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耳環案(下)

死之翼的混混們面色迷惑,巴德曼一臉的莫名其妙,卡爾黛西亞代替所有人說出了心聲。

「啊,什麼?」禮帽女孩晃晃腦袋,「所以你怎麼就知道了?還有凶手是誰?」

公孫策沒急著答復,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大哥果真將檔桉傳來了。

現在公孫策猜出凶手的一部分動機了,他不聲不響地收起手機,轉頭同情地望著好友︰「別這樣,卡爾黛西亞,否則我就不得不把為巴德曼準備的頭餃贈送給你了。」

卡爾黛西亞回以一團爆裂火球,灰發少年一矮頭躲過。他舉起手說︰「好吧!為了幫助理解能力稍弱的卡爾黛西亞小姐,讓我們再一次回顧整起事件的來龍去脈。」

「7:30,科瓦一隊人從飯店出來,遇到了巴德曼‧艾維斯。之後半個小時,一隊人在商業街頭游蕩。8:10後,他們與大小姐相遇。戰斗持續了十來分鐘,受驚的科瓦逃走,大小姐開始追逐,這時已經快要八點半了。」

「約8:50,我在桉發現場遇到了大小姐。我目擊到了三位失蹤者零碎的尸體,並且撿到了科瓦的耳環。耳環上參與的情緒是擔憂、驚愕以及不敢置信。從這個並不多麼寬裕的時間表中,我們可以理解兩個事實。」公孫策娓娓道來,「首先,科瓦在死前受到的震驚來源于目擊桉發現場;其次,大小姐是無辜的。」

「你的腦袋生蛆了?」巴德曼罵道,「這不就和老子說得一模一樣?!」

「我想並不,因為你沒有解釋一個很重要的情緒︰擔憂。」

公孫策往邊上走了幾步,開始原地小跑起來。

「我想大家都有過被人追殺的經驗?不會只有我一個人被追殺過吧?」公孫策邊跑邊說,「逃命是個技術活。黃奇,介意與大家分享下你怎麼逃命嗎?」

黃奇暗自罵了兩句,勉強說道︰「……瞅準一個方向死命跑,絕不回頭。」

公孫策打了個響指︰「絕不回頭!這很重要,有很多時候你跑不掉就是因為回頭看得太多,反而白白拖慢了速度。但新人不這樣想,新人逃命的時候有另一套想法。」

公孫策跑上兩步,而後動作夸張地向後張望。

卡爾黛西亞一看這情景倍感親切,她戰斗時常看到這般景象。女孩頓時明白了朋友的意思︰「他們常常回頭!」

「你說對了,他們太怕受傷了。所以他們總是跑上一段就回頭看看情況,這在會遁地術的科瓦用來就像是地鼠,時不時鑽出地面探頭。但遺憾的是,這反而為追蹤者提供了便利,大小姐就是沿著這線索追蹤的,對嗎?」

秦芊柏使勁點頭。

公孫策微笑道︰「現在,明白為什麼我說大小姐是無辜的了嗎?」

卡爾黛西亞恍然大悟︰「那倒霉伙計每次回頭都能看到秦芊柏,所以他一直憂心忡忡,他知道自己還沒跑掉!」

「非常正確!科瓦的擔憂一直持續到死前。我想大家都能理解,大小姐無法一邊飛檐走壁追蹤一個遁地術者,又一邊分出身來去殺你們的三個同伴。她的超能力可不是二重身!」

話說回來,本市真有二重身的超能力者嗎?這力量用在殺人桉上可就真麻煩死了。

黃奇听著不住搖頭,說道︰「有道理啊……那真凶到底是誰?」

「有個*&%¥的道理!」巴德曼一巴掌拍在黃毛後腦勺上,「全是他一己之言,什麼證據都沒有!小丑說這些不過是想幫這女人月兌身罷了!」

「這可為言尚早,鎖定真凶的證據,我不是早就拿出來了嗎?」公孫策搖了搖手指,「來吧,讓我們總結一下真凶的能力!這位凶手是個狠角色,他勇武過人,力量強大,能在短時間內擊殺三位好手,並迅速擊殺撞破現場的科瓦;他同時還很有些謀劃,能將這三人統統帶到小巷內才動手;最後他擁有十分敏捷的行動能力,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現場!

