾的皇子闖入大殿,導致各種機關啟動,而後殿中一片混亂,這個時候坐鎮的幾位皇室高手也不得不出手,最後只見赤鳳倒在血泊中,一片死寂。

就在宮中禁衛緊急奔走,去通知皇帝時,一條小船自玉章山下的小河飄走,順著不夜河南下,駛向未知的遠方。

長久的沉眠後,素沁睜開眼眸,眼前的漆黑消失,竹子編織的蓬頂出現在視野中。

「這里是?」

「你醒了。」船頭傳來熟悉的輕柔聲音,有如江南的煙雨般輕緩,說完一位身著白裙的女子探入這烏篷船內,用手指輕撫素沁的額頭,她的容貌縴弱,而又格外美麗。

「這是哪里?」素沁慢慢坐起身來,感覺身體依然很虛弱。

「這里嗎,是南方的蘇瀾洲,距離洛京很遙遠了,放心沒人追來。」她將素沁扶起,兩人慢慢走出低矮的船艙,來到船頭。

如絲的細雨綿綿,空氣中帶著清涼的水汽,小船在這青石古鎮的水波中緩緩向前,路過一座座小橋。

「我怎麼在這里了,之前不還是在洛京嗎?」

「這些事就不用想了,以後你就安心的休息幾十年吧。」這位白裙的女子雖然話音縴柔,但其中的意思似乎又有些強硬。

「鵠,你變嚴厲了呢。」素沁露出苦笑。

「不嚴厲不行了,不然我最後一位姐妹就要沒了哦。」身著白裙的鴻鵠站在雨幕中撐起紙傘,將兩人罩住,然後站在一起,看著岸邊的景色,其中行人不絕,那紙傘上的書畫在雨中別有意境。

「就這樣吧,素沁,你也該放手了。」

「孩子們終要長大,也該自己面對了,你不能一直照顧著他們。」

「可如果他們解決不了呢。」

「解決不了,萬事皆休的時候,不還有我嗎,再說,他們也沒你想的那麼弱小呢,生命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

「嗯……」

蘇瀾橋外的寺廟傳來陣陣鐘聲,兩人站在朦朧的煙雨中,漸漸消失在小河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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