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心疼我？」
意味深長的戲謔笑聲回響在王殿內。
葉玲瓏神情一窒。
剎那間，就感覺陰山老鬼和黑色大氅身影的目光盡皆聚焦而來。
幾道目光，如芒在背。
讓她有種焦灼的感覺，臉頰更是火燒似的。
「嗯？」
惜星輕咦一聲，右手縴細白皙的食指，輕輕地挑起了葉玲瓏的下巴。
這樣的動作，說不出的曖昧。
可發生在兩個女孩身上，卻透著一絲絲怪異。
葉玲瓏迎著惜星的目光，一時間眼神復雜至極，卻依舊沉默不語。
「需要我們回避一下嗎？」
天狼沙啞的聲音，打破了王殿內的死靜。
惜星輕輕一笑︰「這有什麼好回避的？」
說話的同時，她的右手卻是離開了葉玲瓏的下巴。
然後，她重新坐回了王座上，目光一掃之前面對葉玲瓏時的柔和，凌厲逼人的掃過天狼和陰山老鬼。
最終落到了陰山老鬼身上。
「有什麼事嗎？」
陰山老鬼抱拳道︰「是想詢問一下女王大人，百族大軍何時揮鞭南下？」
三天時間的蓄勢發酵。
百族揮鞭南下的時間提前，這在匈奴內部已經不再是秘密。
更遑論，他還是作為南下的頂尖戰力，這件事更不可能瞞得過他了。
「快了。」
惜星眸光深邃︰「既然應允了百族的各大統領們條件，總得讓他們有點觀摩天狼武道身的時間，若是立刻揮鞭，那我們匈奴對他們的應允，豈不是月兌了褲子放屁？」
「其實我想不明白，武道身的參悟，對尋常武者而言，根本就不是幾天時間能夠參悟收獲的，你這樣做，其實和……」
天狼的話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和月兌了褲子放屁，沒什麼兩樣？」
惜星狡黠一笑，補充了天狼後邊想說的話。
天狼點點頭。
惜星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不慌不忙的說︰「！」
？！
聞言，葉玲瓏和陰山老鬼、天狼同時疑惑。
惜星笑著解釋道︰「才是催生人的行動力的最大燃料，無欲則剛說的好听，可那些真的無欲無求的人，和躺平的廢物有什麼區別？」
「百族聯手，本就是靠著強行拉扯到一起的大軍，各方首領心中都有自己的計較盤算，各部族前來成軍的統領，也是同樣的道理。」
「看似擰在了一起，其實內部松散的厲害，一旦揮鞭南下，馬踏鎮疆城的時候，能爆發出多大的戰斗力，還得兩說。」
言語很輕，徐徐解釋，卻透著一股獨屬于惜星的桀驁和自信。
頓了頓，她緩緩掃過在場三人。
「本王控制不了各大部族首領心中的，但本王能控制各部族戎伍統領心中的！」
「不需要他們真的參悟出天狼武道身，只需要讓他們在參悟的過程中，認知到天狼武道身的強大之處！」
「如此一來，揮鞭南下之際，各部族戎伍統領，也才能更傾盡心血的指揮麾下戎伍，這百族大軍才真正有擰成一股繩的希望，只有打贏了，回來後，他們才有繼續參悟天狼武道身的機會！」
「畢竟……對他們個人而言，誰不想自身實力變得更強，一如陰山前輩這些隱世人一樣，通過變強獲得更悠久的壽命呢？」
話音落下，諾大王殿歸于寂靜。
葉玲瓏柳眉緊蹙，還在回味著惜星的這番話。
天狼則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陰山老鬼眼眸明滅閃爍了幾下，搓著手感慨道︰「求上得中，求中得下，哈哈哈……女王考慮的周全，不怕他們貪，就怕他們不貪，沒有一己私欲的話，百族南下之際，百族大軍听起來威風，可實際上依舊難以擺月兌各自為戰，包藏異心的可能。」
「現在女王大人求得百族首領同意聯手，得了百族大軍，又依靠各大統領的一己私欲，謀求麾下戎伍的聯手拼命，妙啊，妙啊！」
爽朗的笑聲，回響在王殿內。
「……從來都是最好的燃料！」
惜星靠在王座上，附和著陰山老鬼的笑聲，神色卻漸漸復雜起來︰「有大家才能做好同一件事，沒有共同的，事情也就做不好了，你說對吧，偉大的天狼？」
「嗯？！」
一直沉默的天狼驚咦了一聲，僅露在外邊的雙眸閃爍出一抹紅光，一閃即逝。
他詫異地朝惜星看來。
兩人目光交匯，對視的短短幾秒鐘，空氣仿佛都凝固。
天狼收回目光，輕輕一笑︰「你的確比你父親更強大，若非女兒身限制，前途不可限量。」
「但我不也憑著女兒身，坐上了這高高的王座，統領匈奴了嗎？」
惜星正襟危坐，臉上笑容驟然消失不見，眉宇間透出一股睥睨的威嚴，揮揮手︰「都退下吧，同時傳令下去，陰歷二月初二，百族大軍揮鞭南下，馬踏鎮疆城，這個日子是域內所謂的‘龍抬頭’，這一戰，咱們百族聯手的這條大龍，是該抬頭，龍嘯域內萬萬里了！」
「二月二嗎？還有十天。」
陰山老鬼搓了搓手，便告辭離開。
天狼也沉默著走向了角落，身形漸漸地隱匿進了黑暗中。
王殿內。
只剩下了惜星和葉玲瓏。
一坐一站，相互對視著。
惜星輕輕地揉了揉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葉玲瓏︰「那麼……你的是什麼？」
葉玲瓏心里咯 一下。
不過表面，卻表現的淡定如常。
貝齒輕輕地咬了咬紅唇，俏臉上流露出一絲怨念。
「你覺得呢？」
「我覺得？」
惜星黛眉一挑。
葉玲瓏思忖了下，說︰「你體會過背叛嗎？」
惜星愣了一下，旋即眉眼低垂，指尖輕輕地敲擊著王座扶手。
「曾經，我遇上了一個人，我放下了高貴與桀驁，想要和他在一起，並且把我能給的都給了他，甚至違背了老祖宗千年鐵律，為他豐碑立像，可最後，他走了！」
言語很輕，可每個字都帶著無窮的怨恨。
「是啊！」
葉玲瓏聳了聳肩，淒然一笑︰「背叛就是這樣，傷害我們最深的永遠不是敵人，而是最親近亦或者最想親近的那個人，因為他們知道你的要害在哪里，然後一刀就能直中要害！」
「我曾經，何嘗不是和你一樣？我可以放下尊嚴，放下一切，原以為付出能換到他的一份偏心，可最後才發現，小丑只是我自己。」
「他從來只有他的妻女，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多余。」
「如果我能逃走，我不會站在你這一邊，我可能回到那個從小長大的地方，乖乖的听我爺爺的話，可命運不讓我逃走，所以我現在站在你這邊，徐前輩臨死前也說了你要讓洪會站在你這邊，現在你應該如願了吧？」
一字一句，盡顯淒涼。
兩人對視著，許久。
惜星眉眼柔和了下來︰「去吧，看來我們是同一類人，未來你會因為今天的決定，而慶幸的。」
等到葉玲瓏離開後。
惜星靠在了王座上，望著王殿天花板，右手指尖輕輕地敲擊著王座扶手。
許久後。
她復雜的笑了，輕聲呢喃道。
「可惜啊，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值得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