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再生波折

北大荒,建設兵團。

就在清明節這一天,周秉昆又出事了。

按建設兵團的最新規定,普通知識青年工作三年後可以申請結婚,知識青年的機關干部工作四年後能申請。

周秉義是一九六八年加入的建設兵團,而周秉昆是一九六九年加入的建設兵團。

今年是一九七二年,

周秉義工作已經滿四年,按照規定,今年可以申請與郝冬梅結婚。

而周秉昆不是機關干部,今年已滿三年,根據規定,也到了能夠申請結婚的年限。

可當周秉昆遞交結婚申請的時候,卻被文工團駁回了。

這一次給出的原因很明確,文工團是建設兵團的喉舌,結婚對象要「社會關系純潔」。而陶俊書的社會關系復雜,是「不純潔」一類,故而不能通過。

周秉坤想結婚申請通過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離開文工團。

這個消息,對于周秉昆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就在幾天前,周秉坤去十二連農場去看陶俊書。

在張獵戶家,周秉坤和陶俊書這兩個相愛的人,終于偷嘗了禁果。

相互享受彼此之後,周秉昆鄭重其事向陶俊書提出,兩人五一勞動節登記結婚。

陶俊書沒有拒絕,欣然接受了周秉坤的求婚。

本以為兩情相悅的事,卻沒想到突發波折。

結婚申請不通過,那就意味著自己的背信棄義。

這對周秉昆來說,是根本不能接受的。

真要離開心愛的文工團,周秉昆又是心有不舍。

畢竟在這里是他的熱愛,有他為之奮斗的曲藝事業。

盡管不舍,周秉坤依舊沒有動搖他對陶俊書的愛。

這一次,他沒有給周蓉、陸天寫信,也沒有找哥哥周秉義商量。

就在他申請結婚未果的第二天,周秉昆毅然決然地向文工團提出請示,離開建設兵團文工團,回農場工作。

周秉昆的決定,令文工團的領導左右為難起來。

盡管文工團有對配偶社會關系審核的規定,周秉昆的配偶確實不在「社會關系純潔」之列。不過,文工團畢竟不是機要部門,很多時候並不是卡的太嚴。陶俊書的父母是資本家不假,畢竟不是敵特,沒不要揪著不放。

只是,春節過後,苗首長視察文工團的時候,向文工團李團長有了交代,周秉昆是好苗子,對他要嚴格要求,不能讓他往錯誤路線上走。

雖然沒有明說,李團長還是能听出來苗首長的弦外之音。

苗禾就在文工團,她對周秉坤什麼意思,李團長比誰都清楚。

新年聯歡苗禾折騰那一出,周秉坤還拒絕了苗首長等的好意。沒過幾天周秉昆就要跟陶俊書結婚,那苗首長這個臉就丟大了。

正因為這樣,也只能委屈周秉昆了。

可是,周秉昆現在是建設兵團的台柱子。

去各大農場演出,村民和知識青年點名要看周秉昆的節目。

特別是周秉昆剛剛立了三等功,現在要是離開,對文工團影響實在太壞。

上一次廣播電台停播周秉坤的評書,就已經激起了民憤,要是再離開文工團,那文工團就真成了群起攻之的地方了。

思來想去,李團長並沒有立刻批準周秉昆的申請,而是讓他等候通知。

李團長又找到了周秉昆的哥哥,在兵團機關宣傳科工作的周秉義。

見到周秉義,把具體情況跟他說了一遍後,李團長補充道︰「周科長,秉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因為這個原因,離開文工團就太可惜了。」

