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外鄉人 平靜的費倫

費倫,西二區,維吉爾街道三號。

米斯頓葛來到醫學院的南邊,看向學生宿舍後方的那棟老舊建築。

這里是曾經的教學樓兼實驗樓。

因為醫學院曾經擴建過一次,無論是教師還是學生,現在都在北側的新教學樓上課,而這里已經被廢棄,禁止對學生開放。

醫學院的所有人都知道,這里還在繼續被醫學院使用著,只是原因不明,而且因為這里偶爾會傳出奇怪的聲音,所以流傳出了很多版本。

如同黑夜中的吸血鬼,會在烏雲遮蔽天空的夜晚造訪,或者是地下豢養著凶猛的狼人,之類的。

不過米斯頓葛對這些傳聞沒有太多興趣,他認為這里會被廢棄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太過陰森。

從舊教學樓的南邊翻過去,直接就是塔瑪利亞公園。

那里有著濃密的樹林,茂盛的枝葉遮擋了陽光,所以無論是白天或者是晚上,舊教學樓一年四季都無法得到陽光的照耀,顯得非常冷清。

毫無疑問,溫暖的陽光對于患者來說,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米斯頓葛猶豫了一下,從口袋中掏出一枚鑰匙,打開側邊的小門,進入舊教學樓。

只是剛剛邁入樓內一步,米斯頓葛就感覺一股陰寒撲面而來,四周的溫度似乎也降下來了,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向前一步步走去。

這里沒有長著翅膀和尖牙的吸血鬼,也沒有凶猛的狼人,只是很安靜,非常安靜。

樓道內回蕩著他的腳步聲,就像一個孤單的靈魂被困在樓內,反復掙扎,卻永遠不能逃出。

米斯頓葛按照腦海中的路線,來到地下一層,輕輕敲了敲門。

門應聲而開,從後面露出梅歐路一張吐著鮮艷口紅和黛青色眼影的臉。

「小米斯,你終于來啦,稍微等我一下,一下就好,我的高跟鞋還需要再擦拭一遍。」

米斯頓葛點點頭,去到一旁的椅子上,老老實實地坐著。

這里只是一間很小的房間,甚至沒有盥洗室,原本應該是作為儲藏室使用,但是現在,被當作了梅歐路的住處。

米斯頓葛看著掛在衣架上的黑色長裙,有些出神,問道︰

「梅歐路女士,您為什麼要住在這種地方呢,以您的能力,應該可以去更好,更加舒適的地方才對。」

「這里比較方便,」梅歐路依舊擺弄著高跟鞋,頭也不抬,「而且我不喜歡太陽,那會讓我曬得黑黑的,看上去像伊格恩那邊的海民。」

「那學院就讓您住在這里嗎?」

「我自己申請的,畢竟我在這里做夜勤,這樣會很方便,而且,這里非常安靜,我住得非常好,不需要為我擔心,小米斯。」

梅歐路弄完手中的東西,轉過來,看著米斯頓葛,說道︰

「感覺怎麼樣?」

「感覺?」

「對啊,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月亮領域的超凡者了,是位階十的醫師,感覺怎麼樣?」

米斯頓葛對梅歐路眨眨眼,有些羞赧地點點頭。

說實話,他對成為超凡者其實沒什麼感覺,但對于可以成為醫師這件事,卻非常激動。

那天在梅歐路的指導下,他調配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份靈藥,並且順利服食,之後又從梅歐路那里得到了非常多的超凡領域知識,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成為醫師的激動。

就在剛剛過去的早課測試,那些不知從何處進入到他腦海中的知識,幫助他非常順利地通過了測試,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那不是依靠頭腦的思考,而更像是一種本能的反應,讓他不僅得到了庫特教授的夸獎,也得到了來自于同學們的羨慕,以至于結束測試之後,他都有些飄飄然。

「很棒,真的是很棒的體驗,梅歐路女士,」米斯頓葛點點頭,臉上卻露出一副糾結的神情,「只不過,這算不算是一種作弊啊?」

「畢竟我之前那麼努力,卻都沒能掌握這些知識,而現在我只需要簡單地翻翻書,就可以取得比其他人更高的成績……」

「原來是這樣,這只是你還沒有習慣超凡者的身份而已,在潛意識中,你還將自己作為普通人,可是從你服食靈藥的那一瞬間,你就已經不是了。」

梅歐路安慰著他,說道︰「但是這不能說明什麼,而作為‘野生’超凡者所必須注意的事情,我已經跟你說過了。」

米斯頓葛忽然問道︰「梅歐路女士,您為什麼要幫助我呢?」

梅歐路看著米斯頓葛,深紅的眼眸中露出一絲笑意,說道︰「理由有很多呢,但最重要的是,這是你的願望不是嗎?希望成為一名偉大的醫生?」

「那,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能問一問其他的理由嗎?」

「也很簡單,那天晚上的人,你見過對嗎?對方是一個超凡者,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那種情況下很有可能會被殺死,但成為了超凡就不一樣了。」

