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越來越亮，照的到處都白茫茫一片，除了分辨不太清楚顏色外和白天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桑諾又模了模口袋里的手機。
林煜這一緩就緩掉了將近兩個小時，等完全沒有任何難受的感覺了才從一邊走過來。
「好了？」
大壯靠在座椅上，有一搭沒一搭跟著音樂哼著，激動的時候還能嚎兩嗓子，被曲煙拍了一把才安生了。
「差不多，」林煜坐回位置，袁淵也跟著上來。
桑諾靠著椅背亂七八糟的瞎琢磨著，見他上車了往旁邊挪了一下，「沒事吧？」
「沒事了，」林煜有些不好意思，「我從小就暈車，耽誤大家時間了。」
「嗐，」大壯通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暈車這誰能控制住，要不你來開車，開車應該沒那麼暈。」
「我沒駕照，」林煜說。
「那不然你坐前面，前面也不暈，」曲煙說著直接從副駕駛下來，拉開車門看著他。
「我……」林煜擺了擺手，「我現在真沒事了，真的，好多了。」
「哦, 」曲煙坐回去。
車廂里又是一瞬間的沉默。
桑諾往駕駛座椅背上敲了一下, 「干嘛呢，開車。」
大壯沒說話。
過了好長一會兒時間才發動車子，車子往前竄出一段距離後，他突然跟著聒噪的音樂很大聲的吼了一嗓子。
嚇得車里幾個人全跟著抖了一下。
但桑諾這次沒再說他吵, 窩在後面看著不斷從眼前閃過的樹樹草草。
袁淵和林煜剛開始還皺著眉, 後面的時候已經完全融入大壯制造出來的氛圍，配合著那能讓人當場跳起來的鼓點小聲哼著。
天快亮的時候, 車子終于駛入一段正常的路。
兩邊也能看到幾顆高大、帶著零星葉子的樹, 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高樓大廈。
不知道是不是跟著音樂吼能轉移走一部分注意力，林煜後面的時候也沒再說暈車, 大坑小坑都能蹦迪一樣的搖頭晃腦大半天。
「前面停下休息一會兒麼？」大半夜的車內演唱會行為, 把火力四射的大壯也折騰的夠嗆，主動問了一句。
「趕緊停，」桑諾在後面接了一句, 「再不停我的耳膜就得炸了。」
「嘖，不懂欣賞，」大壯把車靠邊停下，「我以為你這樣的大少爺得沒少去夜店呢。」
「我這樣的大少爺，要是夜店有你這樣一副破鑼嗓子還把一首歌來來回回吼十來遍的樂手，當場封殺, 永久不能復出。」
桑諾下車揉了揉耳朵。
好在這路上沒有喪尸, 不然全得被引過來。
桑諾抬眼習慣性往四周掃了一圈，然後視線頓住。
靠？
這麼邪門嗎？
桑諾剛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捏了捏眼眶重新看過去，確實不是她眼花看錯了，不遠處確實有一小隊喪尸追著他們來了。
並且, 看那行進速度還不算慢。
「我光著膀子我迎著風雪，跑在那逃出醫院的道路上……哼哼哼哼哼哼……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哼哼哼……換掉我的志如剛毅如鐵, 快讓我哭——」
大壯還坐在車上拉著嗓子亂吼。
「別他媽哭了, 」桑諾迅速轉身坐回車里, 關上車門, 「一會兒喪尸小隊親自教你哭。」
「什麼？」大壯問。
「開車，」桑諾朝後看了一眼, 「後面跟來了一群喪尸。」
「真的假的？」林煜和袁淵也同時朝後看過去。
「右邊也有，」曲煙朝外指了指。
「操，不會是包抄過來的吧，」大壯趕緊往左邊也看了一眼, 好在左邊沒有。
「走走走走, 趕緊走, 」林煜戳了戳他的肩膀，「再等會兒就說不上了。」
大壯沒敢多耽誤, 一腳油門，車噌一下飛沖出去。
車里的喇叭還沒有關, 後面的喪尸成群結隊往路上撲的時候，桑諾才听到這首歌完整的沒有一點兒跑調的後半句︰
「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 yi ye yi ye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我沒穿著衣裳我也沒穿著鞋, 卻感受不到西北風的強和烈，我不知道我是走著還是——」
