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物是人非

人不留客天留客,客欲南行路難行。

也許是老天有意成全這兩對師徒,郭默和黃蓉,在哲別家熱熱鬧鬧地過了一個守歲夜,第二天起床才發現,完全走不了啦。

「大雪封門」,從小生活在南方的黃蓉,終于體會到了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連院子里,都下了兩尺多深的雪,更不要說大門外邊。

好在哲別家里,還有六名老卒,正在費力地清理院子里的積雪。

可惜,積雪好清理,卻沒辦法運出去,大門從里邊打開,看到的是一人高的雪牆,只能堆放在角落里,靜等自身化凍。

「哎,哲別師傅,看來我們得在您家里,多吃幾頓飯了。」

郭默無奈地說道,

「哈哈,這正好,省得你們真的離開了,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你小子才能登我哲別的家門呢。」

哲別倒是很高興,對于這種極端的天氣,家中早有準備。

無論是糧食、酒肉,還是取暖的木炭,在年前就早早備下,足夠消耗一兩個月的。

既然收了哈吉做徒弟,就得盡到做師傅的義務。

就在一眾老卒清理出來的二道院里,郭默先讓哈吉練了一趟拳腳,發現他只會一些軍中基礎的把式,沒學過什麼正經的套路。

倒是體內蘊含的「大漠七式」的內力,已經有了扎實的基礎,看來也是一個既有天賦,也肯下苦功的孩子啊。

郭默很是高興,就手把手教了哈吉一套掌法,正是自己所創的「朝陽掌」。

因為哈吉的武學底子,還是稍顯薄弱,就只好將全套掌法,拆分開來,一套一套傳授。

「哈哈,默兒,這套掌法大開大合,頗具陽剛之氣,為師見獵心喜,不知道能不能也一起學一下?」

家里就這麼大地方,郭默教授哈吉的時候,哲別也在旁邊看著,無論是招式,還是講解的內容,其實早已听得七七八八了。

「當然沒問題了,這是徒兒自創的一套掌法,全稱叫‘朝陽落日掌’,可拆分為三套掌法,可分別修行。」

「這套就是拆出來的第一套掌法,叫做‘朝陽掌’。陽之初升,其芒在東;晨囂紫氣,萬物莫從。」

「師傅,您要能經常練習這套掌法,對您多年征戰,沉積在骨子里的殺伐戾氣,也有很好的調節作用。」

現在的郭默,經過「東邪」和「南帝」的雙重教,已經算是國手級別的醫者了。

他早已看出來,哲別師傅多年征戰落下的傷痛,已經到了不得不治療的地步。

好像歷史上的哲別,就是這一兩年去世的,比成吉思汗鐵木真還早了兩年。

既然老天讓自己來到這里,又做了哲別的徒弟,那他就不會對此事袖手不管。

利用兩天時間,郭默詳細地拆分、講解完「朝陽掌」,好在哈吉之前修煉過「大漠七式」,對人體的穴位和經絡,還算是熟悉。

等哈吉慢慢了解、掌握之後,郭默讓黃蓉在一旁監督著,他自己卻要開始給哲別治傷了。

「什麼?將軍的傷病有那麼嚴重?」

等郭默給哲別檢查了一遍,並當眾說出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和即將出現的嚴重後果時,一向潑辣的芸娘也被嚇住了。

「師娘,不是我在危言聳听,我想師傅他自己心里也該有數。」

哲別低著頭沒有說話,那副模樣分明已經出賣了他心中的想法,芸娘對這個十幾年的枕邊人,當然了解得很。

「默兒,你能把你師傅治好嗎?」

芸娘一副期盼的眼神看著郭默,生怕從他嘴里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哈哈,放心吧,我既然查出了師傅的問題,當然也就能解決掉。最多一個月的時間,一定還給師娘一個‘生龍活虎’的師傅。」

芸娘似乎從郭默的話中听出了什麼,俏臉一紅,笑罵道。

「好你個皮猴子,連你師娘的玩笑,你也敢開了?好好給你師傅治傷,師娘給你專職做一個月的廚子。」

就這樣,郭默和黃蓉在哲別家里住了下來。

黃蓉負責監督哈吉練武,當「朝陽掌」漸漸熟悉之後,黃蓉又將「落英神劍」傳給了哈吉。

為此,郭默還將「赤霄劍」暫借給哈吉使用。

知書達理的芸娘,背地里卻告戒了哈吉好幾次,師傅這把劍你只能暫時使用,卻不能據為己有。

芸娘是知道「赤霄劍」的含義的,這也就是在蒙古大漠,要在中原月復地就會知道,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佩戴此劍的。

