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離鄉歸鄉

兩天後,眾人回到了華容縣城。

兩天的時間,郭默和黃蓉也一起幫忙,配制解藥。

好在只有三個村子的範圍,不是真正的「瘟疫」,就不存在傳染性。

只是村子里的幾口井水,被人投了毒。

先解了井里的毒,再讓所有已經毒發的人,服用了適量的解藥。

一直觀察了兩天,沒再發現新增的病人,郭默他們才敢離開,臨走前還特意留下一些解藥,以防萬一。

一場「人禍」就此被完全消弭,大家都只當是「神醫」手到病除,並不知曉背後的陰謀。

「娘、娘,我們回來了——」

小南天先沖進家門,武眠風、郭默、黃蓉三人,也在門前下馬。

只見到了一座院落,門頭橫匾上兩個大字「南宅」。

「小師妹、郭賢弟,見笑了。前些年,多虧了岳父大人收留,岳父去後,我們就一直住在這所宅院。」

住了十幾年,早已經習慣了,沒想到一見到師門來人,武眠風卻罕見地有些難為情,多少有些「倒插門」的味道。

「哈哈,五師兄這都到了門口了,難道不讓我們進去坐坐啊。」

郭默半開玩笑道,緩解一下武眠風的尷尬。

三人牽著馬進了院子,看結構還是前後兩層院子,左手邊有一排拴馬的樁桷,看來還經常有客人到訪。

這時候,小南天又跑了回來,後邊遠遠地還跟著一位婦人。

「天兒,怎麼一到家就沒大沒小的,還不替你師傅把馬匹拴好。」武眠風斥責道。

小南天吐了吐舌頭,上前來接過黃蓉的韁繩。

郭默倒沒讓他牽馬,和武眠風一起,各自把馬拴好。

這時,那婦人已經到了近前。

「超哥,你回來了。」

武眠風,這十幾年對外沒使用過姓名,大家也一直以「神醫」來稱呼他。

而在家里對著岳丈和妻兒,他則一直用著自己的本名「武超」。

武超,杭州人,七歲時父母雙亡,投奔親戚卻被拒之門外,只好淪落街頭,乞討為生。

武超十二歲時,一個秋日上午,清風宜人,他在一條巷子里曬太陽,正打著瞌睡,忽然跑進來一位白衣少女。

武超也算是無意中幫了少女的忙,替她解了圍,而此女正是「東邪」黃藥師新婚的妻子,十七歲的馮衡。

後來,當黃藥師收武超為徒之時,因為之前的四個徒弟,名字里都帶個「風」字。

而听妻子提起,第一眼見到武超時,他在風中懨懨欲眠,因此就給他賜名為「武眠風」。

「琴妹,來我為你介紹一下。」

武眠風上前去,把妻子拉到近前。

「琴妹,這是我師尊的女兒,我的小師妹黃蓉,這位是師妹婿,郭默賢弟,咱們天兒也剛剛拜二位為師。」

「小師妹、郭賢弟,這就是拙荊南琴。」

「見過五師嫂。」郭默、黃蓉二人急忙上前去見禮。

雖然不知道丈夫怎麼突然多出來一個師門,而且還來了個師妹和妹婿,更是連兒子都拜人為師了,一連串的疑問涌上心頭。

但是,南琴到底是個知書達理的人,見到郭默、黃蓉二人上前見禮,也急忙回禮道。

「小婦人見過小師妹,郭叔叔。天兒頑劣,今後還要勞煩二位多多費心了。」

「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就到屋里坐吧。」

武眠風一手拉著妻子,一邊將郭默和黃蓉往客廳相讓。

而南琴也緊緊地扶著丈夫,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而然。

到客廳落座,南琴才起身去給眾人泡茶。

「五師兄,好福氣啊。」

見南琴出去了,黃蓉才打趣武眠風道。

「呵呵——這些年,還真委屈了她,因為我給鄉親們看病,總會遇到無錢診治的,大多數都免了醫藥費,偌大一個南家,基本上也被我給掏干了。」

武眠風說著,臉上滿是滿足的笑容,還有對妻子深深的愛意和虧欠。

「那是你心腸好,見不得窮苦人受災、受病的。」