「前面！」曲煙一巴掌下去把音樂關了, 指著前面吼了一嗓子。
桑諾和林煜、袁淵一起朝前看過去。
差不多十個喪尸晃晃悠悠在馬路上來回晃蕩, 听到越來越近的汽車聲, 不僅不躲, 還異常興奮地齊齊朝這邊奔過來。
「操！」大壯罵了一句, 「這些他女乃女乃的是成精了嗎！怎麼還會跑了！」
「別停，沖過去！」桑諾皺著眉盯著前面。
「從縫隙里沖，」袁淵補了一句，「別直接往喪尸上撞。」
「我他媽知道！」
大壯朝著兩個喪尸之間沖過去，瘦的皮包骨頭的喪尸在擋風玻璃上砸了一下，朝兩邊飛過去。
「好樣的，」林煜拍了一下手，趕緊往後看過去。
後面跟著的喪尸漸漸看不見了。
「西北的喪尸嗎？」大壯心有余悸的往後視鏡看了一眼，「听個搖滾這麼興奮。」
「你以後收收神通吧，」桑諾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之前就讓你別吼別吼，現在舒服了？」
大壯沒說話，一副虛心接受批評的良好態度。
「距離S市不遠了, 」曲煙說, 「按照咱們現在的速度下午就能到。」
「這麼快, 」林煜有些高興。
「那還休息嗎？」袁淵問了一嘴, 「大壯你換人嗎？」
「要不還是停車修整一下吧, 」大壯考慮了一秒，就開口，「我實在是餓的受不了了，得吃點兒東西了，不然我怕我撐不到下午。」
「可以，」曲煙點點頭。
「休息一下也好，」林煜說。
「行，」桑諾點了一下頭，又在後視鏡看了大壯一眼，「再唱就把你扔給喪尸。」
「哎，不唱了，」大壯說，「就會這麼一首。」
車再次停下之後，車上的五個人分別選個了方向轉悠了一圈兒，沒發現喪尸，才回到車邊開始吃早點。
太陽一點點從地平線爬上來，桑諾吃完之後四處走了走，到沒人的地方又將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
空空蕩蕩。
那個人沒再跟她說話。
桑諾重新將手機裝回口袋，伸著懶腰深吸了幾口氣，轉身往回走了一半見袁淵和林煜也過來了。
「怎麼了？」她問。
「沒事兒，」林煜推推眼鏡，「總感覺大壯有話要對曲煙說，我們就出來轉轉。」
「哦，」桑諾應了一聲，停住腳步，跟著他們又往遠處走了兩步。
「不得不說這邊的空氣還是很不錯的，」袁淵伸了個懶腰，「好多年沒聞到這麼清新的空氣了。」
「你們覺得，」林煜看著漸漸變暖的太陽，「我們去了S市之後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可以吧，」袁淵也轉身看著太陽。
「你覺得呢桑諾？」林煜問。
「我？」桑諾往前走了一步，跟他們並排站著，「我不知道，但我覺得這趟去S市一定能找到一點線索。」
「啊，」林煜因為她的回答有些失望。
「實事求是，」桑諾看了他一眼，「抱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咱們每個人身上都有關于S市的東西，但不一定到了S市就一定能回去。」
「可也不能一點希望都不抱吧，」林煜說。
桑諾沒說話，她總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就算真的到了S市之後，接下來又要怎麼操作才能回去，這又是一個很難解的問題。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又怎麼知道該怎麼回去呢？
三個人盯著太陽盯到光線變得刺眼的時候，才集體轉身開始往回走。
桑諾不知道大壯和曲煙說了些什麼，他們都坐進車里了，兩個人還安安靜靜的各自發著呆。
「換嗎？」袁淵站在駕駛室旁邊輕輕敲了敲車窗。
「換，換，」大壯回神。
下車往後走的時候，捏了一把有些僵硬的脖頸，「再不換我得癱瘓在駕駛座上，腰疼，肩膀疼，之前真沒發現我一個大老爺們兒還能這麼嬌氣。」
「正常現象，」袁淵笑了一下。
距離S市越來越近，反倒好像沒有那麼多喪尸，周圍安靜的有些不正常。
還有十公里的時候桑諾突然抬手在袁淵背上拍了拍，示意他降低速度將車停在路邊。
「快到了，怎麼停了？」曲煙見車停了，立即坐直身體問。
「怎麼了？」袁淵朝四處看了看。
