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商人逐利,政客逐權,文人逐名亙古不變。
每個圈子的人都有各自的原則與追求,就像前世有一段關于現實的打油詩說的那樣。
自古名利誰願修,從來心嘴不對頭,官在朝堂博生死,商為白銀用計謀,舞台戲子多露肉,文人逐名爭破頭,莫笑紅塵名利客,只怨身在紅塵中
對于洪濤,李老友他們來說,能讓他們爭破頭的也就是美文和名氣了。
他們全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並且無一例外全是教授學者,所以將他們歸屬在文人的圈子里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甚至可以說他們在文人的圈子里也是屬于比較有身份的。
古人雲文人要有風骨,一般不應該做出像李老頭和馬副主任爭的面紅脖子粗的事情,但既然在塵世中,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真的就無欲無求。
就是那些自詡境界高的大文人,其實也是愛名的,只不過人家的追求較高,看不上小名小利,他們的境界是計利應計天下利,求名當求萬世名
陳天弘就像成為這樣的文人,寫書當大文豪,在這個世界求得萬世名。
只是萬世名不是那麼容易的,需得一步一步的積累,而他現在才走了幾步而已
當陳天弘推開301包廂門的時候,他差點以為自己來錯地方了。
只見幾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一個個面紅脖子粗,手腳並用的,正在爭論著什麼。
而他們雖然相互之間也在爭吵,不過卻有統一的目標,這個目標就是坐在正席位置的洪濤了。
洪濤此刻也毫無系主任的威嚴,右邊的半只袖子都已經擼了上去,吐沫星子滿天飛,大有諸葛亮舌戰群儒的氣勢。
只是在他們看到陳天弘後,包廂內瞬間安靜了下來,還是死一般的寂靜
關上門來大家年齡差不多,也都是相交十幾年的朋友了,彼此間進行爭吵,誰也不會覺得有啥形象不形象的。
可在外人面前,特別是學生後輩面前,他們可都是很注意自身形象的。
包廂內尷尬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事實上陳天弘在看到洪濤他們爭吵的時候,已經第一時間退了出去。
說實話,這種場面他見了不止一次了,甚至長輩當著自己面爭吵的情況都遇到過,所以知道該怎麼化解尷尬。
在門房外默數了三十秒,陳天弘再次敲響了包廂的門,待里面傳出一聲「請進」後,他重新走進了包廂內。
這次屋內的眾人全都恢復正常了,一個個氣度不凡,長者風範十足。
其實剛剛陳天弘也敲門了,只是洪濤們正吵得上頭,沒有听到
「陳天弘同學,來到我這里坐。」
洪濤出聲招呼陳天弘,在他的身邊有個空椅子,是特地給留的。
李老頭他們皆是滿臉微笑的看著陳天弘,並沒有再出言和洪濤爭。
他們心里是想讓陳天弘坐在自己身邊的,不過,包廂內也就洪濤那里有把空椅子了。
一桌八個人,他們自己就有七個人。
「洪主任好,馬主任好,李教授好,王教授好」
陳天弘沒有先坐下,而是先朝在座的老人們禮貌的打招呼。
包廂里的老人,陳天弘都認得出名字,因為他們在京都大學里全是小有名氣的教授。
當然這也和陳天弘超強的記憶力有關系,厚厚的書都能記住,更別提記名字了。
在陳天弘打招呼的時候,無論是洪濤還是李老頭也都面目慈祥的回應,而且並且每個人都說出了關心陳天弘的話,盡顯長者風範。
他們全都默契的忘記了幾分鐘前包廂里的事情。
「天弘,菜馬上就上,等下你多吃點,你可是個大功臣,我們得好好的犒勞你一下,哈哈。」
洪濤樂呵呵的出聲說道。
其實菜剛剛上了幾盤了,可他們爭吵的時候落了點東西,所以就讓人撤下去,等陳天弘來了再重新上。
陳天弘謙虛了幾句,他明白洪濤嘴里那句大功臣的意思。
菜肴很快上齊,陳天弘在洪濤的招呼下,開始吃飯。
李老頭他們也是默契的拿起筷子,雖說他們心里都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不過,得先讓孩子吃飽飯啊!
