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妥？」法空問。
徐青蘿道︰「師父你雖然想對付天罡宮，卻不想殺天罡宮弟子吧？」
師父對世間的美好總有一種悲憫之心與欣賞之意，是不忍破壞的。
法空微笑道︰「對。」
天罡宮弟子還是不錯的，性情純粹，在沒有踏上高位之前，都如美玉一般。
這些人物都是受天地垂青的，否則在出生時就夭折了，就這麼殺了委實可惜。
不是硬不下心，是不想承受天地反噬。
「孫紹一會殺天罡宮弟子。」徐青蘿道︰「師父你雖不殺天罡宮弟子，天罡宮弟子卻因你而死。」
法空失笑︰「不能這麼算的。」
他覺得這麼算是有違因果律的。
因果律是一因一果，而不能因因果果不斷的往上翻找，那麼最終翻不到頭。
徐青蘿道︰「但師父你會這麼想吧？」
法空笑著點點頭，道︰「孫紹一現在殺了多少天罡宮弟子？」
「……好像還沒有殺死過。」徐青蘿搖頭︰「先前都被我們救了。」
「後來呢？」
「嘻嘻，後來他一直被追殺呢。」楚靈忍不住笑道︰「天罡宮高手也不是吃素的，輪到他逃命了。」
她能想象得到天罡宮是何等的憤怒。
如果不是自己二人，天罡宮弟子至少要死四個，何況還包括苗詩薇與季四海這種頂尖的人物。
苗詩薇與季四海這般天賦奇絕之人，損失一個都是無法承受的，更別說兩個。
孫紹一這是要斷天罡宮的根基，天罡宮也不是泥捏的，憤怒之下當然是派出最頂尖高手，還施展了奇術，一直在緊追不舍，非要殺他的。
法空頷首。
徐青蘿道︰「師父，天罡宮弟子中，苗詩薇與季四海都是罕見的奇才，不遜色于我們。」
法空看一眼天罡宮方向，點點頭。
「苗姑娘是極好的人，我們很喜歡，」徐青蘿嘆道︰「將來一定是敵人嗎？」
「敵人算不上，」法空笑道︰「只能算是對手，並不會妨礙你們的交情。」
當然這要看他們的交情穩不穩，脆不脆。
楚靈沒好氣的道︰「青蘿你也太貪心啦，苗姑娘我們真正身份之後，怎麼可能不生氣，更別說與我們繼續做朋友啦。」
「唉——！」徐青蘿嘆一口氣。
楚靈道︰「難得有人能入你的眼，動真情啦？」
「我現在能理解寧師叔了。」徐青蘿苦笑。
當初她其實暗中在笑寧真真的。
寧真真可是練慧心通明的，最是冷靜不過，還能看破人心，知道人心的丑陋。
這般情形下，竟然深陷于潛入之地不能自拔，把自己賠了進去，很是可笑。
現在她與苗詩薇他們相處之後，體會到了一種超越敵我的情誼。
法空道︰「正常情況下，我們不會與天罡宮直接沖突，不會正面沖突，彼此較勁是難免的。」
….
「天罡宮在努力削減除師父的影響。」徐青蘿輕輕點頭︰「甚至不惜惹大雲皇帝動怒。」
法空笑著搖頭。
「師父，他們不能成功吧？」
「參與奪嫡，並非天罡宮所擅長，」法空搖頭道︰「他們難道沒看到大乾欽天監的尷尬局面？」
正是因為參與了奪嫡，導致欽天監的地位下滑，從超然地位掉落下來，被冷落，勉強維持而已。
「他們不傻，應該看到了這種教訓。」徐青蘿蹙眉道︰「為何還要繼續這麼做？」
楚靈哼道︰「還能因為什麼，他們是覺得自己更強，比大乾的欽天監更強唄。」
法空道︰「是因為他們有更高遠的抱負，覺得不能看著皇帝誤入歧途，走上邪路。」
「給師父寺院，便是誤入歧途？」
「在天罡宮看來，」法空道︰「大雲皇帝此舉是引狼入室，是一記昏招。」
「那是昏招嗎？」楚靈問。
法空道︰「天罡宮小瞧了大雲皇帝。」
楚靈歪頭看他︰「難道這一招很高明？我也覺得大雲皇帝出了一記昏招，確實是引狼入室。」
法空道︰「如果我真是狼，我想入室又何必要人引？自己就能闖進來。」
「那不一樣的。」楚靈道︰「你想站穩腳跟是很難的，最終會知難而退，大雲的人們也會仇視你，不會信你。」
徐青蘿道︰「大雲皇帝當時如果不穩住師父，恐怕大乾與大永便要壓垮大雲了，給師父寺院既既穩住了師父，也讓大永與大乾不能盡信師父，從而削弱聯盟的力量，很高明一招。」
楚靈道︰「那可是玉書金券，將來是收不回去的。」
徐青蘿輕輕搖頭︰「不過是一座寺院罷了，就像現在，玄空寺在那里，可仍舊與原本沒什麼兩樣。」
楚靈斜睨法空。
她覺得玄空寺在那里與不在那里是不一樣的，只是法空還沒能騰出時間，沒真正發力罷了。
總之大雲皇帝這是一記昏招。
法空擺擺手打斷她們的爭論。
楚靈道︰「你來下個判斷吧，大雲皇帝這一招到底如何？」
「還是很高明的，」法空緩緩道︰「他知道我終究是要擠進雲京，擋是擋不住的，所以提前畫了一個圈，讓我進到圈里，束縛住我。」
楚靈皺眉。
法空道︰「通過玄空寺也能判斷我的傾向，知道我主戰還是主和，同時也確實離間了我與大乾大永的親密關系。」
楚靈搖頭。
盡管有這麼多的好處，可賜一座寺院給法空，還是不妥的，對法空弘揚佛法有根本的助益。
最重要的便是替法空消弭了大雲百姓的敵意。
而這敵意應該是法空最重要的阻礙，一下消除掉，如給猛虎插上了翅膀。
「你想的是大雲百姓對我的敵意吧？」法空笑笑︰「敵意易除更易生，其實很容易煽動起來的，大雲皇帝多的是手段阻止我弘揚佛法，至少武林各宗，還有朝野上下都不會袖手旁觀，都會明的暗的阻止我，如天罡宮。」
「這樣……」楚靈皺眉。
法空道︰「所以我要助太一宗一臂之力，以破掉皇上與天罡宮對我的打壓。」
徐青蘿道︰「師父，讓他不準殺苗詩薇。」
「……行。」法空笑道。
——
一輪明月當空。
百鳥歸雀，千山靜寂。
孫紹一正在一座山峰半腰的樹林上埋頭疾馳，周身氣息紊亂，呼吸又短又促，好像隨時會戛然而止。
他蒼白臉龐，雙眼充滿了血絲。
奔行的速度越來越慢，五髒六腑宛如有刀子在絞動，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在無聲吶喊，不甘而絕望的吶喊，自己還沒一統太一宗，自己如果現在死了，有何臉面去地下見師父，有何臉面去見列祖列宗們！
恨吶，恨只恨自己心不夠狠，手不夠黑，否則，絕不會被這些老家伙追上！
他正痛苦絕望又不甘之際，一股溫暖氣息瞬間涌現在空虛而寒冷的身體內部。
眨眼之間，充實溫暖的感覺佔據了他身體，洶涌
的力量重新生出，讓他速度陡然大升，輕易的甩開了
一刻鐘後，他看到了法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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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