「不太對勁，」桑諾說。
「林煜，」大壯將靠在他肩膀上流口水的林煜晃醒。
「怎麼了，到了麼？」林煜揉著眼楮坐起來，有些迷茫的問了句。
「听听，」桑諾說，「我感覺周圍有些不對勁。」
林煜一听這話，立即認真的朝外听著，越听眉頭皺得越緊，「很吵。」
「很吵？」
袁淵有些疑惑，其他人也很疑惑。
明明四周安靜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林煜不知道從哪兒听出來吵的。
不過，林煜的听力不是一般的好這件事他們論證了好幾次，所以這次也沒人懷疑他。
「對，」林煜朝前面一指，「听著像是很多人正在從那邊往這邊跑。」
「操，不會是喪尸吧，」大壯說。
「听著有點像，」林煜擰著眉說。
「那還往前嗎？」袁淵問，「截止今晚十二點第十天就要截止了吧，現在不進去就沒有機會了。」
袁淵問這話的時候是看著桑諾的，但桑諾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口，「咱們先不過去。」
「不過去？」曲煙皺了皺眉，「雖然危險，但咱們現在不進去等下一場暴雨過後，咱們真不一定能活著，喪尸只會越來越多，咱們都會死在外面。」
「現在去也是送死，」桑諾很冷靜地看著她。
「你怎麼知道現在去是送死，」曲煙的態度意外的強硬，「我在這個世界上活的時間比長！比你更了解規則！」
「桑諾，要不……」大壯有些動搖。
「沒有要不，現在不能去，」桑諾的態度也很強硬。
五個人相遇到現在，還從來沒有像現在兩種意見各不相讓過。
「要是咱們走的路沒有錯，現在這種情況就很不對勁，」桑諾的表情很少像現在這麼嚴肅，「太順了。」
「什麼太順了，」大壯皺著眉，「一路上咱們還不算崎嶇坎坷麼？原本一天半的路咱們走了十天才到。」
「不是這個意思，」桑諾說，「是這條路太順了。」
大壯看著她。
「咱們從上了這條路開始一路上沒見到一輛車，」桑諾說。
「那是因為他們全都堵在高速路口了，」大壯說，「你也看到了，還放煙花炸了。」
「是，高速上確實堵滿了車，」桑諾點點頭，「但我不相信所有想來S市的人中，除了曲煙外沒有任何一個人不知道這條路。」
她這句話一說完，整個車廂突然安靜下來。
「你懷疑我？」曲煙猛地抬頭看著她。
「我不是懷疑你，」桑諾也看著她，「我只是覺得咱們應該謹慎一點。」
曲煙沒說話，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直接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哎，干嘛啊，」大壯趕緊跟下去，「他這人就是考慮的多，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干嘛……」
「說來說去你們才是同路人，」曲煙腳步沒停的往前走著。
「不是，我命是你救的，」大壯跟上去，「怎麼就不和你是同路人了？」
袁淵和林煜一起看著桑諾。
桑諾皺著眉，「跟上去。」
袁淵只能重新發動車子慢慢跟在他們身後。
「我們都和你是同路人，」大壯繼續說，「但，林煜的耳力你也見識過，他都听出來不對勁了，要不咱們還是等等再進去吧。」
這下曲煙干脆不理他，一個勁兒低頭往前走。
好像多耽誤一秒就能怎麼著似的。
「哎！」大壯追上去，「要不咱們回車上再勸勸桑諾，十公里等你走過去不得走斷腿啊。」
曲煙扭頭往車里看了一眼，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實在不行咱們還是跟過去吧，前面也不一定就是……」
林煜猶猶豫豫勸解的話剛說出口，桑諾就感覺褲子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要不咱們再往前走走停在五公里的地方看看情況？」袁淵說。
口袋里的手機又連著震了兩下。
接著，桑諾就感覺到非常熟悉的一陣花香在自己鼻子尖上繞了一下，她的肩膀就被人輕輕拍了拍。
注︰文中歌曲《快讓我在雪地上撒點兒野》崔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