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墨微蹙劍眉,俊臉是無法掩飾的痛苦,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我沒事。」
楚子善轉身過去看他背後的傷,見箭羽沒入身體的尺寸應該沒能觸及到心髒,她松了口中氣,輕拍他的肩膀︰「我要削斷箭矢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顧以墨緊閉著雙眸,點了點頭。
楚子善一只手扶住箭矢,另一手抓了把長劍,猛的斬斷箭矢。
她將披風披在顧以墨的身上,扶著他站起,︰「季冬速去叫袁中尉過來,盛夏你善後,再仔細查看有無線索。」
不待婢女回應,她背起顧以墨迅速向巷子外跑,馬車就停在巷子口,初春先一步跳上馬車,幫著她把顧以墨扶上馬車。
「快,回候府。」
車夫揚鞭打馬,俊馬嘶鳴一聲,撒開四蹄疾速奔行于鬧市中。
沒一會兒馬車停在了冠軍候府前,初春跳下馬車急聲叫門,門剛打開,楚子善背著顧以墨沖進來。
門房老僕被沖進來的楚子善嚇一跳,旋即看到她背上顧以墨垂下的手有鮮血滴滴落在地上︰「顧公子,受傷了?」
楚賀氏與梅氏在正暖閣中說話,听著僕人的喊聲,都不由得大驚,忙跑出屋去,見楚子善背著人沖去後院。
梅氏看到一路流淌的鮮血,她滿眼驚恐︰「顧公子這是受了多重的傷,流好多血。」
說話間,她與楚賀氏都急急追向後院去。
片刻後,楚知南匆匆來到楚子善的寢院,見楚賀氏穩坐于院中石桌旁,面色凝重,手中不住捋著念
母親梅氏則以絲帕半掩著臉,低聲啜泣。
「大伯母,母親,我剛听顧公子受傷了,怎麼回事?」
梅氏拉住女兒的手,泣聲道︰「剛听初春說,子善下學的路上遇刺,是顧公子替子善擋了一箭,箭刺在後心上,子善正在救治顧公子,真是飛來橫禍啊。」
「遇刺,平白的怎麼會遇刺……」
楚知南遽然看向楚賀氏,︰「難道是戶部侍郎?」
楚賀氏沉沉一聲嘆息,緩緩抬頭,明眸中泛著冷冽︰「斷人家財路,如殺人父母不共戴天,子善這丫頭只圖一時爽快,卻不計後果才會有此禍患。
即然撕破臉,那我冠軍候府也不是吃素的,我定讓那狗雜碎不得好死。」
她一拳砸在石桌上,手中的念珠斷裂,滾落得到處都是。
門吱呀一聲打開,桂秋端著盆出來,楚知南急忙上前,看到桂秋手中的水盆一片血紅,濃重的血腥充斥進她的鼻子,她嬌顏失色,心緊緊揪成一團。
屋里,顧以墨躺在華麗的女兒閨賬中,他赤著上身,清瘦得可見兩邊一排排肋骨。
楚子善從他背上輕輕取下箭頭,傷口處立陷成一個血窟窿,沽沽的鮮血從他的背上蜿蜒流下,身下淡紫色的錦被沁染了大片血紅。
楚子善將帶著血肉的箭頭置于鼻前聞了聞,當啷一聲丟進鐵盤中,
「還好沒毒。」她撫去額頭上的汗,看向一旁緊張不已的初春︰「去把獨腳蓮散拿來。」
初春應了聲轉身去取藥。
「呃。」顧以墨痛吟一聲,俊美的面容慘如白紙沒一點血色,他忍著巨痛伸手扯住她的衣角,︰「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楚子善道。
顧以墨可憐巴巴看著她,「上次去羊城我救了你,算與你救我的恩情抵消了,這次我又救你一命,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說著,他撅起薄唇︰「娘子,來,先給夫君來個香香吧。」
