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外鄉人 出發

祈禱室中安安靜靜的。

昂都看著沉思中的蘇格,突然問道︰

「你打算怎麼辦?」

「我?」蘇格不解道,「我就隨著塞……」

說著,蘇格突然一頓,臉上露出一絲傷感,說道︰「不,我就跟著協會,哪里需要我,我就過去好了,最近一段時間,恐怕會很缺人手吧。」

「不不不,」昂都搖頭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沒有想過要給塞林大哥報仇?」

听到昂都這話,加里立刻急了起來,不斷地清著嗓子,借以提醒昂都不要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

「他總要面對的,」昂都對加里說完,轉過來重新看著蘇格,「沒事,我知道你已經過了自己那一關,但是這些,還需要你自己做決定。」

「什麼決定?」蘇格還是沒有听懂。

「你想去給塞林大哥報仇嗎?」

蘇格看著昂都,目光漸漸變得堅定,「想。」

「所以,以你現在的狀態,是不行的,想要報仇,就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因此,也要承擔相對的痛苦和磨難,你有心理準備嗎?」

「有。」

「那好,」昂都輕輕點頭,「按照你之前分享的情報,那個葛比翁說過是要去費倫是嗎?」

「他是這樣說的,嗯,其中的一個頭,但是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也有可能是他用來誤導我的話。」

「可是格拉奇一定會去費倫,不是嗎?」昂都道。

「為什麼?」

「因為那里有真知會的主要成員,如果約克的這些事情中,真的有一部分是真知會造成的話,為了躲避教會的追捕,他們一定會去到其他的地方。」

「人口眾多,環境復雜,各種勢力互相交叉,關系一層疊一層,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讓他們更好地躲藏下去。」

「費倫,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那里匯聚著格里芬所有最頂級的東西,與此同時,也是所有勢力互相爭奪和割據的地方。」

「而且,」昂都拿出一份過期的報紙,「之前莫格里恩聯合眾國大使遇害的事情你們听過沒有,傳出來的消息,說是真知會搞的鬼,但是事實如何,沒有人知道。」

「所以……」蘇格猶豫著。

「所以,」昂都說,「你想要給塞林大哥報仇,那就去費倫。正巧,約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也必須去費倫的天空教會總教堂報告一下,如果你想好了,我就帶你去。」

蘇格听後,沉默下去,下意識地看向加里和貝特羅,卻發現加里和貝特羅,正微笑著看向自己。

「加里先生,我……」

「去吧,記得要變強,然後給塞林大哥報仇,當然,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費倫太大了,小心不要被什麼人盯上。」加里道。

「那你們呢?」

「我們?」加里和貝特羅對視了一眼,笑起來,「我們從小在這里,已經習慣了,突然去一個別的城市,會渾身不自在的。」

「我們不去了,這里的殘局還需要收拾,沒有人比我們兩個更合適,而且,塞林大哥,也需要我們經常去和他說說話。」

貝特羅看著蘇格,眼中露出鼓勵的光芒,「去吧,我想,塞林大哥也希望你去的,年輕人就該出去歷練,至于後方,就交給我們來守。」

蘇格看向加里和貝特羅,然後慢慢看向昂都。

「怎麼樣,和我一起去費倫嗎?」昂都問。

「嗯,去費倫。」

??????

傍晚,紫丁香街道盡頭,塞林住所。

昂都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著蘇格收拾行李,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就沒有想要去跟誰說再見嗎?這次去費倫,恐怕在一兩個月內,是不會回來了。」

「不去了,反正本來也沒有認識多少人,而且,之前加里先生都跟我說過了,說瑞絲和卡蓮她們,都平安無事。」蘇格說著,臉上露出一絲悲傷,「就不去了,免得把我身上的厄運傳給她們。」

「你身上的厄運?」

「嗯,之前听我們的鄰居說的,」蘇格的腦海里冒出潘德利的身影,「我現在才知道,原來被厄運纏身,是這樣的感覺。」

「誰說你身上有厄運的?」

「不然呢,從我進入約克開始,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始終不斷,甚至……」蘇格說著,忽然停了下來,緊緊地抿著嘴唇,肩膀無聲地顫抖。

「沒有這種說法,」昂都隨意寬慰著,「不然,你在使用那個佔卜家的硬幣的時候,豈不是會百分百遇到倒霉事件嗎?」

「這樣說來,也許可以利用佔卜家硬幣的限制條件,來進行絕對的預言,是個好方法。」昂都忽然眼前一亮,「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蘇格看著昂都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謝謝你,昂都先生。」

昂都沒有回答,只是坐著。

蘇格收拾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禮,忽然,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一只儲蓄罐。

