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節 湖底的沉船

水是死水,充滿了惡臭。當螢石落下時,能清楚看到水中那飄滿的黑色絮狀物。

很快,螢石觸了底。

湖底那一片巨大的陰影,也顯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這是……船?」破爛的帆布黏在木柱上,在水中蔫蔫的沉著。光禿禿的桅桿架,掛著黑色沉澱物,還有那隱約可見的船艙,無不說明這就是一艘沉船。

沉船並不稀奇,只是,沉在這個湖底就很奇怪了。

這片湖的面積不算小,但是安格爾此前已經繞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任何的出海口。沒有支流連接到外面的大海,這艘船是怎麼沉的?或者說,這艘船是怎麼抵達這座湖的?

總不會有船匠莫名其妙的在這湖邊修船,修了船以後才發現無法出去,最後索性沉了。

這個可能性,安格爾光是去想,都覺得自己很蠢。

沒有任何船匠會跑到一個死湖修船,而且從剛才驚鴻一瞥的情況下,這船制式應該是貨船。貨船的征途是無際遠洋,不可能蝸居在這片小湖里。

那這艘船到底是如何來的呢?

安格爾決定下湖一探。

淨化力場開啟,屏蔽了周圍的穢物,安格爾在湖底悠轉了一圈,確定這座湖並沒有所謂的暗道,這才返回沉船處。

沉船的位置恰好在湖中心,在湖面往下看時,覺得船很大。可真正近距離在水底接觸,這船的大小並沒有想象中大,甚至比起雲螺號還要小一些,大概和翎扇號差不多。

船的制式的確是貨輪,不過是哪個時代的船,安格爾無法判斷。若是海倫或者阿爾溫在此,估計能給出答案。

安格爾鑽進艙室里探尋,里面到處都是惡臭的黑色飄絮,在螢石的光照範圍內,並沒有找到能證明船身份的東西。

當安格爾來到底艙時,發現這里龍骨的中線縱梁出現斷裂,水中漂浮著破碎的木料。

從裂紋來看,似乎是強大的沖擊力,造成的縱梁折斷。

可這傷痕是在船底,這麼大的沖擊力除了巨型海獸外,幾乎沒什麼東西能造成。可這座湖並沒有什麼海獸,甚至連生物都沒有。

那這船底的破裂口究竟是怎麼來的呢?

除了一具具遺骸外,安格爾在船上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連船上的貨物,都已經空空蕩蕩,船長室更是什麼也沒有。

安格爾只能作罷,重新回到了湖上。

拋開這艘船的來歷,對于這艘船的疑惑,目前有兩個。它為什麼會沉在沒有出路的死湖湖底?以及,船底龍骨斷裂是誰造成的?

湖中沒有海獸,那麼自下往上的沖擊力是從哪里來的呢?

「總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安格爾嘀咕了一聲,突然整個人怔愣住了。

他的腦海里閃過一道靈光,似乎捕捉到了什麼線索。

他沉默的懸于半空,表面看上去一動不動,但他大腦里,記憶的匣子在飛快的翻閱過去的記憶,然後與他進到這片區域後看到的東西相結合。

「為什麼不能是天上掉下來的?翎扇號能從這里去到迷霧區,又從迷霧區消失回到這里,不就說明了一些問題麼。」安格爾開啟著腦洞,猜測著這里面可能的事實。

安格爾抬起頭,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

或許這片古怪的地域,空間極其不穩定,時不時有船跌進這里。而某一天,空間的裂縫就出現在湖面上空,船直接從高空跌落。

然後劇烈的撞擊,讓船底縱梁斷裂,導致沉船。

「從天而降,才能解釋為何貨船會出現在沒有支流的湖里。也能同時解釋,為何船底會有斷裂。」

安格爾的目光游移到了岸邊那支架上的鐵鍋,腦補出了一副畫面。或許這艘船落下的時候,里面的人還沒有全部死去,有人僥幸活了下來,泅水到了岸邊,構築了爐灶。

「不過縱然有人活了下來,在這片死寂的地方,也找不到食物。最後,肯定還是只有死去。」安格爾暗忖,或許那些活下來的人,尸骨就在附近。

沒有光,沒有食物,就連水源都是骯髒的。落下來肯定他們還受了傷,也跑不遠。

果然,不一會兒托比就從幾百米外,帶回了兩具白骨。

值得一提的是,安格爾在一具骸骨的脖子上,發現了一根鐵盒項鏈。這種鐵盒項鏈,他曾經在雲螺號上看到一部分水手有戴著相同的項鏈。

水手們自己也很清楚,他們在海上討生活,就要承受朝不保夕的下場。故而在啟航時留下遺書,這些都是必備的。

而這鐵盒項鏈,其實也和遺書差不多,鐵盒里裝的一般都是水手的個人資料以及珍貴的物品。水手們希望自己的尸骨若是有幸被人發現,發現者能通過鐵盒里裝的東西,辨別出他的身份,然後將他們的尸骨送返家鄉。