楚子善揚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你這腦袋里盡裝著不著調的念想,是真欠揍。」
「啊啊啊啊……」顧以墨痛的五官扭曲,很砸著床榻︰「楚子善,謀殺親夫,啊,你個小沒良心的……,反正我救了你,你必須對我負責,等我傷好後你必須嫁給我,不然我就……。」
「你就怎樣?」
「我就……死給你看,讓世人都知你念恩負義。」顧以墨撒潑耍賴的叫。
楚子善嗤笑一聲︰「那只箭根本傷不了我,是你這傻瓜硬撲上來受死,我憑什麼要領這份救命之恩。」
顧以墨氣呼呼瞪她︰「我怎麼心悅了你這個狠心絕情的。」
楚子善定定看著他,好一會兒,雙手撐著床榻邊上附身向他︰「你早知道這場暗殺是不是?」
顧以墨愕然看著她︰「你說什麼,我,我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怎麼可能知道……」
「平時雲川象個影子似的跟著你,剛才那麼危險,他為什麼不在?」
「雲川被我派出去辦事了。」
「你這麼有錢,行走江湖怎麼可能只帶一個侍衛,其它人呢,不可能這麼巧的,都被你派出去辦事了吧。」
楚子善伸手掐住顧以墨的臉頰︰「是覺得美男計對我不好使,又改成苦肉計了?」
顧以墨抿唇,桀驁笑看楚子善︰「真聰明,我是為抱得抱得美人歸,絞盡腦汁啊我。」
楚子善與他勾肩搭背,笑盈盈道︰「朝中三位皇子,你是誰的人,還是說,你是另一位,百里令羲?」
顧以墨嘆息一聲,面色愧色︰「娘子真是太聰明了,我這美男計失敗之極,卻為你深深痴迷,事到如今,我就與你說實話吧,我……」
他伸手撈住她的脖子︰「我是你的人啊。」說罷,在她的紅唇上迅速一吻,然後,跳開用被子裹住自己,得逞不已的開懷大笑。
「顧以墨。」楚子善暴起,跳上榻一把將顧以墨按倒,舉拳就要招呼上去。
她看到他微微顫動的劍眉,那帶笑的眸中有掩飾不住的痛苦,她狠瞪他一眼翻身下地。
「賢王!」
楚子善倏然回頭,看著一臉嚴肅的顧以墨︰「你說什麼?」
「我說今天暗殺你的幕後主使,是賢王,戶部侍郎專為賢王撈錢,私鹽的事其實是斷了賢王的財路,我一直叫人盯著賢王,我也是今天下學時得到消息,是想著耍個苦肉計的,被你看出來了。」
楚子善微眯著美眸︰「是賢王,不是百里令羲。」
因為前世,孫致遠和戶部侍郎關系非常好,她便以為,戶部侍郎也是逍遙王百里令羲一派了。
她本還想著,是不是可以借賢王收拾逍遙王的,現在這條路不但被阻死了,她又樹了一位大敵。
她過多專注于逍遙王,卻忘了,這大夏王朝與她楚家來說,都是想吃掉她們的惡狼。
即是這樣,那她就把局勢攪得更亂點,讓那些手握重權的人誰也別閑著。
她坐于床榻邊,伸手輕拍顧以墨的臉頰︰「別再自作聰明的玩心機,小心把自己玩死,我經歷過的生死戰場,比今天的暗殺凶險萬分,這種程度根本傷不到我,以後再有這種事你就趕緊跑,跑得越快越是幫我。」
顧以墨握住她的手︰「以後不會和你開這種玩笑了,但我不會丟下你,更不會成為你的累贅,我說過,絕不讓你孤軍奮戰。」
楚子善嬌俏一笑︰「好啊,那你幫我做幾件事……」
她將做的事,會讓她看清當朝臣子是如何在皇子奪嫡中佔隊的,更想看看,顧以墨的……真心!