而郭默則利用這段時間,為哲別調理身體,不惜耗費「九陽真氣」,將哲別的經絡沖刷了無數遍。

哲別未學過內功心法,郭默只好又傳授他基本的呼吸吐納之術。

重在調養五髒六腑,梳理經絡穴位,使得內外協調,共存共融

「默兒,你們真的要走嗎?」

快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已經到了二月底。

大漠的雪,也停了十幾天,雖然天氣還是有些冷,道路卻勉強可以行走。

經過一個多月的調理,哲別的身體早已完全康復。

用他的話說,二三十歲的時候,也不過有這樣的體能。

還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芸娘,芸娘竟然害羞得低下了頭,剛剛三天前得出的確診——芸娘懷孕了。

有郭默這位「神醫」親自作保,哲別當然沒有什麼可懷疑的。

就連哈吉要跟著師傅一起遠行的哀傷,也被沖澹了許多。

「師傅、師娘,本來我們到大漠,一是蓉兒想領略一下大漠的風光,二是有件事需要辦理。」

「沒想到今年的雪下得這麼大,好在有師傅、師娘照顧,要不然還真不知道怎樣熬得過去?」

郭默也有些傷感,這也許是自己最後一次回大漠了吧?

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默兒,你讓我打听的事情,到現在還毫無頭緒。但是有一點兒可以肯定,‘西毒’歐陽鋒已經暗中投效了大汗。」

雪停之後,郭默就告訴了哲別自己來大漠的目的,是為了尋找蓉兒的爹爹「東邪」黃藥師,至少也要打听一下,「西毒」歐陽鋒叔佷的消息。

沒想到,這三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杳無音信。

「不過,自從‘西毒’歐陽鋒,在居庸關助力木華黎破關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以我判斷應該是離開了蒙古。」

「哲別師傅,您和師娘留步吧,開春之後您要想重返沙場,就請命去對付高麗吧。」

「對付這個國家,最好完全打下來,親自佔領了,絕對不要接受投降。您要是想兒子了,就捎個信過去,或者歡迎您和師娘到大宋來。」

郭默和黃蓉,帶著哈吉離開了。

在哲別家這兩個月,郭默幾乎算是兩眼一抹黑,沒什麼外界的消息。

好在大冬天的,各方勢力都在貓冬,也沒有什麼大規模的行動。

繼續向東南走了三天,郭默終于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蓉兒,這個山崖,就是當年白凋大戰黑凋群的地方,在崖頂那個位置,有白凋它們的窩巢。」

郭默也跟黃蓉講過兩只白凋的故事,小丫頭還曾經為那對殉情的白凋掉過眼淚。

這里距離「七賢莊」,不到十里地,三人騎的馬,都是哲別送的軍中良騎,無論是速度還是耐力,都算是上上之選。

一 煙的功夫,就已經看到了「七賢莊」的大門。

遠遠地看著,郭默沒有到近前去。

因為,他發現大門兩側,分別有兩名蒙古軍兵在值守。

「默哥哥,這里好像被人給佔了?」

郭默當然也看出了異樣。

原本隨著「七賢莊」的興旺,在莊前很長一段道路兩旁,時不時都有一些小商小販在聚集,而現在卻空空如也。

「走,咱們先到集鎮上住下,晚上再來。」

看到「七賢莊」的變化,郭默只好強忍著要闖進去的沖動,畢竟還帶著哈吉呢。

三人調轉馬頭,來到最近的集鎮,也就是郭默最初住的地方,那時候還沒有「七賢莊」。

天已經快黑了,三人找了間客棧住下,簡單地吃喝完畢。

郭默叮囑哈吉不要外出,就在房間里修煉內功。

幾天前,郭默檢測了一下哈吉的內功進境,發現這孩子「大漠七式」第三層「白日黃沙」,境界已經完全穩固了,就又傳了他第四層「秋來如雪」。

郭默的眼界之高,不是「飛天蝙蝠」柯鎮惡,或者「南山樵子」南希仁可以比擬的。

他傳授哈吉「大漠七式」,同樣的功法,理解的卻更深刻,讓哈吉也少走了很多彎路,學習效率也高了很多。

現在,郭默的徒弟或下屬中,已經有不少人在修煉「大漠七式」,郭默想著,是不是還能更上一個層次?