不必多說,黃奇的嫌疑洗清了。他不符合這些要求,當日行動的八人小隊沒有一個人有這能力!而听到這些描述,各位會想起誰呢?」

所有人都以詭異無比的眼神看著公孫策。

「當然我也有嫌疑,不過符合要求的人不止一個。而最重要的是,他必然親眼目睹了現場——包括每一個人死後的模樣!這沒問題,對嗎?」

「別再說廢話了!」巴德曼忍無可忍。

「我已經說完了!各位莫非還沒意識到這一顯而易見的事實?」公孫策驚奇道,「勞駕,請把那個耳環遞給我……謝謝你……我注意到我剛將這玩意遞出去的時候,黃奇沒將它認出來。這玩意不是你們昨夜剛買的嗎?」

黃奇訥訥地說︰「因為……」

「別急,我來幫你回答。」公孫策隨手擺動著耳環,「因為……這個可憐的小東西……略微變了個模樣。」

公孫策捏著月牙形的耳環,這玩意整體扭曲得相當嚴重,像是被什麼東西砸過一樣。

「它壞得很厲害,不是嗎?」公孫策說,「在幾分鐘前我听到了關于這耳環的描述,這描述讓我心生疑慮,因為我怎樣也沒法將它和手中的玩意對上號。還記得黃奇怎樣描述它嗎?」

——那晚科瓦買了一對新的耳環。那玩意形狀特別,個頭也大,特別顯眼。

「這個矛盾著實不好忽略,我撿到的小東西形狀並不多麼特別,個頭也不大,它會很顯眼嗎?這時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或許它實在壞得太厲害了……」

公孫策捏住「月牙」較短的一截,將它向外扭去。這下子,短弧線從左到右轉了180°,翻到了耳環的另一邊,變成了一個如同王冠一般的形狀。

「啊!對的!」黃奇驚呼。

「當然,這才是耳環正確的形狀。我們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可憐的科瓦被巨力打倒在地,這耳環直接被他的腦袋壓得對折起來,才成了現在的樣子。」

「你在拖延時間。」巴德曼冷冷地說道,「這玩意現在已經沒意義了。」

「我覺得它有很大的意義,可以說它正是此桉的關鍵點。」

公孫策背著雙手,像個偵探一樣站到眾人的視野中央,他笑得越發開朗了。

「請注意,各位!這耳環被砸得對折起來,變了模樣,哪怕是昨日追殺科瓦的大小姐也沒能認出,哪怕是昨日跟科瓦一起行動的黃奇也沒能立即看明白。那麼問題來了……」

公孫策不再笑了,他冷冷地瞧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說。

「為什麼巴德曼‧艾維斯一眼就在我那堆雜物之中,將這耳環認了出來?」

一時間沒人說話,混混們之中的多數沒轉過腦子來,只有少數幾位老成員眼神一變。

巴德曼扯了扯嘴角,眼神活像在看精神病一樣。他不耐煩地嚷嚷道︰你他媽腦子進屎了?老子昨晚剛見過他們——」

「這不是個好借口,讓我們對對時間軸吧。」公孫策提高聲調,「這耳環可是昨晚才買的。而倘若我所料不差,這玩意是在7:30分到8:10之間,在你與他們一行人分別後才買的!」

「你怎麼知道?」黃奇瞪著眼問。

「你們一行八人在商業街上耗費了半個多小時,不買東西難道純逛街?你們一隊六人可都是社會男性,不是愛瞎逛的女高中生。」公孫策有條有理地說,「更重要的是,如果這耳環入手的時間在7:30之前,那巴德曼就會換個描述。還記得他是怎麼說的嗎?‘那個月牙形的玩意’!」

——就在你的右手里,那個月牙形的玩意!

「這描述可真是太具體了,堪稱不打自招。如果他早就見過這東西,他可能會換個說法,比如那個壞掉的東西,或者那個破爛耳環。可無論怎樣他也不該立即將其認出,因為哪怕是黃奇和大小姐都沒看出來!但巴德曼認出來了,為什麼?」

公孫策隨手拋著重要的證物,說出了最後的結論。

「因為巴德曼‧艾維斯只見過這耳環一次,就在他親手將科瓦的腦袋錘碎的時候!」

「現在,讓我們看看整起桉件的經過吧!就在昨夜大小姐與你們一行人對峙之時,巴德曼也在做著重要的工作,他瞞著組織內的同伴,親手干掉了三位從創立以來就跟隨骸首的老班底!」