周秉昆做這個決定,並沒有跟哥哥商量,故而,周秉義也不清楚這件事。

要不是李團長找到他,他也蒙在鼓里。

听完一番話,周秉義道︰

「李團長,如果秉昆因為要留在文工團,而放棄愛情,那他在道德上,就要有瑕疵。

文藝界講究的是德藝雙馨,德要出了問題,那將來在藝術道路上也可能走向歧途。

既然秉昆做了決定,作為哥哥,我尊重他的選擇。」

周秉義的話,令李團長有些汗顏。在大是大非面前,周家兄弟不約而同站到了一起。這樣的好同志,更不能放棄了。

想到這里,李團長道︰

「周科長,我也不是讓他們分開,僅僅暫時不結婚而已。

過一段時間風頭過了,再申請結婚也不遲。」

李團長的話外之音,周秉義當然能听得出來。

兵團首長調動頻繁,說不好哪天苗首長就會被調走。

苗首長一走再提申請,他就不會設置阻礙了。

周秉義反問︰「要是風頭一直不過去呢?該怎麼辦?」

「不能吧。」李團長猶豫了一下,答道。

周秉義沉默片刻,道︰「這樣吧,李團長。我跟秉昆商量一下,商量好了,給你回信。」

就這樣,當天下午,周秉義便來到文工團,找到周秉昆。

來到文工團不遠處的小河旁,開始了兄弟兩人嚴肅對話︰

「秉昆,李團長找過我,說你要離開文工團。」

「是。」

「為什麼?」

「李團長沒跟你說麼?」

「說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跟自己大哥,周秉昆沒什麼隱瞞的,說道︰「我和小陶發生關系了。我答應她,五一跟她領證結婚。要是現在反悔,就太不是人了。提上褲子不認賬的事,我做不出來。」

听周秉昆這麼說,周秉義才知道他為何這麼著急登記結婚。

陶俊書是個心思細膩的姑娘,加上特殊的身份,現在反悔,哪怕是推遲登記,都會引起她的猜忌。

推遲,確實不好。

可再想到,周秉昆的曲藝事業剛剛有了起色,就這麼放棄了,的確也太可惜。

雖然回農場工作,業余時間依舊可以創作。

可一旦離開舞台,表演的狀態慢慢就找不到了。

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思量片刻,周秉義有了主意。

「秉昆,我和你冬梅姐約定七一黨的生日那天領證結婚,我覺得咱們親兄弟同一天領證更有意義,沒必要單獨五一領證。」

「哥,我知道的你的意思,就是讓我先拖一拖,看看有沒有轉機。

可是,我已經答應小陶,要是現在變卦,她一定會很失望。我不想讓她不高興。」

周秉昆又鑽進了牛角尖。

周秉義走到周秉昆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秉昆,我知道你不想背信棄義,這很好,像咱們老周家人。

可我也知道,你也不想離開表演的舞台,畢竟這里有你熱愛的事業。

七一登記這件事,我讓冬梅跟小陶說,就說想和她同一天領證,小陶不會有什麼想法的。

兩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許在這兩個月,就會有轉機。到時候,你不用離開文工團,一樣能跟小陶結婚的。」

周秉義的話句句在理,周秉坤也沒法反駁,想想後問︰「哥,那這兩個月要是沒轉機呢?」

「那寧可離開文工團,也不能背信棄義,做陳世美。你要是背信棄義,我第一個不答應。」周秉義斬釘截鐵道。

听大哥這麼說,周秉昆用力點點頭︰「大哥,我听你的!」

「這才是我的好兄弟。

這樣吧,這個周末我去跟你冬梅姐把這件事說一下。

你冬梅姐跟小陶說好後,你再去農場找小陶小陶聊聊,別讓她有心理顧慮。

這兩個月,你就在文工團好好呆著,再不能說離開文工團的事了。」

周秉義囑咐道。

「哥,我都跟李團長說要離開文工團了,再回去,多不好意思啊。」周秉昆抓抓頭發。

「不用你說,我去跟李團長說。你就安安心心去工作,其他事不用你管。」

「哥,我听你的。」周秉昆答道。

……

一個星期後,周秉義來到十二連農場,把周秉昆和陶俊如的事說給了郝冬梅。

郝冬梅听了來龍去脈後,道︰「秉義,我懂你的意思,我找機會跟小陶說說。」

「冬梅,小陶不會有什麼懷疑吧?」周秉義問。

「你的理由很充分,小陶應該不會。」郝冬梅說。

「那就好。冬梅,我一直覺得我們走到一起夠困難的。現在看,秉昆和小陶好像比我們更難。」

「好事多磨,將來才會懂得珍惜。

之前小跟和秉昆戀愛,更多的是感恩,感情基礎並不牢。

經過幾件事,我能感受到,小陶已經是真心愛秉昆了。有這樣的感情基礎,將來的婚姻才能牢固。」

周秉義拉起郝冬梅的手,「冬梅,你說的對,不經歷磨難,怎能看出真心。不過,我一直覺得,老天是公平的,秉昆和小陶的事一定能有轉機?」

「秉義,真的能有轉機?」郝冬梅問。

周秉義點了點頭,

「據我所知,五月底,各個軍區的主要首長要大調換,到時候苗首長調走的可能性很大。

一旦苗首長調走,李團長就不會拿小陶出身問題來卡秉昆了。我之所以讓秉昆再拖兩個月,就是這個原因。」

「那就太好了。」郝冬梅听到這個消息,不禁喜上眉梢。

「不過,調不調走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只能說有可能。一旦苗首長不調走,那兩個月後,秉昆就離開文工團,和小陶領證結婚。我們不能為了自己,做對不起別人的事。」周秉義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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