十幾分鐘後,陳天弘打了一個輕微的飽嗝,給包廂做飯的大廚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做的菜著實不錯,他吃的很舒服。
然而他的這個飽嗝,卻如同導火索一般,瞬間打破了包廂內平靜。
「陳天弘同學,我問個問題啊!《流浪地球》你最初是怎麼構思的啊!靈感是來源于那?」
「我也有個問題,《流浪地球》里面的詩歌是不是沒有寫完啊?後面的你想好了嗎?」
「陳天弘同學,你有沒有寫《流浪地球》第二步的計劃,或者說最後的結尾,真就那麼結尾了嗎?」
「陳天弘同學」
問題一個接一個從老人們的口中問出。
現在的他們倒像是求知欲很強的學生,反而陳天弘成了能解答問題的老師。
而李老頭和馬副主任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交匯處都迸出火花了。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陳天弘同學,通過《流浪星球》我看出來你對科學技術很尊重啊!這是正確的。科學就是真理,真理是需要我們去尊重的。」
「陳天弘同學,里你對人性的情感和哲學的思考真是一大亮點啊!」
听到馬副主任和李老頭的話,洪濤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心中在想。
這兩個老家伙還端著那,明明想問問題,話說出來卻成了夸獎,人家陳天弘能听出來嘛!
算了,你們不好意思問,那就我來吧!
「天弘啊!我看你在書中將人類分為了「地球派」和「飛船派」,你個人是屬于哪個派系?」
洪濤笑眯眯的問。
他的這個問話,讓馬副主任和李老頭眼楮一亮,洪濤的問題可謂之直指核心。
如果陳天弘選擇「地球派」那麼他傾向的肯定是人類的情感。
因為「地球派」是制定「流浪地球」計劃的人,他們帶著母星去宇宙中流浪,源于放不下內心的情感。
即便中描寫「流浪地球」計劃是科學的,是理性的,但歸根結底,還是人類放不下哺育自己生長的家園。
如果陳天弘選擇「飛船派」,那他的傾向完全是科學的理性。
拋開而言,單從科學的現實角度來說,「流浪地球」計劃沒有實施的意義,也幾乎實現不了,推進一個星球去走簡直沒有任何科學依據。
就是中也對「流浪地球」計劃提出了批評,文中說推進地球的能量絕大部分消耗在無用的荷載上,也就是構成行星的地殼內部的物質,這樣的資源浪費下,損害的還是地球的生命力。
說實話真當滅世的災難到來時,選擇宇宙飛船逃亡計劃是最合理,也是最具有科學的辦法,因為從現有科學的理論分析下,宇宙飛船更容易實現,也更容易讓人類生存下來
陳天弘本來打算回答其他教授的問題的,可听到洪濤的問話後,他沉默了。
「地球派」和「飛船派」所代表的含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前世的時候,選擇那個派系更合適人類,網友們在網上是吵翻了天,一開始就呈兩極化,誰也說服不了誰。
當時陳天弘選擇的是「地球派」,他這麼選的原因很簡單,東方人的故土情結
可到最後卻是「飛船派」佔據了上風,因為作者劉慈欣說自己是徹徹底底的「飛船派」。
大劉是一個堅定的科學理性的支持者,只要看過《流浪地球》的人都知道,的核心設定是給地球裝上發動機,逃離太陽系。
這種設定但凡是學過幾年物理的人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可以說已經不是科幻,而是童話了。
那為什麼大劉還要這麼寫那?
