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進來吧。」
柳傳智胸前上下起伏，平復情緒，就算不想見，也不得不見，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得到指示的保鏢跑到門外，下一秒就看到最令人討厭的面孔出現在眼前，陸飛一臉的人畜無害，「惺惺作態」︰
「柳總，我听說你又病了住院，現在身體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ctmd，還不是你害的！
柳傳智氣不打一處來，強壓下怒火︰「都是些老毛病，住一段時間就好，呵呵，真沒想到會讓陸總記掛，這麼忙還抽空來看我。」
「其他人可以不來，我必須來！」
陸飛把水果籃子放在櫃子，「當初要是沒有柳總點頭，聯翔替我擔保從idg融到錢，能有我的今天嗎？」
殺人，還要誅心？
柳傳智眼角不停抽動，本來做空巨虧的傷口還沒愈合，此刻簡直在往上面撒鹽。
誰人不知，商業教父人生中超級超級巨大巨大的低級失誤，就是錯過對飛購網的投資！
氣歸氣，但理智壓下了沖動。
經歷大風大浪的他並不覺得陸飛會愚蠢到專程來挑釁，肯定沒憋什麼好屁，白了眼道︰
「那完全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就是輕輕推了一把，不過看到你有今天的成就，我感到很欣慰，長江後浪推前浪，華夏科技的未來就要多一些你、元慶和清清這樣的後浪。」
說話間，不忘吹捧一波自家的女兒。
這是夸我呢，還是罵我呢？
陸飛瞥了眼默不作聲的柳清，心里相當不爽，柳家能同時擁有你們這對臥龍鳳雛，真是滿門忠劣。
柳傳智絮絮叨叨，頗有一種英雄遲暮的傷感，感慨道︰「我的使命在聯翔收購ibm的pc業務就結束啦，做華夏人自己的電腦就全靠元慶、陸總你們這一代，我听說bbt已經完成破產清算，邏輯正在整合是嗎？」
「沒錯，柳總的消息可真靈通。」
陸飛眯了眯眼，「聯翔也感興趣？」
柳傳智露出狐狸般狡詐的笑容︰「我知道陸總對方舟技術勢在必得，放心，聯翔不會爭，我們現在主要的精力在消化ibm，不過我有一句話，不知道陸總想不想听？」
陸飛直視道︰「嗯，我听著。」
柳傳智道︰「不要對方舟抱太大的希望，這個項目已經被證明是失敗了，繼續往里砸錢，很可能砸不出什麼水花。」
陸飛冷冷一笑︰「不投資技術，怎麼造華夏自己的電腦？怎麼實現國產化？」
「我們和陸總是不同的走法，邏輯崇尚技術，就像一直在爬喜馬拉雅山的北坡，陡峭險峻，聯翔是從平緩的南坡向上，緩和迂回，最後也能爬上山頂。」
柳傳志老調重彈，搬出「貿工技」的經典話術，國產電腦不一定非要純國產，也不一定非要自主研發，不用研發，照樣當全球第一。
跪著的全球第一？
陸飛笑眯眯道︰「柳總收購ibm是好事？」
柳傳智道︰「當然！ibm畢竟是世界級的企業，陸總可以去看看聯翔最新的業績報表。」
「我沒有深入研究過聯翔，不過我研究了高盛和ibm，好像我看到的不是那麼回事。」
陸飛言簡意賅，話里話外透露聯翔不但收購ibm不光榮，還特麼蠢蠢一個大冤種，ibm純粹用垃圾資產收購聯翔的優質股份。
這里面都是局，聯翔已經掉坑了。
瞧瞧，小黑子終于露出了雞腳！
柳傳智腦海里閃過一絲懷疑，但嘴上卻說︰「聯翔這一季度實現了3.57億港幣的純利，是在完成收購以後，ibm的技術固然重要，但品牌和產品線更重要。
所以陸總還是好好珍惜跟東芝的合作，神舟遲早能成為全國第二的筆記本品牌。」
「噢，那第一是誰，惠普？還是戴爾？」
陸飛冷冷一笑，故意不說「聯翔」。
「都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收購了ibm think筆記本系列的聯翔，陸總覺得呢？」
柳傳智的眼神里透著得意，別以為邏輯在國際上叱吒風雲，神舟又在國內翻江倒海，就能在他面前裝杯，國內電腦行業——
聯翔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也很可能是神舟。」
陸飛勾起嘴唇，語氣堅決。
「哈哈，年輕人就是氣盛。」
柳傳智強顏假笑，渾濁的眼楮里爆發出精光，看樣子你真想跟我拼一下，跟聯翔爭第一你有這個實力嗎！
「柳總，不氣盛能叫年輕人嘛。」
陸飛和他對視，兩人的目光踫撞出火花，表面和氣的氛圍立刻劍拔弩張，降到冰點。
