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飯菜香氣,直接把顧宇香迷糊了。
咕嚕咕嚕~~
空空如也的肚子一個勁的響個不停。
「開飯開飯!」
顧松瑞解下圍裙,看了看陶瓷砂鍋里還在煨著的冬瓜海帶老鴨湯的火候,拍拍手準備開飯。
「噗嗤!」
顧宇幫老爹顧松瑞倒了二兩口子窖,又替老媽錢慶紅整了瓶椰樹牌椰汁,拉開瓶蓋。
砰~
三個瓶杯很有儀式感的輕輕踫撞,在顧松瑞下了第一箸後,晚飯正式開動。
一家人在一起沒什麼酒桌上的客套,顧宇埋頭狼吞虎咽的扒拉飯菜,嘴里時不時的嗚咽著好吃。
顧松瑞和錢慶紅一邊喝著酒水飲料,一邊叨著菜,兩雙眼楮卻不時的望著顧宇看,不停的把好吃的菜輪流朝顧宇碗前移。
顧宇很早就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飯桌上的父母眼楮並不盯著飯菜琢磨,更喜歡吃兩口後,就靜靜的端詳著子女吃飯的姿態。
子女能吃是福,是老一輩質樸的觀念。看著子女們對自己做的飯菜的狼吞虎咽,就是老一輩最大的幸福。
等到顧宇吃的肚子溜圓,挺著肚子歪在椅子上打嗝的時候,顧松瑞清了清嗓子,發話了︰
「顧宇,今天上班情況怎麼樣?領導給你分配到什麼崗位?和同事們相處的怎麼樣?」
兒子初入社會的第一次正式工作,老父親自然操碎了心,擔憂疑問揪成一團在肚子里都憋了一天了,此刻在兒子吃飽喝足後終于一股腦的釋放出來。
顧宇一邊撫著鼓脹起的小肚皮消食,一邊應答道︰
「爸,今天早上我跑了人事總部的劉主任,分配到了投資部門,咱們部門的同事們都挺好,我還有個小師父姜瑤……」
顧宇和爸媽事無巨細的分享了自己一天的經歷趣事,沒有什麼不可說的,要是對自己血肉相連的父母雙親還一味勾心斗角的藏著掖著,這樣的家庭生活還有什麼意思呢~~
而且讓父母見證你的成長,也是加大你在家庭話語權的不錯方式。
听著兒子嫻熟的人情世故,顧松瑞張了張嘴,話到口中卻只剩下了叮嚀,因為兒子白天的那些操作著實令職場當中混跡多年的油子也挑不出毛病。
顧松瑞欣慰的拿起酒杯嘬了一大口,二十二載的磨礪,兒子長大成人,可以展翅高飛了。
但也有淡淡的遺憾,過不了多久兒子大了,也意味著快要成家立業,與父母相處的時間也慢慢變少了,而自己和老婆子存留人世的時間,也不知道還剩多久。
人過中年,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著死生亦大矣的話題。
顧松瑞苦笑著將杯中之酒一口悶干。
顧宇很懂老父親,成熟的帥氣面孔下,有一顆稚女敕脆弱的心。
他讀懂了老父親的情緒,作為一名大孝子,顧宇決定治愈老父親的憂愁煩惱。
顧宇一腳把徘徊在顧松瑞腳底嗷嗷待食的二哈踹遠,提著瓶子麻利的挪到父親的旁邊,非常貼心的幫老父親把悶干的酒杯重新斟滿。
顧松瑞端著酒杯瞧了瞧兒子,有些高興,兒子長大了還是很有孝心的,沒有白養。
顧宇舉起瓶子和顧松瑞踫了下杯,敬道︰
「咱們爺倆好久沒這麼機會好好喝酒了,這次大喝一頓。來,爸!我敬您,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先對瓶吹了!」
顧宇咕嚕嚕~~,飛快地把瓶子吹得底朝天,酒瓶倒扣一下,又反過來,一滴不剩。
這個舉動在飛城習俗的酒桌禮儀里就是喝光喝盡的意思,同桌其他喝酒的也必須喝完,不喝完就……
酒桌不分輩分,氣氛到這了,老子要是怕了兒子,顧松瑞的老臉還要不要了?
「來,干了!」
顧松瑞豪氣沖天,一口干完滿當當的一杯白酒。
「爸,你是這個,棍氣!」
(注︰方言棍氣是指男人大氣講義氣的意思)
顧宇比了個大拇指。
「哈哈,我跟你說,當年我和你媽結婚喜酒的時候,當時你舅舅、姨夫、姑父、伯伯……十幾個人圍我,全被我一個人干趴下了,就沒一個能打的……」
「我跟你說下個月你爺爺八十大壽的時候,全家人一起在酒桌上讓你看看你爹的牌面。」
三杯酒下肚,在顧宇接二連三的吹捧下,顧松瑞龍顏大悅,飄飄然如遺世獨立,羽化登仙。
「來,喝!」
顧松瑞主動邀請兒子喝酒。
「爸,我替你斟滿。」
顧宇和顧松瑞父子間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場面。
顧松瑞座位背對著廚房,顧宇斜對著廚房。
三杯兩瓶之後,瞥到廚房門口黑夜重重,停下了杯子,「爸,咱們不能再喝了,不然老媽哪兒不好交代。」
顧松瑞一口干了酒杯,瞪圓眼楮,大著舌頭拍了桌子︰
「怕……怕她一個大老娘們什麼,也不看看這個家誰當家。喝,繼續~」
去看火候的錢慶紅,剛端著熬好的冬瓜海帶老鴨湯的錢慶紅跨出廚房,一眼看見顧松瑞一口接一口不停的悶酒,還「壓迫」孩子喝酒,當場就炸了,
「顧松瑞,你想干啥,造反嗎?自己喝不死的玩意兒,還害孩子,晚上給老娘滾去睡沙發。」
瞬間顧松瑞驚出了半身汗,大舌頭平了。轉頭虎視眈眈的盯著顧宇——兔崽子陰我。
顧宇不緩不慢的撂下「大白梨」,一本正經地關心著老父親︰
「爸,真的平時注意少喝點酒,對身體不好!」
狗東西!
顧松瑞的臉皮子狠狠抽搐了一下,沒想到常年玩鷹卻被家雀啄了眼。
剛剛還心念兒子長大了,活潑機靈了還會關心人了,結果真特麼是個小機靈鬼兒。
顧松瑞暗地里嘀嘀咕咕的罵著,卻一聲不吭地把鍋給接了過來,默默的接受老婆的訓斥。
看著老媽對老爸的一陣海訓,顧宇捂著嘴在一旁偷笑。
看吧,老爹,憂愁善感是不是憑空消散了?
誰知道,人在偷笑禍從天降,錢慶紅轉身對著顧宇也是一巴掌,
「笑你個屁,笑!瓶瓶罐罐灑的桌上到處是水,你身上長龍頭了不是?」
「滾去拿抹布!」
「好 !」
我擦,大意了,庫奇開大,命一範傷,沒有閃!
顧宇趕忙站起身跑去廚房拿抹布,經過顧松瑞的時候一對眼,只見顧松瑞正斜眼看他,眼神當中仿佛在說,「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