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考場，張光沐也沒有回到客棧，而是去了醫館。
一路上他指間總是捏著一團碧藍火焰，嘴里念念有詞。
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麼東西，只是他走過的街道上，跪了一路的行人。
空氣之中彌漫著濃烈的中草藥味道，這讓張光沐不禁想到了在《裝甲時代︰寒光》那部戲里剛剛加入無盡飯桶群的醫療官姜靈。
姜靈妹子雖說煉制的丹藥大多有毒，正常人吃過之後都會五髒六腑受損，體內累積毒素，從而導致短命，但有一說一，她當初煉制的熾骨丹，續命、療傷和臨時拔戰力都是一等一的強！
其他人在知道了姜靈的底細之後，或許會因為怕死，不願意吃她的藥，張光沐卻是無所畏懼。
腦海之中思緒飄飛，張光沐就來到了傷員唐闌珊面前。
算卦人兒昨天拔劍斬了自己一條胳膊，在萬眾矚目下上演了一出「剔骨還父」的好戲，直到現在，張光沐都還記憶猶新，感覺就像是發生在前一刻。
唐闌珊這潛意識……
剛硬酷烈，對自己狠，對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心軟。
這性子早在《詭秘作業》時代，張光沐就隱約感受到了些許，所以當初才會將她和羅鑽一起拉進無盡群里。
只是……
唐闌珊昨天的一通操作，著實給她帶來了許多爭議，有許多不明就里的人直接就是一通狂噴，也有一些觀眾因為她的性情特質，表示當場入坑，成了她的粉絲。
不管別人怎麼想，張光沐覺得這種發展，對于一名潛意識演員來說，是貨真價實的好事。
只不過，唐闌珊拔劍自斬一臂，帥是帥，狠也狠過了，這會兒躺在醫館里著實有些遭罪。
哪怕喝了麻沸湯，她仍然疼的滿頭虛汗，面色慘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明顯在極力忍耐著難熬的痛楚。
這忍痛能力……
張光沐願稱之為無盡群第三人，僅次于自己和趙老大！
羅鑽和姜靈不好說，畢竟這倆樣本太少，目前還缺乏素材。
反正，張光沐覺得唐闌珊這忍痛能力，肯定比筱筱兄弟和楚霸總強，絕不會被一顆子彈干到淚崩。
「巾幗不讓須眉，說的應該就是你這種人了。」
張光沐右手捏著一本《妖魔格物》，左手倒負，施施然走到唐闌珊身前，調笑道︰「感覺你就算是被弩箭洞穿了手掌，也是不會落下半滴眼淚的。」
混跡在小白團子里的楚霸總笑不活了。
漂浮在高空之上的銀白光團李筱筱心情復雜，總感覺這狗東西在內涵自己。
只是這也沒啥好生氣的，他甚至覺得張光沐那狗東西平時沒個正形，讓人感覺他嘴里說出來的話都跟開玩笑一樣，實際上……
或許張光沐說的每一句話，都相當于一份承諾吧？
他喊自己一聲筱筱兄弟，是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兄弟。
否則的話，怎麼解釋張光沐被屏蔽了現實記憶，僅僅憑借本能，都能在無聲無息之間搞自己心態？
這就是所謂的，鐫刻到靈魂深處的羈絆？
呸！
誰要跟這狗東西當兄弟！
當初在《無盡食物袋》里被一顆子彈打穿手，掉兩滴眼淚怎麼了？
怕疼是人類的本能！
那些喜歡忍痛甚至是享受痛苦的，大多是和唐凱旋一樣有大病的！
誰還沒點黑歷史了！
抓住別人痛腳不放的家伙，才是真的煩！
玄龍帝國十四皇子陷入了短暫的精分狀態。
而在醫館之中，唐闌珊見到張光沐特地前來看自己，也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
斷臂少女虛汗也不往外冒了，說話也有力氣了︰「不談那些！你已經考完了？是提前離場？肯定是了！」
「情況怎麼樣？說來听听！」
「你別看我這樣，我這些年來也有自己買書學習的，如果不是因為女兒身的話，說不準還能考過榜眼、探花呢！」
听到唐闌珊這番話，張光沐腦子里就忍不住開始單曲循環那首「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
只能說，經典永不過時。
太洗腦了！
而且是真滴好听吶……
張光沐搖了搖頭，收攝思緒，跟唐闌珊介紹起了今年的考題和自己回答了什麼內容。
這不僅僅是在跟唐闌珊講解，同樣也是在給漂浮在空中的小白團子們做講解。
揍課代表的路，讓課代表無路可走！
听完了張光沐的講解之後，唐闌珊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愁意浮上眉梢︰「前面的部分無可挑剔，就算是我來，也做不到更好，你的基礎比我扎實太多倍了！」