「咳咳，爸。」
柳清見狀趕緊介入，下了逐客令︰「醫生說你現在需要靜養，不能聊得太久。」
「噢，時間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該去機場了。」陸飛笑著點頭，站起身來，「佰度要在納斯達克上市，我得去敲鐘，順便去處理下黃金合約。」
佰度？黃金！
柳傳智再一次想起跟他對賭賠光的小錢錢，血壓頓時升高，心頭隱隱作痛，心電監視儀的波動圖起伏異常。
「爸，爸～」
柳清又怨又恨地目送陸飛的背影離開，接著火速來到柳傳智的病榻前，邊撫模他的後背，讓他氣息舒緩下來，邊說︰
「太過分了，他分明存心來氣您的！」
「他沒那麼傻，呵呵。」
柳傳智從頭到尾地復盤，感覺陸飛說的似乎有道理，收購ibm好像是一個坑，再聯想到黃金做空，就是輕信了約翰沃爾德倫，對高盛的怨氣慢慢地放大。
上一秒心境不斷搖擺，下一秒 然一驚。
特麼的，合著在離間我跟高盛的關系！
「爸，他說會超越聯翔，不可能對吧？」
柳清察言觀色，小心地發問。
「哼，當然不可能！別說神舟，就是邏輯也不可能，沒這個實力！」
柳傳智昂起下巴，「過去個五年、十年，聯翔肯定會是全球第一，他我就不知道算老幾了。」
………
燕京，首都國際機場。
機坪上停著揚子江快運最豪華的公務機，龐巴迪bd-700環球快車，內部空間很大，可以承載19個人乘坐，徐欣也在本次航班之中，昨天才從滬市趕回京。
「阿飛，我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探望的本意是緩和關系，畢竟怎麼說柳傳智都是商業大老，泰山會話事人，江湖不只是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
這下可好，矛盾還升級了！
「我就沒想過跟他和好。」
陸飛不以為然，對別人可以高抬貴手，對柳傳智，必須打打殺殺。
徐欣白了眼，「你那些把戲連我都看得出來，你以為柳總會上當嗎？人家現在跟高盛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有很深的利益捆綁。」
「他跟高盛越來越親近才上了我的當。」
陸飛拾級而上，走入機艙，就見坐著鹿化騰、曾李清、劉熾平等合伙人組成的企鵝路演團，陣容豪華，堪比精銳中的精銳。
「你們滴滴咕咕，在聊什麼呢？」
「噢，陸總，企鵝大廈的設計圖紙你看了吧？」曾李清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嗯，蓋樓這事在群里不是敲定了嘛。」
陸飛腦海里立刻浮現出概念圖，建築中間層是外凸的，從底層到高層有一個逐漸漸變的效果，每一扇玻璃都是呈現上下左右四個方向傾斜，在日光的照射下，就能和主體交相輝映。
樓體總高193米，地上39層，地下3層，建築總面積8.8萬平方米……
「嘿，是這麼回事，化騰他想……」
曾李清拿手肘輕輕踫了下鹿化騰，後者扶了扶眼鏡，尷尬而不失禮貌地說想把大樓的選址定在鵬城大學的周圍。
「只要鵬城市肯批，我沒意見。」
陸飛琢磨片刻，點頭同意︰「富貴不還校，如錦衣夜行，是吧，化騰？」
「陸總！」
鹿化騰一想到每天上下班，都能隔著玻璃俯視母校，也能讓校友們天天仰視自己，立刻心跳加速，激動不已。
曾幾何時，他都不敢想美夢能成真！
「澹定，澹定，就蓋個樓就這麼不澹定，等到紐交所上市那天，那該怎麼樣。」
陸飛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了下來。
空姐面帶微笑，貼心地幫著系上安全帶，然後挨個詢問道︰「要不要喝點什麼？」
「水。」
「咖啡。」
「可樂，謝謝。」
「……」
徐欣要了一杯熱茶，側目而視說︰「誒，阿飛，企鵝也快要上市了，我覺得你也該考慮考慮，買一架公務機了。」
「哈，買飛機？」
陸飛模了模下巴，「有點劃不來，單單維護保養就要一大筆，結果一年到頭飛不了多少趟，還是租的好，用的時候花錢，不用的時候一分錢也不花，而且我還是揚子江快運的股東，有不錯的優惠。」
徐欣悄聲說︰「話不能這麼說，很多大型集團都有自己的公務機，許多頂尖富豪也都有自己的私人飛機，除了實用，還代表臉面，你每次出行，相當于給公司做一次宣傳曝光。」
陸飛越來越意動，的確說得有道理。