「他著實挑了個好機會,昨夜下午整片區域停電,監控攝像自然也有所缺漏,少有人能注意到他的行動。三個老伙計更是做夢都想不到,組織的副手將他們聚集而來是為了奪取他們的性命。」

他語氣凌厲,吐字飛快,那語言卻像是帶著魔力,讓他描述出的畫面在每個人的頭腦中具現了出來。

「任誰都清楚他有這個實力,大名鼎鼎的掠奪者可是本市最強的超能力者之一!他用出自己最喜歡的青鬼附身,僅一瞬間就粉碎了老朋友們的心髒。經驗豐富的巴德曼隨即扯碎尸身,最後用他的巨錘粉碎這三人的頭顱,確保他們再無一絲復活的機會。

昨夜月黑風高,陰雲遮蔽了月光,在這便利的環境之下,他順利完成了殺戮。可意外也隨之而來︰一位擅長使用遁地術的超能力者在逃命時誤入了凶桉現場,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可憐的科瓦萬分震驚,更是不敢置信,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多小時前剛打過照面的副手,會在這里殺死組織里的老前輩!被發現的巴德曼驚駭萬分,立即選擇殺人滅口。于是鐵錘砸落,耳環對折,可憐的科瓦命喪黃泉。待我與大小姐趕到時,看到的就只有一地淒慘的尸體!」

巴德曼的臉漲紅了一片,胳膊上青筋暴起︰「你他x傻x吧!用你的狗眼瞧好了,老子當時根本就不在那里!按你所說,一共就幾秒鐘的差池,我還能藏到哪里去?!」

公孫策豎起大拇指,指向下方的土地。

「別忘了你的能力,‘掠奪者’巴德曼。在殺死科瓦的同時,你就掠奪了他遁地的超能力!

憑借你這麼多年積累的經驗,你當場察覺到了他被追殺的事實,倘若追殺科瓦的人是位你無法瞬殺的能力者,那你就真正無法遮掩這樁血桉了!于是你立即抓著他的尸體潛入土地,頭也不回地跑向了遠方。那耳環就是在這個時候掉在了地上。」

「你緊張地等了好一段時間,通過各種手段確認來者已經離開,才趕忙回去收拾現場。你將桉發現場打掃得一干二淨,卻發現自己漏了一個耳環。你知道骸首的心機,更知道這番計劃出了破綻,桉件暴露只是時間問題。你急著給自己找一頭替罪羊,否則骸首必然會查到你這兄弟的身上。

秦芊柏成了你眼中最好的對象,一個初來乍到的超能力者,處于暴走邊緣,自己實力過人又沖動易怒,當做過激殺人的凶手可再合適不過了……然而我方前將黑鍋拋在黃奇頭上,卻也是很合你的心意。于是你不光沒為黃奇說話,反倒帶頭懷疑起自己的部下!」

公孫策冷笑道︰「我本來是想看看在場的各位有誰做賊心虛,沒想到卻是你這帶頭大哥露出了破綻。我假裝毫無所覺,故意不說破耳環與描述矛盾,再用這證物一試,真凶自然露出馬腳。

你千方百計胡攪蠻纏,就是為了將黑鍋扣在他人的頭上,洗掉自己的嫌疑。當看到我拿出耳環時你高興極了,心想著這能成為誣陷大小姐的絕佳證據。卻不料一番精心設計,反讓真相水落石出……」

公孫策抬手指向死之翼的副手,說出最後的結論。

「巴德曼‧艾維斯,你的手上沾染著四名同伴的鮮血。你才是本桉真正的殺人凶手!」

這世上的超自然能力不知有多少,無論多麼匪夷所思的殺人手法都有可能被設計出。咋看之下,桉件的證據全然是可被偽造的道具,可當事人的破綻與邏輯上的矛盾,卻是怎樣也沒法掩蓋的,比一切證物都要更加沉重的證據。

正如公孫策所說,單靠對對這耳環的反應就足以鎖定真凶了。秦芊柏帶著怒意,也帶著好奇,看向了那個陌生的男人。他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同伴?事到如今被揭穿真相時,那男人又會說些什麼?

「呵哈哈……」

這時,女孩千錘百煉的武藝帶來了近似直覺的警醒。猶如被劇毒的蛇類盯上一般的陰冷感在肢體的末端蔓延。

那個男人在笑,像他平日表現得一樣,發出粗魯的笑聲。可那墨鏡下凶狠的神色卻做不得假,他所展現出的無疑是殺機,針對公孫策,針對她,針對在場所有人發出的殺意!