「但是……」
「這種作答方式，不太對勁啊。」
「你的這份答卷，沒有任何問題，就是太過求新求奇，格式……有待商榷。」
「文風方面也太過犀利，鋒芒畢露，恐怕考官不會喜歡……」
「今年科舉是顏青天全權負責，他與去年的馬尚書不同。」
唐闌珊感覺有些頭疼。
張光沐有才有能，就是運氣少了一點。
同樣的答卷放到去年，肯定是能夠一舉奪魁，沒有任何落榜的可能。
只是今年……
「哎……」
唐闌珊嘆了口氣。
參加科舉，考的不僅僅是學識才華與解決問題的能力，同樣還需要考生能夠揣度考官的心思與想法。
同樣的答卷，讓堅持不同義理的考官看了，給出的答案必然是不同的！
把一份答卷拿給儒家、墨家、法家、兵家的人看，能夠得到的評價，肯定是天差地隔！
所以，考生是必須要學會揣度考官意圖！
其實這一點，唐闌珊早在雷雨菩提廟那一日後，就暗示過張光沐了。
可惜……
或許是自己暗示的不夠到位吧！
唐闌珊覺得是自己做的還不夠多。
可張光沐卻是不以為然地輕笑起來︰「基礎學識和經典方面，不需要花什麼心思，我必然不會出錯。」
「至于策論經義方面……」
「套入格式，揣度考官心意，那是尋常考生才需要做的事情。」
說到這里，張光沐自信一笑，霸道恣意︰「我如今作為名震京城的大賢良師，是少年謫仙人，是仙父，有皇帝背書，又燒毀了唐武侯府世子的一條手臂，名望威嚴俱足。」
「我參加科考，還揣摩什麼考官心思、套入什麼格式？」
「我的答案，就是標準格式。」
「我與考官不同的地方，那便是考官錯了。」
「一切，以我為準！」
很霸氣，很威武。
只是，這還說服不了唐闌珊。
斷臂的算卦少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為了防止舞弊，每份考卷，都是要糊名的……」
听到這里，張光沐咧開嘴角，自信一笑︰「自然如此，只是我筆下氣象，與常人不同，如果不刻意收斂鋒芒，就像是把錐子放進囊中一樣。」
備受好評的瘦金體了解一下！
字體特殊性帶來的都能領先一大截好吧！
張光沐自信滿滿。
唐闌珊卻是張了張嘴，沉吟片刻，斟酌詞匯道︰「每一份考生的試卷，都會經由專人抄錄之後，再呈遞給考官看……」
張光沐臉上笑容一僵。
！
把高考和科舉弄混了！
原來古代考試這麼苛刻的咩？
這樣搞效率怎麼提的起來啊！
卷面分怎麼算？
就特麼離譜！
「……」張光沐人都麻了。
不是吧！
要是卷子被直接黜落，那豈不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只能強行開啟乙計劃了？
看到張光沐這幅神態，小白團子們笑道渾身顫抖。
倒是唐闌珊。
算卦人兒的目光落在張光沐手中的那本《妖魔格物》上，頓時恍然大悟似的說道︰「我錯了，我還是算的太少，漏掉了最重要的東西！」
「妖魔格物學說，如今才是大乾之中最炙手可熱的學術，別說你這樣的創始者了，即便是其他考生，隨意提到這一兩句，也會對評判結果十分有利！」
什麼叫政治正確啊？
本身張光沐作為大賢良師，一路行來斬妖伏魔，無數人親眼所見，就有真本事。
新皇楊熾得位不正，為了鞏固自身權勢，得到來自的認可，重塑自身的正統性和神聖性，就故意宣傳，推波助瀾，幫張光沐揚名。
《妖魔格物》學說，就是大乾如今的政治正確！
至少在楊熾和張光沐翻臉之前，這一點絕不會有錯。
考官的個人喜好，絕對不可能高于政治正確！
一切義理，都得給政治正確讓步。
與對錯無關，這就是現實！
听了唐闌珊的話之後，張光沐心情好了一些。
只是……
大考之後對答案這種事情，不管是古往今來，都有些搞人心態。
幸運的是，大乾王朝的考官們都是007工作原則，緊趕慢趕地加班通宵熬夜工作，第二天就把成績榜單放了出來。
「好消息！好消息！大賢良師蟾宮折桂，高居榜首！」
前來報喜的，是宇文誠哉。
蟾宮折桂是指折下月宮的桂花，比喻應考中。
所以宇文誠哉的意思是……
張光沐金榜有名，而且還是第一。
根據大乾的科舉流程，不需要經過殿試，張光沐直接就是狀元。
到這里為止，《天下知》這部戲的主線基本上算是走完了。
可導演徐淺秋並沒有半點喊 的意思。
他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重要的劇情爆點。
（晚上八點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