南琴很快就回來了,听到丈夫的略帶虧欠的話語,不禁搶言道。

武眠風無言,好像這樣的場景,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

「五師兄,現在咱們見到了,我的意思是請您跟我們一起回‘桃花島’,不知道師兄意下如何?」

黃蓉喝了口茶,出言相請道。

武眠風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黃蓉,而是拉著妻子南琴,坐在自己的身邊。

「琴妹,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什麼突然有了師門?」

「這麼多年沒有告訴你們,只是不想讓你們無謂的擔驚受怕而已,今日我就完完整整地告訴你,你的丈夫是怎樣一個人。」

武眠風滿目愛意地看著妻子,從自己的身世說起,娓娓道來,將近半個時辰,才原原本本地把過去的事情說清楚。

南琴已經哭成了淚人,武眠風卻在旁邊面帶笑容。

「現如今,我踫到了小師妹,師尊又願意讓我重歸‘桃花島’,而天兒也拜在了小師妹和郭賢弟的門下。」

「能夠重歸師門,是我多年的夙願。為夫打算收拾一下,舉家趕赴‘桃花島’,不知琴妹意下如何?」

武眠風自己,當然是願意馬上趕往「桃花島」,可是多年夫妻的情分,在內心深處,對南琴有著深深的愛意和虧欠。

而她又不是武林中人,從小在華容長大,武眠風擔心故土難舍,這樣更讓妻子難過。

「超哥說哪里話來?你是一家之主,有什麼事情,做決斷就好,妾身和天兒自當跟隨。」

南琴拭去眼淚,這些年來,雖然表面上丈夫被人稱為「神醫」,在整個華容縣都風光無限。

但是作為枕邊人,她又何嘗不知道,在丈夫的內心深處,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只是用整日的忙碌,忙著鑽研醫術,忙著治病救人,忙著培養天兒

卻總是感到,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在「麻痹」自己。

十幾年了,直到今日才知道丈夫心中的秘密。

南琴心里,也閃現過「惱怒」,「惱怒」丈夫為何就不能早點,將事情的真相告知自己。

但是,看到丈夫提到「師尊」,提到「桃花島」,眼神中從未閃現過的亮光時,南琴的心又平靜了。

這是自己的男人,整整在華容這個小地方,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男人。

該知足了,男人應當有男人的世界和天地,更何況天兒也已經十二歲了,也該去見見,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好、好,那就收拾一下,不用帶太多東西,有什麼需要的以後再買,咱們就兩天後啟程。小師妹你看如何?」

見到妻子如此通情達理,武眠風的心才完全放下。

「五師兄,無需這樣緊張,讓嫂嫂好好收拾收拾,畢竟這一走,說不定什麼時候才回來,多留兩天也無所謂。」

「另外,有一件事,咱們這幾天也可以提前做了。」

黃蓉說著,從懷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冊子,上邊寫著「旋風掃葉腿」。

「五師兄,這是爹爹近些年所創的一套功法,名為‘旋風掃葉腿’,兼有內功和招式,如果配合‘落英神劍掌’,則合稱為‘狂風絕技’。」

「四師兄,一年多前已經開始習練,上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行走如常,現在恐怕武功也更進一步了。」