陳天弘也是後來在前世看過他的專訪後才明白,不過那個說法,放到這個世界並不合適。
而現在對于這個問題,陳天弘是如此回答的。
「從災難學人類生存的方面來講,我是「飛船派」,從咱們的文化和個人情感上來講,我是「地球派」。」
「你小子」
洪濤不禁啞然失笑。
李老頭和馬副主任他們也是哭笑不得,他們本來還想用陳天弘這個原作者的回答,來分一個勝負。
結果,陳天弘給他們來了一個平衡稱,誰不知道分開來講,兩個派系都互有優劣。
陳天弘撓了撓頭,看到眾人的表現後,他也覺得自己的這個回答有點和稀泥的意思。
如果非要從科學理性和人類情感中做一個選擇,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陳天弘也不想做這個選擇題,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成年人當然是全都要咯!
當然這是句玩笑話,拋開個人看法,單從《流浪地球》本身的意義來看,也是兩者皆有最好。
「其實我是想將科幻寫出創新,寫出自己的東西,我認為我們東方人應該有自己風格的科幻,有咱們專屬的東方式浪漫,不比他們西方的科幻差」
陳天弘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這個想法不僅僅來源于前世的感觸,在這個世界他也感同身受。
雖說這個世界華夏的科幻在國際上也佔有一席之地,但主流的科幻風格也是西方流,西方浪漫主義色彩很重。
這倒不能說國內的科幻就沒有創新,只是寫出能代表東方特色的科幻浪漫寥寥無幾。
就連陳天弘師傅曹興奎,他的科幻作品在國際上很有名,甚至有幾本的質量都能超過《流浪地球》,這麼說是因為《流浪地球》中的科學元素和邏輯還有點瑕疵。
但論核心主旨思想還是《流浪地球》更具有東方特色。
僅從「帶著地球家園去流浪」就能得知,而這也只有華夏人能寫出來,西方人是絕對寫不出來的。
而且從歷史文化傳統中也可以得知,同樣面對大洪水的災難,西方人直接選擇拋棄家園,乘坐著諾亞方舟逃跑了,東方人卻選擇堅守家園,並治理了水患,這就是華夏人的「故土情節」。
從這一點來說,《流浪地球》是完全可以代表東方特色的科幻
陳天弘的這句話一出,不止洪濤,包廂內的所有老人臉色都凝重起來,此時,他們再看向陳天弘的眼神那就不一樣了。
如果曹興奎能听到自己徒弟的這句話,肯定會激動的老淚縱橫,因為陳天弘的話無疑說出了國內所有科幻家的夢想。
華夏的科幻無法形成固有的東方特色,這一直被西方人拿來詬病。
他們雖然尊重曹興奎這些科幻大家,但並不代表他們尊重東方科幻因為你們的東方科幻不如我們西方來的浪漫,來的更吸引人。
洪濤他們雖然不是寫科幻的,感觸不像曹興奎這些職業科幻作家來的那麼深,可他們認同陳天弘的理念啊!
是啊!我們華夏泱泱大國,我們東方的浪漫主義一點不輸于你們西方,甚至可以說能超過,比如你們的玄幻能寫成我們國內這樣嘛!
同理,玄幻和科幻僅一字之差,無外乎科幻是,科學加幻想罷了。
玄幻能比上你們西方,科幻自然也不會差!