說著,梅歐路站起來,從梳妝台前面拿起一瓶粉紅色的香水,噴灑在自己身上,輕輕嗅了一些,笑起來。

「我對于超凡的理解,跟許多人不同,我只是為了有能力自保而已,在這個世界上,有著各種各樣的人,他們中的一部分,非常危險,我無法相信他們,也無法相信教會,只能相信我自己,所以為了活下去,我只能讓自己變強,然後自己保護自己。」

米斯頓葛看著忽然認真起來的梅歐路,心中某個地方動了動。

他從對方的話中可以听出一些事情,一些心酸的過往,除此之外,他還有一絲感動。

他沒有想到,除了家人之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這樣為自己著想。

「那個,梅歐路女士……」

「怎麼啦,小米斯?」

「以後,如果,如果我也能變得很強的話,我來保護您。」

梅歐路看著米斯頓葛的那張圓圓的臉,看著那個堅定的表情,輕輕點頭,笑著說︰「好啊,小米斯。」

「對了,你來幫我看看,這個香水的味道怎麼樣?」

「不怎麼樣,梅歐路女士,味道太濃了,感覺就像在花叢里,只有蝴蝶會喜歡這個味道。」米斯頓葛捂著鼻子說。

「是嗎?原本我還打算用這個的,你知道我以前的在舞廳的綽號嗎?‘黑夜中的花蝴蝶’,說實話,其實我還是挺中意這個的。」

米斯頓葛有些無奈,不過他只能給出自己的意見,也不好多說什麼,于是拿起桌子上的報紙,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東二區的下水道中,發現了一具尸體?」米斯頓葛連忙翻過來,看向報紙的左上角,「是今天早上的費倫晨報,但是沒說發現的時間。」

「說不定就是那天晚上的超凡者做的,」梅歐路頭也不轉地說,「最近不要隨便出門了,你剛剛成為‘醫師’,還需要穩固靈性,而且,應該也不需要為考試準備到最後一個離開。」

米斯頓葛想了想,點點頭,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怎麼啦,小米斯?」

「沒有事,我只是覺得,挺遺憾的,本來在今晚,還準備去格爾姆林宮外面觀看的,這樣看來,恐怕不行了。」

「格爾姆林宮?」

「對,為了歡迎從莫格里恩聯合眾國來的大使,今晚在格爾姆林宮會有晚宴和舞會。」

「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吧?」

「其實,我爸爸受到了邀請,作為費倫有名的醫生出席晚宴。原本還打算帶著全家一起去呢,為此還特意去蔡斯手工坊做了衣服。」

「蔡斯手工坊?」梅歐路猛地轉頭,「是格里芬皇家銀行南邊的那個蔡斯手工坊?听說他們的所有作品都是手工制作,樣式和質感都是費倫中最頂級的,甚至皇室都會去那里專門訂做呢。」

梅歐路說著,臉上露出一種向往。

「所以當時我也拜托爸爸,給您也做了一件,過一陣子,應該就可以拿到成品了。」米斯頓葛笑著說,「因為總是受到您的照顧嘛,我覺得,有必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謝,只是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喜歡!」梅歐路尖叫道,「怎麼可能不喜歡呢?真是太感謝你了,小米斯,你真是太可愛了!」

??????

費倫,東二區,火槍手酒吧。

雖然位于同一個街區,但這里距離獵人酒吧,隔著整整四條街道,應該算得上安全。

馬耶爾此時正待在二層的一個小包間中,站在窗前,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和馬車。

在他旁邊,放著整整一桶麥芽啤酒,這是約克市的特產,在費倫的各家酒吧,都會有儲備。

馬耶爾目光遠眺,喃喃道︰「唉,大海中的魚都比這些人自由,真是無法理解,為什麼人類會喜歡造個房子把自己關進去,就生活在自然中,不好嗎?」

話音剛落,開門聲從他身後響起,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轉過身,臉上逐漸露出喜色。

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在費倫已經開始炎熱的天氣中,年輕人竟然還帶著黑色的圍巾,身後背著半人高的箱子,身材和臉頰都十分消瘦。

但是從年輕人的表情來看,卻絲毫看不出吃力的樣子。

「哦,我的朋友,你終于來了。」

馬耶爾正要上去給年輕人一個擁抱,結果被年輕人伸出一只手直接拒絕掉。

「我的時間不多,老師應該已經抵達約克了,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我們就省略那些沒用的環節,直接說明任務,如何?」

年輕人放下背後的箱子,仿佛想起什麼似的,補充一句,「嗯,就很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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