武眠風顫抖著手接了過來,因為當時他年齡尚小,因此腳傷還不算太嚴重,如果四師兄都能恢復如初,自己就更不在話下。

「五師兄,如果用到小弟之處,您就盡管開口。」郭默也說道。

武眠風不解其意,一臉迷茫地看著郭默。

黃蓉一笑道︰「五師兄可能不太清楚,默哥哥習練的內功,性質比較特殊,或許對五師兄的腿傷有所幫助。」

黃蓉這樣說都算是客氣的,郭默「九陽神功」已經大成,「一陽指」也已經修到二品。

而且從去年到現在,這將近一年的時間,在「東邪」和「南帝」的傾力栽培下,對于利用真氣治療內外傷,早已不是昔日可比。

這趟回去,那是要治療馮衡的傷勢的,相比馮衡的傷勢,武眠風這點兒腿傷,倒還真算不得什麼。

武眠風听黃蓉這樣說,也將信將疑,不過還是先行謝過二人。

當日無話,就在「南宅」擺下酒宴,五人落座,其樂融融。

第二天,南琴帶著南天,開始準備啟程的事情。

還真不是說走就走,南家在華容還有些地,甚至武眠風在華容縣城里,還開了一家醫堂。

這一走,眼看著就不打算回來的態勢,南琴就張羅著,能變賣的都變賣了,單留下一套宅子。

郭默和黃蓉,則開始給武眠風療傷。

「東邪」給的「旋風掃葉腿」的功法療傷,算是慢性的,怎麼也得一兩年的恢復期,而郭默現在的做法,就更加大膽。

「五師兄,你本身就是‘神醫’,我先給你說一下我的想法。」

「我會封住右腿的穴道,先重新打開你的骨頭和經脈,這個過程會有點兒疼。」

「然後用‘一陽指’的手法,把你的經脈一一歸位,把錯開的骨頭也重新接回。」

「我身上帶有治療外傷最好的‘田七鯊膽散’,同時也服用‘睡聖散’。」

「然後,用‘九陽神功’來溫養新連接的骨頭和經脈。同時開始習練‘旋風掃葉腿’的內功心法,我相信最多一個月,五師兄就能行走如初。」

這套方法,郭默是跟黃蓉反復推敲過的,其實在桃源縣的時候,郭默就問過一燈大師,類似的問題。

一燈對他的想法很是贊同,這也是郭默同時具備「一陽指」和「九陽神功」在身,還有「桃花島」的療傷聖藥。

武眠風本身就是醫者,听了郭默的話,知道理論上完全可行。

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或者說由自己來操作,未必能保證最終的效果。

「郭賢弟、小師妹,為兄完全相信你們,咱們開始吧。」

趁著南琴和孩子都不在家,郭默也準備停當。

先封住了武眠風右腿的所有穴位,同時服下一碗「睡聖散」。

等了一刻鐘時間,待麻藥生效後。

只見郭默出手如風,武眠風還沒感覺到疼痛,他的右腿下部和整個右腳,就被郭默生生掰開。

「嘎巴、嘎巴」的聲音響起,鮮血就流了下來。

武眠風眉頭微皺,強忍著,這年代的麻藥效果還是差了一些。

郭默不敢怠慢,重新把右腿的骨頭、經脈,一一歸位,固定好。

事先準備好的銀針和魚腸線,黃蓉親自一點一點的,把裂開的皮膚縫合起來,還在冒血的地方,撒上了「田七鯊膽散」。

再用透氣性較好的白布,裹上幾層,打結。

最後,取過兩塊一尺多長的木板,將右小腿以下固定住。

同時,黃蓉又給武眠風,服下一粒「九花玉露丸」。

整個過程,也就持續了一刻鐘多一點兒的時間。

武眠風滿頭是汗,還笑道︰「到底是師尊的手法,這‘九花玉露丸’煉制的要比小兄強多了。」

郭默二人也淨了手,清理了現場。

「五師兄,你的腿傷沒想象中那般嚴重,先休息一天,明日開始,我再用‘九陽神功’為你溫養。」

武眠風自是稱謝不已。

晚飯之前,南琴帶著南天回來了,看到武眠風的樣子,又埋怨他做手術這麼大的事情,不該避著自己。

不過想到一個月後,丈夫能夠行走如常,又對郭默、黃蓉二人千恩萬謝。

這樣一來,就不能急著走了。

一連七日,郭默每天早晚都要抽出一個時辰,來替武眠風溫養受損的骨骼和經脈,家里各種有利于恢復傷勢的補藥自然不缺。

在此期間,在武眠風的強烈要求下,還是為南天補辦了一個「拜師儀式」,南天就正式成為郭默、黃蓉門下第二弟子。

值得一提的是,南琴竟然主動提出,要讓南天隨父姓。

其實,武眠風倒不在乎這些,但是妻子卻在一旁極力堅持,二人爭執不下。

最後,還是郭默提議,不如就直接加一個「武」字,全名叫「武南天」,才平息了這場爭論。

七日之後,天剛剛亮,「南宅」的院子里,就收拾好了一輛馬車。

畢竟武眠風現在還騎不得馬,還要帶一些醫書和藥材,衣物、細軟也有一些。

武眠風、南琴坐車,黃蓉和南天騎馬,郭默只好「淪為」趕車的角色。

一行人悄悄離開,趕在東城門剛開啟時,就準備出城。

不曾想,城門處卻早已等候著,很多自發來送行的鄉親們。

「‘神醫’啊,您真的要走了嗎?」

「‘神醫’,您就留在華容吧」

「‘神醫’啊, 俺家欠您的藥錢,還沒能還給您呢」

原來,這幾天南琴四處兜賣田地和鋪面的事情,被有心人知道了,打听到「神醫」要離開華容縣。

這才一大早就等在城門口,來送「神醫」一程,也想做最後的努力,看看是否能夠把「神醫」留下。

值崗的哨位,看到這麼多人亂糟糟的,一開始還擔心出事,後來知道了是「神醫」要離開華容縣,也加入了送行的隊伍。

武眠風無法下車,只好掀開車簾,頻頻向鄉親們揮手示意。

這馬車就行了很慢,等完全出了城門口時,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在旁人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端著一碗酒,來到馬車近前。

「‘神醫’,您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回來,老朽僅借這家鄉的一碗老酒,祝‘神醫’一路平安。」

武眠風含著眼淚,接過酒碗。

「諸位鄉親,鄙人‘武眠風’,當不得‘神醫’之稱,這十幾年多謝華容父老鄉親的厚愛。」

「此次,武某回歸故里,只能跟大家說聲再會了。」

「山高水長,這華容永遠是武某的第二個家。」

「鄉親們,都回去吧,武某告辭了——」

說完,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郭默一甩馬鞭,漸漸離開人群,向東而去。

等到看不見華容的縣城了,武眠風才發現,自己的手里,還緊緊地攥著,那個酒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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