鐵盒里珍貴的物品,就是他們為發現者準備的交易物資。

若是發現者拿走了珍貴物品,等于他接下了這個承諾,但只拿物品不做事,就會遭受亡者的詛咒報復。當然,這只是傳說,並沒有什麼根據。

湖底的船,安格爾是找不到線索了。他思量著,說不定能在這鐵盒項鏈里發現一些端倪。

鐵盒不大,估計就成人掌心的三分之一大小。外面的鐵皮已經出現腐朽的情況,露出銹紅色的斑駁痕跡。

鐵盒被打開,騰出了一道灰塵。在塵埃落定後,盒子中裝的東西出現在安格爾眼前。

一枚有碎紋的紅寶石戒指,以及一張被折疊到很小的羊皮紙。

戒指是凡物,估計就是買骨還鄉的錢。

安格爾打開羊皮紙,想看看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與那沉船是不是有關系。

羊皮紙的最上方,記載著骨骸主人的身份,名為葛布林.弗蘭多,家鄉在魔檐長廊的紅楓國……

個人資料的字跡很工整,估計是啟航前寫的。但在個人資料的下方,卻是寫的極其潦草,應該就是在臨死前匆匆交待的,可見記載時這位葛布林的心緒並不平靜。

當安格爾看完所有的內容,他的表情閃過了然。

他猜測的果然沒錯。

沉船名為夜芙號,原本是從魔檐長廊開往費蘭大陸的貨船,在經過齒輪海淵的時候,突然陷入了迷霧,還沒等他們反映過來,就從天而降砸到了這片死湖之中。船隕,人亡。葛布林僥幸活了下來,但缺乏食水,在這里強撐了一段時間,寫了這段話,便也隨著夜芙號永遠沉眠在了這里。

除了這些信息外,安格爾還從皮紙里得到兩個額外信息。

其一是時間,夜芙號墜入這座湖的時間是三百年前,其實並不算長。其二是葛布林在最後一排,用著疑惑的口吻寫出了一句話︰

「是我眼花了嗎?為什麼,我看到了一道影子,他的打扮和傳說中的暴戾之王那麼相似?」

傳說中的暴戾之王?

如果這不是葛布林死前的幻覺,是不是意味著這里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安格爾突然想起不久前他看到的一閃而過的黑影,該不會那個黑影,就是所謂的暴戾之王?

如果真的是的話,那對方可是活了數百年的存在。

不管是不是,安格爾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這詭異的地方,一點也不能松懈。

將羊皮紙和戒指塞回鐵盒,重新放回骸骨的脖子上,他並沒有將葛布林的骸骨帶返故鄉的打算。若是魔檐長廊是他順路可去的地方,他做做好事也無妨,可惜魔檐長廊離他要去的啟示大陸是南轅北轍。

安格爾準備離開這片湖,真知巫師的壓力讓他感覺如負山岳,他必須盡快的尋找到盧卡斯的寶藏,然後離開這里。

帶著托比,安格爾繼續往下飛馳。

沒過多久,他們就離開了山地的區域,同時安格爾也隱約感覺到了島嶼的另一邊海岸。因為風中傳來的腥臭味,更加的濃郁了,意味著他們離海並不遠了。

在這片地域,安格爾也轉悠了一圈,除了枯木沒有任何人跡。

可當安格爾從一片枯萎的棕櫚林鑽出來時,他的表情突然一愣。

他的前方就是海岸,不過比起翎扇號擱淺的那片崖壁後方的海岸,這里可是熱鬧的多。因為就在安格爾的視線範圍里,他看到了無以計數的……船!

各種各樣的船,探險船、破冰船、貨輪、游輪、帆船、海盜船……幾乎應有盡有,不過這些船全都布滿了陳腐的氣息,和翎扇號幾乎一模一樣,都死在這里。

一些船上還有螢石的亮光,讓這片海岸看上去並不算黯淡。

可這些螢石的光芒,配合這一艘艘毫無生氣的船,反而讓人心毛毛的。就像在幽暗山林里,什麼都看不到也就罷了,可此時突然升起一堆磷火,那種驚悚感會更加放大。

「這里完全就是船的墳墓。」安格爾低聲暗道。

若是夜芙號是因為空間不穩定,落入這片詭異死地。那這里的船呢?也是因為空間不穩定麼?可就算是不穩定,應該也如夜芙號和翎扇號一樣,落在各個區域,而不是全都堆砌在這片海岸啊?

而且,安格爾從翎扇號所在的島嶼另一頭,飛到這一頭,是走的一條直線;在這過程里,他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藏寶的地方。總不至于說,這片船之墓,就是盧卡斯的寶藏吧?

安格爾完全是一頭霧水。

對于這座詭異的小島,繚繞的疑團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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