翌日,稷下學府大院的膳房中,十位女學子系著水紅色的圍裙,襻膊將寬寬的長袖束起,站于灶台前,認真的烹制菜肴。
藍亦舒忙著自己手上的活技,卻不時看向最灶台尾部的楚子善。
她身邊女學子感覺她的目光,隨勢望向楚子善,唇角皆著一絲鄙夷︰「子善同窗不是要做宮廷御宴中工序最繁瑣的開水白菜,可你這做法,我真是不知用何詞語形容你的愚昧了,這菜可非字面,開水煮白菜啊。」
她的話引得眾女學子輕聲譏笑,︰「昨兒我便想說,這大學女院可不是你能呆的地兒,你還是別丟人現眼了,回軍營去舞刀弄棒,耍耍威風更適合你。」
「大家還是好好做菜吧,小心言多必失,遭到禍事,必須我們沒有強大的後台不是。」
藍亦舒端著做好的菜肴放在大桌上,再次瞥向楚子善,她很是淡定認真的做著菜,全然不被女學子嘲笑影響。
諸盛想對她欲行不軌之事,她早就堤防,沒有楚子善的提醒,她也不會被諸盛佔了便宜去。
終是好心給予提醒她,特別是楚子善給的藥粉,起到了非常直觀的作用,她的心中有絲感激。
咚!
一聲鑼響,膳食嬤嬤走過來看著手慌腳亂的女學子們︰「時間到了,都把菜品放在桌子上,等待品鑒。」
女學子們紛紛把自己做的菜品放在桌上,有的未能完美,俏麗的小臉上盡是沮喪,想到要挨嬤嬤的戒尺,委屈的美眸中泛上淚光。
膳食嬤嬤一道道菜品嘗著,然後在菜品旁放下等級牌子,在吃到藍亦舒的菜肴時,嬤嬤抬頭看了看她,滿臉和煦笑意點了點頭,︰「這道金魚戲蓮,刀工精湛,酸辣突鮮,魷魚脆女敕,蓮蓬滋潤,與宮中御廚做的也不遑多讓,等級甲。」
「謝嬤嬤贊譽。」藍亦舒溫婉盈笑,向嬤嬤恭敬一禮。
接下來被嬤嬤品嘗的菜,嬤嬤的臉色越發黑沉,忍不住拍桌子痛斥學女子。
最後到了楚子善,嬤嬤被氣得一肚子火,听聞這位曾是武將,隨女學子一般,差點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然,當她品嘗了楚子善做的菜肴,立驚訝的瞪大雙眸︰「你這,開水白菜,是怎麼用這麼短的時間做出來的?竟然比宮宴還好吃。」
嬤嬤看著盤中如蓮菜盛開的白菜,連著吃了幾口,詫異之極的看著楚子善,若不她親眼看到的,她絕對不相信。
聞言,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子善。
楚子善淡淡一笑︰「讓嬤嬤見笑了,其實我就會做這一道菜,以前有幸與祖父參加過宮宴,我們爺孫兩就特別喜歡這道菜,回家後我想吃,便學著做,還真讓我學會了,然,我們在軍營中條件差,做不了那麼正宗的開水白菜,我就想著用雞骨頭熬出濃湯,這樣做的開水白菜還蠻好吃的。」
「雞湯最鮮,怪不得,你這誤打誤撞的,反到創出更鮮美的味道來,好好,你這個也是甲等。」
楚子善收到嬤嬤遞過來的甲等牌,俏麗的面容泛上粲然笑意。
下課,藍亦舒走到楚子善身邊︰「不錯,你用實力打了我們所有人的臉。」
楚子善淡淡一笑︰「我只會那一道菜,與你們這些精益求精的學霸沒法比。」
「你,為什麼來大學女院?」藍亦舒問。
「學習啊。」楚子善道。
藍亦舒輕笑出聲,一臉不屑看著她︰「我們都想成為宮中女官,而你不是,更不別說你想學習這酸話,你不是那塊料。昨天的事謝謝你,我不喜歡欠人情,你不妨說說你來此的目的,若我能幫上忙,就算還這份人情了。」
楚子善笑得怡然︰「得大才女幫忙,真是榮幸之至,我呢,是為岑蘊靈而來,我想……」
和藍亦舒短短幾句話的交流,她更喜歡這個爽朗聰明的女子,便把來大學女院的目的說了。
「見個樂女,竟繞這麼大彎子。」藍亦舒斜睨著她。
楚子善被鄙視,心中不爽︰「那讓我听听你最直接的辦法。」
藍亦舒神情倨傲,冷笑道︰「你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