上面寫著︰蘇格的存款(沒有利息)。

看到這里,蘇格無聲地笑了起來,想起自己曾經拜托塞林的事情,拿起儲蓄罐,輕輕地搖了搖。

如果他沒猜錯,這里面應該就是他委托塞林的50磅。

蘇格想了一會兒,將儲蓄罐原處放了回去,低聲自言自語道︰

「就這樣吧,等本息加起來攢夠到100磅,我再來找您幫我打開。」

收拾好東西,蘇格來到門前,回頭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屋子里的每個角落,讓所有的細節,都烙印在自己的腦海中,然後對著塞林經常坐的位置,輕聲道︰

「我走了,塞林先生。」

鎖上門,蘇格隨昂都離開,走在去往列伊努教堂的路上。

「那是什麼?」昂都突然問道。

「什麼什麼?」

「那個儲蓄罐?」昂都說。

蘇格想了想,微笑道︰「我珍貴的東西。」

昂都點點頭,沒有多說。

「對了昂都先生,」蘇格被這麼一問,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關于薪水的事情。」

「嗯,恐怕暫時會減半,畢竟考慮到約克的情況,現在所有人在貢獻著自己的力量,所有教堂里的所有人,也都將薪水減半了,沒有問題吧?」

「沒有問題,」蘇格猶豫著,「即使沒有也沒關系,只是……」

「只是什麼?」

「去費倫,應該會坐蒸汽列車吧,」蘇格說著,露出一副窘迫的樣子,「大概需要多少錢?」

蘇格現在所有的資產加起來,雖然有91磅9比恩,但里面有50磅是放在塞林家的儲蓄罐里的,這些錢,蘇格不想動,剩下的一部分里面,還有10磅是存在格里芬皇家銀行里的,他隨身帶的,也只不過31磅9比恩。

昂都眨了眨眼,似乎是猜出蘇格心中所想,笑道︰「不用擔心,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一起?」蘇格不太理解,「免票嗎?按我的身高,應該不能夠吧,畢竟兒童票也要花錢。」

「但你可以委屈一下,跟貨物待在一起,或者是寵物票,也不算太貴……」

蘇格見昂都笑起來,明白昂都這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撓撓頭,也跟著傻笑起來。

「昂都先生。」

「怎麼?」

「我有個問題想問您。」

「說吧,你總是有許多問題,我已經習慣了。」

蘇格在心里組織著語言,鼓起勇氣問道︰「我不太明白,您為什麼要幫我呢?」

昂都眨眨眼,「什麼意思?」

「就是從我加入協會的時候開始,每一次,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你都會站出來幫我。」

「可能是因為我心地善良。」昂都面不改色道。

蘇格︰「……」

見到蘇格的窘迫樣子,昂都笑了起來,說道︰「怎麼?你還在想這個問題啊?我以為你已經找到答案了呢?」

「啊?」蘇格不懂。

「如果你急著報仇,而不是先冷靜下來仔細分析,那我也就不幫你了。」

「為什麼啊?」

「因為你很弱啊,」昂都笑著說,「從人類的立場上來講,你還很弱啊。」

蘇格慢慢把頭低下去,「嗯,我很弱,我知道的……」

昂都苦笑不已,發現蘇格根本沒有听懂,只能無奈地拍拍蘇格的肩膀。

「可是我會變強的。」蘇格看著昂都的眼楮,堅定道。

「嗯,我相信,不單單是我,協會中的所有人都相信,塞林大哥也相信。」

??????

一周後,清晨。

蘇格帶好隨身的行李,跟著昂都走出列伊努教堂,恰好踫上了飛奔而來的切茜婭。

切茜婭氣喘吁吁的,鬢角的幾縷軟發還被汗水打濕,粘作一團。

一陣忙碌之後,切茜婭從口袋中模出一條手鏈,遞給昂都。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劇烈地跑動,切茜婭臉頰泛著微紅,說道︰「幸運石的手鏈,嗯,希望命運之輪庇佑你。」

「那樣的話,估計‘祂’要先與空之女神打一架。」昂都笑著回道。

切茜婭臉上露出一絲怒意,正要說什麼,卻看到昂都那張臉湊了上來,一時緊張,原本想要說的話也被忘得一干二淨。

「多謝你。」

「嗯,嗯,不謝,平安就好。」

昂都帶著蘇格與眾人作別,來到約克市北邊的蒸汽列車站台。

明媚的陽光,掃清了所有的陰霾,也照亮了約克市每一個角落。

一陣微風吹過,汽笛聲伴隨著滾滾的煙霧馳騁而來。

這時,幾片嬌女敕的花瓣隨風而過,蘇格轉過臉,看向一旁鮮紅盛開的樹。

「卡諾斯花開得正好啊,是個啟程的好日子呢。」

熟悉的聲音傳來,蘇格一陣恍惚,感覺似乎有一位大叔,正站在卡諾斯樹下,對著自己微笑。

「嗯,我出發了。」

少年微笑著回應,轉過身,目光堅定地邁出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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