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淵將刀收回鞘中,雙手環胸,一雙桃花眼警惕地望著他。
「青玄台縱身一躍,你身死魂歸,我在冥界大殿之上與你立下血契。我幫你報仇,你助我如願,約定既成,便要遵守諾言,否則七十四天之後,你我命運相連,魂飛魄散。」
「原來重生並非偶然,而是結下血契?」
「正是。」
血契乃是修仙界的契約之術,兩人以血結契,命理相連,一人以血為引,讓另一人喝下,從此一人為雇主,另一人為侍從,兩人互助達成心願,中間不論是何困難,需得一同面對,否則一人受難,另一人便要感同身受。
听起來好像是樁劃算買賣,千百年來,卻無一人嘗試。只因喂人喝下的血,並不是普通的血,而是那人的心頭血。一半化作靈力,渡入另一人口中,另一半則用刀生生剜開,流下鮮血喂給那人。
九死一生,若非迫不得已,何人肯付此代價?
這麼說來陸雪淵自然知道,她喝了他的心頭血,也與他曾唇齒交纏。
可她卻不相信,口說無憑,他憑什麼說她與他立下血契。
冥翌似是與她心意相通,倏爾道︰「你看你的左手手腕,是不是有彼岸花印跡。」
陸雪淵不用看也知道,自是有的。
這回,她徹底相信了。
「彼岸花乃亡靈之花,你我結契之後,它便自動生成。」
冥翌伸出一只手,只見他的手腕,殷紅彼岸花赫然醒目,似乎在無聲提醒著她,這個男人曾親手喂給自己他的心頭血。
「你為何要幫我?還有你要達成的目的,是什麼?」
陸雪淵不相信,這世間會有甘願犧牲自身生命之人,除非和她一樣,心中所求同樣迫切。
「哼。與你一樣,有所求之人罷了。你只需幫我找到黑白禁令,禁令到手,便可達成心願,我與你月兌離主僕,再無關系。」
「可我還要報仇!」陸雪淵時刻不忘心中仇恨。
「到那時,我自會幫你報仇。」
「可你不是冥界鬼神?神通廣大,又為何需要我幫?」
冥翌似乎預料到她會這麼問,早有準備。
他從懷中拿出一本簿冊,交給陸雪淵手中。
陸雪淵拿到書,只見上面寫著「九域冥界錄」五個大字。
翻開後,只見上面寫道「九域之境,仙、人、冥三界互不相犯,修真之人非身死魂亡不能到冥界。冥界萬鬼因天羅地網陣法,亦無法抵達修真之境,否則擅闖者被陣法吞噬,神鬼不能。只有手持黑白禁令者可通往人、冥兩界,黑白禁令至關重要,需萬年守護,不得落入妖、鬼、魔三族之手,否則天下大亂,禍患無窮。」
「所以你要我幫你拿到黑白禁令?」
陸雪淵合上書,難以置信地望向他。
難不成這個鬼神冥翌,藏著什麼巨大的陰謀。
冥翌突然笑道︰「別忘了,你我命理相連,心意自是相通。」
「我要黑白禁令只為私事,絕非你想的那般,禍亂天下。」
「可鬼神不能到修仙之境,你是怎麼到青崖山?」
「是不能,昨晚托夢于你卻並未記起。此乃我的分身,到此不能施展術法,所以方才山下追我的那些人,是因為我搶了他們的馬車,一路趕至這里。幸好遇見了你。」
「呃…」陸雪淵低頭扶額,難以想象堂堂鬼神,駕著馬車風塵僕僕,被人追趕一路的情景。
看來也並非傳言那般,凶神惡煞。
「你笑什麼?」冥翌見她眼角帶笑,問道。
「你不是什麼都能知道嗎?還問我作何?」
陸雪淵什麼都搞清楚,也無所謂了,開起他的玩笑毫不吝嗇。
「牙尖嘴利。」冥翌哂笑,也不惱。
他突然正色,望著她的眸子深沉如水。
「你必須盡快突破築基,否則以你的功利,要想拿到黑白禁令,絕非易事。」
「可問題是我資質平平,靈根靈力都不行,馬上就要參加試煉大會,如何才能提升?」
「試煉大會?呵。」冥翌嘲諷道。
他倏爾轉身,神秘一笑,「誰說你資質平平?」
「我可是白白喂了你三碗心頭血,你現在的資質靈力,就算是開光期的二級弟子,也未必就抵不過!」
這麼強!!!
陸雪淵不禁瞠目,原來鬼神的心頭血還有提升修為這等好處。
凡人修仙,除了資質靈根不同,都要經歷築基、開光、心動、金丹、元嬰,直至煉虛合道,渡劫方可成仙。
每一不同等級都有三個級別,分別突破之後,才能升到更高等級。
說她現在能敵過開光期的二級弟子,豈不是證明靈力具足,若勤加修煉,假以時日便能稱霸九域,報仇雪恨!
「哪有那麼容易。」冥翌似是將她看透,一盆冷水澆下。
陸雪淵眼中不禁露出失望神色,她報仇心切,便沒有深思熟慮。
是啊,報仇哪有那麼容易。
「可以你現在的修為,想要參加試煉大會,綽綽有余,只是,你的靈根不穩,這些靈力什麼時候能幫到你,卻是未知。不過…」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啊。」陸雪淵對著他會心一笑,方才陰霾一掃而空。
冥翌似是第一次見到她笑,不由怔住,從他的眸子中可以讀出,絕代風華,這四個字。
陸雪淵揮了揮眼前的手,揶揄道︰「怎麼了?黃金萬兩?」
「你現在不是分身嗎?如此耗費靈力,不擔心壯志未酬身先死?」
他們此刻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自是要互相提醒幫助,等到各自達成心願,便也就再無瓜葛。
說實話,她也不想與一人命運與共,生死相依,像綁了一顆定時炸彈在身上,毫無安全可言。
「哼。」冥翌譏笑。
「這你自然不用擔心,你只需要記住,我乃你的宿主,而你的任務就是黑白禁令。」
「不過,你這句‘黃金萬兩’倒是提醒了我。」
冥翌從懷中拿出一個金色小球,「此乃金蟬衣,可抵擋各種刀劍武器,雖不能殺人,用來自保綽綽有余。」
「所以呢?」陸雪淵盯著他手中的金蟬衣,目光微微上台。
「所以,歸你了。」
冥翌望向他的眼神再篤定不過。
陸雪淵眼中閃過亮光,臉上卻無半分欣喜。
並不是所有的示好,都是真心實意,有些東西若不早些劃清界限,就會說不清道不明,最後受傷的終究還是自己。
「怎麼?不喜歡。」
「不是。」陸雪淵神色中夾雜一絲優思。
冥翌抬眸瞅了她一眼,轉過身去,不動聲色道︰「你無需掛懷,畢竟你要為我做事,況且…」
他頓了頓,接著道︰「你生便是我生,你死,便是我死。」
「我護你周全,自是應該。」
最好如此。陸雪鳶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