未來海外業務不斷擴張，ipo上市會越來越多，這次是佰度、企鵝，下次可能就是飛購、搜狗，要經常地在全世界飛來飛去。
現在每次出行都提前跟航空公司預約，但難免也有臨時起意的出行，出于安全和出行著想，是時候得配一架。
「陸總，我覺得徐總說的對，企鵝發展到現在的規模，公司是不是考慮買一家公務機？」
曾李清隨聲附和，鹿化騰等人一個個眼楮發光，奮斗了那麼多年，還不能享受享受？
陸飛白了白眼，「想什麼呢！有買飛機的閑錢，不如多蓋一棟樓，多投資幾家有潛力的公司，可別忘了我們上市的目的。」
「當然沒有忘。」
鹿化騰一改輕松的樣子，如實地匯報戰略發展事業群已經劃分出歐洲區、北美區、華夏區和東南亞區四大戰區。
接著從公文包里拿出厚厚一疊的資料，一頁頁、一篇篇全是投資部署和戰略規劃。
「陸總，先是海外投資，我們計劃從10.4億美刀里拿出5到6個億，主攻游戲、網文、搜索、郵箱……」
曾李清滔滔不絕，陸飛認真地翻閱著。
比如奇點國際站，在《我是大法師》打出名頭以後，《紫川》、《佣兵天下》等西幻好評如潮，網文翻譯的速度和數量遠遠滿足不了讀者，越來越多的歐美作者簽約寫書。
又比如瀏覽器，微軟犯了傲慢之罪，在ie6.0發布之後就解散了研發團隊，既不維護，也不優化，正是推翻ie的好時機。
「陸總，從line瀏覽器成為棒子第二可以看出，無論是企鵝，還是搜狗，在全球瀏覽器市場完全有一戰之力。」
曾李清信心滿滿︰「不過章總有另外的想法，想做一款全新的瀏覽器跟foxmail結合，基于webwit內核，前不久隻果剛剛開源。」
這不就是谷歌套餐嗎！
陸飛兩眼發光，瀏覽著資料。
全球的瀏覽器市場目前十斗，ie獨佔七斗，剩下三斗主要歸safari、opera和firefox（火狐），谷歌（e）瀏覽器還沒誕生（ps︰谷歌瀏覽器搭載著webkit內核）。
他把眼楮眯成一條縫︰「問問小龍，這個全新的瀏覽器需要多少預算，做一個方案出來。」
「好的，下了飛機我就跟章總溝通。」
曾李清話音一落，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好鋼用在刀刃上，七嘴八舌，靈感不斷迸發。
「接下來是國內投資。」
鹿化騰接過話茬，直說貫徹陸老爺「請客吃飯收下當狗」的投資理念，在迅雷、酷狗之後，又拿下了豆瓣、千千靜听等大大小小的軟件，再下一步，就是網絡視頻網站。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這個先放放，等我們上市以後再說。」
陸飛戳了戳資料，認真道︰「我要在這里面，再加一項。」
「您說，陸總。」
曾李清拿出紙筆，嚴陣以待。
「企鵝要推出免費的殺毒軟件。」
陸飛構想出「上網助手+安全軟件+免費殺毒+綠色瀏覽器+神舟電腦」，向他們描繪了未來網絡安全市場的前景。
這年頭，天下苦病毒、插件、黑客久矣！
恰恰殺毒軟件貴的一批，壟斷國內市場的瑞星、金山、江民三家，基本一台機子只送半年到一年的使用期，到期就要續費收錢。
像江民，殺毒軟件kv2005原價要29700，哪怕網絡版一年也要999。
殺毒軟件，還特麼免費，太瘋狂了！
眾人互看幾眼，鹿化騰提出顧慮︰「陸總，殺毒這塊領域咱們是外行，要做的話，要麼從瑞星、金山、江民挖人，要麼找他們合作，看能不能做一個免費或者半免費的軟件，哪怕簡要版也行。」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曾李清搖頭道︰「他們一年賣幾十萬套，有幾個億的收入，收錢都收不過來，干嘛非要嘗試免費呢。」
「所以我們要找國外的廠商合作，必要時就買一家，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陸飛左看看，右看看。
「沒有。」
「沒有，殺毒軟件的確是個新方向！」
「沒錯，如果有我們自己的安全殺毒軟件，就能減少qq盜號的風險。」
「……」
見眾人沒有異議，鹿化騰果斷地把「殺毒軟件」手寫到紙上，而且打上五顆星，意味著重中之重。
但他皺眉提醒道︰「不過加上這一項，10.4億美刀好像不夠用。」
「不要緊，本來我就沒打算只募集這個數兒，真正的數目其實是11.111998億。」
陸飛喝了口可樂，冰涼甜爽的口感刺激著味蕾，過癮啊，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