「說的好!說的好啊!陳天弘同學,你能有這個想法很好,不,是特別好!我期待著你的科幻再以後能走上世界,將我們的東方特色帶給那些西方人看看,讓他們明白什麼才叫東方的科幻浪漫!」
洪濤首先大聲喊出了好,他現在越看陳天弘越喜歡。
李老頭和馬副主任,還有其他的教授也是出聲夸贊。
是啊!什麼科學理性,人性情感,此刻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流浪地球》是專屬于我們東方人浪漫的科幻,而且是不輸于西方浪漫的科幻。
甚至他們都產生了《流浪地球》獲得國內大學生文學比賽第一已經不算什麼了,能在以後走上世界的舞台這才是最重要,最值得人開心的事情。
不過嘛,飯得一口一口的吃,路得一步一步的走,先拿個大學生比賽的第一名再說
作協總部大樓,十幾間大房子內,各有幾十人正在忙碌著審核稿件。
他們中間除了作協總部的會員外,還有教育局抽調的一些人,只是為了公平起見,這次抽調的人並不是從各所高校里選的。
而他們僅僅只是負責京都周邊高校的稿件審核,至于其他省份的稿件,統一在教育局里進行線上審核。
還好周邊高校距離作協總部也是有遠近的,所有的稿件不是一起到的,不然房間內可就要堆積如山了。
只是工作量依舊很大,他們在吃完午飯後,就投入了審核稿件的工作中。
和中學生文學比賽的賽制一樣,一個房間有一個組長,組員負責初審,組長負責復審,復審過後還有終審。
終審就不在這些房間里了,還有專門的負責終審的團隊,最後的排名也是由他們決定的。
京都大學的稿子已經到了這里,送到了8樓第一個大房間內,無獨有偶,光華大學的稿件也到了,同樣也送到了這間房。
也不能說完全的巧合,因為京都大學和光華大學本就是在一個路線上的,能趕在一起也很正常。
當房間內的組員審核稿件的時候,在他們樓上,一間寬大的辦公室內,一位帶著老花鏡,年逾古稀的老人正捧著一本書正在閱讀。
老人身上帶著一股濃濃書卷氣,渾濁的眼楮里透著睿智的目光。
如果陳天弘在這里的話,就會認出這位老人正是他在振華中學中見過一面的朱彥霖,被稱之為現代文豪的大作家。
當然這只是外人對他的尊稱,朱彥霖從來是不以文豪自稱的,用他的話說,自己的成就還達不到文豪的層次,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作家而已。
為此,網上還流傳了一個梗,叫普通作家朱彥霖
不過這個梗和前世的普通家庭老馬可不一樣,朱彥霖的這個梗是褒義詞
「叮鈴鈴。」
書桌上鬧鐘清脆悅耳的提示聲響起。
聞聲,朱彥霖合上了手中的書,也摘下了老花鏡。
時鐘指向了下午兩點一刻,每到這個時間點,朱彥霖都要小眯一會的,這是他養成的習慣,就和每天要固定閱讀書籍一樣。
可是今天朱彥霖卻沒有選擇休息,他起身活動了下有些酸痛的身體。
「不服老不行啊!才看了一個多小時的書,就渾身疲憊。」
輕嘆了口氣,他朝門口走去。
待他開門之後,對面的門也打開了,走出來一位年齡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是他的秘書小嚴。
「朱會長,這個時間點是您的午休時間啊!您有什麼事嗎?我去幫您做。」
小嚴有些好奇,朱彥霖的午休習慣一般不會輕易更改,除非有事。
「不用,不用,今天不是大學生比賽的日子嘛!想來這個點京都周圍幾十所高校的稿件也到了,我去看看。」
朱彥霖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听到這話,小嚴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他知道今天是大學生比賽收稿件的日子,樓下很多作家也都在忙著審核。
這個比賽在全國是挺有名的,但以朱彥霖的身份地位,應該還不至于他去審核稿子啊。
至多等最後的結果出來,有特別優秀的稿子,比如上屆的《鄉村教師》那類的才會送選給朱彥霖和其他會長看。
不過,疑惑歸疑惑,小嚴還是急忙跟了上去。
朱彥霖年齡大了,身邊不能缺人,要是摔了踫了的,他可就是個罪人了。
其實小嚴不知道的是,朱彥霖選擇去看看,倒不是說他親自去審核稿件,而是源于他心中的好奇心。
確切的說是為了一個人的稿子,至于這個人是誰,不用多說了吧!
事實上在大學生里面能讓朱彥霖記憶深刻的也就是陳天弘了,這不僅僅是因為那篇《鄉村教師》,也是因為那篇最短的。
當時朱彥霖可是用「我的上帝,女王懷孕了,誰干的?」,這短短十幾個字將英格蘭的那位會長說的啞口無言。
可以說陳天弘的這個短篇不僅讓朱彥霖出了一口惡氣,也為華夏國的中學生掙了臉。
正因如此,朱彥霖想看看陳天弘這次的參賽作品能不能再給他帶來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