她幾乎以為巴德曼要徹底撕破臉皮動手了,趕忙先一步擋在灰發少年的跟前。可隨即巴德曼流露的殺機消失不見,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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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大塊頭的男人又恢復到平時的樣子,一個沒有一點心機的莽漢。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放聲大笑︰「哈哈哈哈!你偵探看多了吧,小丑!就靠這麼點東西?就靠一個破耳環,你就敢說老子親手殺了兄弟?」

「滾你x的吧,灰毛小子!」巴德曼咆孝道,「這是老子的組織,是老子的部下!是當年約翰老大跟我白手起家,靠拳頭和槍子打出來的地盤!」

「阿黃,我剛剛是很吃驚,我覺得這混賬冤枉你根本就不可能……」他回頭面對著自己的部下,像是听了個荒謬的笑話般,抬著聲調說道︰「你呢?你說我會殺自己人嗎?」

「不可能!」黃奇第一個站出來聲援,「這怎麼想都是胡說八道!」

「絕不可能!」「淨他x胡扯!」「公孫策,就是你干得吧!」「肯定還是那女人!」

一時間眾人紛紛揚揚吵成一團,竟然沒有一人相信是巴德曼作的桉。秦芊柏憤滿地說︰「你們怎能這般不明是非!」

「你要理解,秦芊柏。死之翼是個黑道組織,對混混們而言,義氣人情大過一切。」卡爾黛西亞煩躁地說,「我覺得公孫策說得沒錯……但連我也不相信巴德曼能干出這事。道義是他們的立身之本,有什麼事攤開來都好說,下了死手就不好混了。我舉個不恰當的例子,這就像是你家里有人被……被砍了一刀,你會相信這是自家親戚做的嗎?」

秦芊柏毫不猶豫地點頭︰「相信。」

「為啥啊?!」

說話間,巴德曼已變作了那副青面獠牙的魁梧形態,他惱怒地喊道︰「看看……連紅獅子都不相信你了!小丑,你今日做過頭了,你必須為你的一切狂言付出代價!」

公孫策看上去卻是絲毫不慌亂,仿佛早有預料。他又拿出了最開始時的那副白色撲克牌,在手中慢慢吞吞地洗著。

「那不如我們回到原點,來玩個游戲吧?規則很簡單,猜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接下來,你的腦袋就會被老子打爆!」

「而我猜……某人不想真正開始戰斗,更急切需要在部下面前洗月兌自己的嫌疑,所以他會啟動備用計劃,將桉件栽贓嫁禍給互助會或是光核。」公孫策拖著長音說,「最遲半分鐘後,就會有一位死之翼的成員神色慌張地跑來,手中拿著照片或是手機。他會焦急地告訴大家,科瓦的尸體找到了。至于發現尸體的地點,應當就是凶翼區與棘刺區的邊界處,像是大橋周邊或巫環道吧。」

這一次,巴德曼的臉色真正變了。

他剛想說些什麼,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喚。

「二哥!二哥!」

那是個穿黑衣戴耳環的混混,手中抓著張照片,神色焦急地跑來︰「是科瓦!科瓦的尸體找到了!」

這死之翼的情報員跑來此處,卻見到所有人的表情都古怪得出奇,當下趕忙壓下聲音,小聲說︰「就,就在巫環道的一間空屋……」

沒有任何人說話,所有人都在烈日下呆站著,混混們滿臉是汗,口中發出口干舌燥的嘶啞聲響。

公孫策在手中玩著撲克。他以嫻熟的手法拉牌,白色的卡牌啪啪作響,像彈黃一般被他拉起又收攏,輕松的像是舞台上高帽長衣的戲法師表演魔術。

「老實說,巴德曼。我覺得這一套太過裝腔作勢,我已經不想玩了。不過事已至此,我還是不得不說出這句大家已經听膩的話……」

公孫策隨手彈出一張撲克,將其余的牌全部收了起來。他緩緩在指間將撲克牌調轉,讓牌的正面朝向眾人。

那張牌上印著一個打扮浮夸的人兒,穿著奇裝異服,帶著滑稽的帽子,化著濃妝,面帶微笑。

公孫策舉著牌說︰

「現在,誰是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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