可惜,內功心法的事情,需要靜下心來,花心思去琢磨,只好延後再說了。

定更天一過,天寒地凍的,大街上早就沒什麼人了。

郭默和黃蓉兩人簡單收拾一下,就出了客棧,直奔「七賢莊」而去。

離著就三里地,二人 達的功夫就到了。

郭默沒走正門,從一旁的側牆縱身而入,「七賢莊」內黑漆漆一片,只有東邊的院子里還亮著燈。

郭默一看樂了,低聲對黃蓉說道。

「蓉兒,看見沒,那亮燈的地方,就是我住的院子,沒想到這麼多房間,對方卻選了那里。」

在郭默的帶領下,二人熟門熟路地來到院子近前,發現院門口掛著兩盞「風燈」,兩名蒙古士兵正在值守。

「內院還有人值守?看來這里住的人,身份不簡單啊。」

「噗噗——」

兩道破空之聲,郭默連發兩指,封住了兩名蒙古兵的穴道,然後二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而兩個蒙古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過去,既動不了地方,也張不開嘴。

院子里很簡單,當年修建的小亭子還在,一張石桌子,周圍有四個石頭墩子。

亭子里很干淨,看來經常有人負責打掃。

二人繼續往里走,正對著有三間房,西邊那間是臥室,中間是一個小的客廳,而東邊是郭默當年的書房。

現在亮燈的,正是那間書房,有人在讀書嗎?

到了自己家,郭默倒沒那麼客氣,他倒想看看是誰住在了這里。

也沒打招呼,上前推開了正中間的房門。

「吱呀呀——」

夜里的聲響,總顯得那樣的刺耳。

「誰啊?不用給我送吃的,我再看會兒書就睡了。」

從東邊的書房里,竟然傳出一個孩童的聲音。

郭默沒有回答,徑直走向書房,又推開了東邊的門。

果然是一個男孩,大概有七八歲,穿著一身厚實的皮袍,頭戴一頂黑白相間的氈帽,正坐在當年郭默讀書的地方看書。

男孩個子還矮,坐在椅子上,連兩只腳都還懸空著。

讀書的孩子沒有听到對方回答,微微有些詫異。

卻又有腳步聲走來,便放下了手中的書,盯著門口。

郭默和黃蓉閃身進來,正好看到這孩子那雙明亮的眼楮。

「你們是誰?」

孩子發問道,聲音還算是沉穩,眼神卻出賣了自己,略顯得有些驚慌。

郭默沒有回答孩子的問話,而是四下里打量著自己這間書房。

發現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是書櫃上的書,比起以前要多了不少。

「蓉兒,這里還沒太大的變化,以前我也在這里看書。」

郭默對旁邊的黃蓉說道,似乎根本沒理會那小男孩的存在。

而郭默這句話,卻讓那七八歲的男孩眼楮一亮。

「你你是郭默叔父?」

「叔父?」

郭默听到這孩子,竟然叫自己「叔父」,有些發愣。

他的這個反應,完全落在那孩子的眼里,更是有一道欣喜之色閃過。

孩子急忙放下書,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許是坐的時間久了,腳有些麻木,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佷兒忽必烈,見過郭默叔父。」

此孩童竟然是後世大名鼎鼎的忽必烈?

「哦,你是拖雷安達的孩子?」

郭默看著眼前的孩子,心里五味雜陳。

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孩子,將來會有怎樣的成就,沒想到小小年紀,就如此刻苦學習,而且靈性十足,處變不驚。

「回叔父的話,我父汗正是拖雷,我是父汗的第四子,名字叫忽必烈。」

忽必烈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態度極其誠懇,也不卑不亢的。

一時之間,郭默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白天看到「七賢莊」門口有崗哨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曾經的家,被人「鵲巢鳩佔」了。

雖然知道這是必然的結局,但真正看到的時候,心里還是不免有些憤滿,尤其是進到「七賢莊」,又看到了自己的院子亮著燈。

可是,任他怎樣設想,也沒想到自己的書房里只是一個孩子,而這孩子的名字還叫「忽必烈」。

「叔父是來找父汗的嗎?您來的太不巧了,父汗本來也一直住在這里的,剛剛昨天接到額布格的軍令,要他火速趕到中都去了。」

「額布格」,蒙古對自己祖父的稱呼,看來拖雷是被成吉思汗鐵木真叫去了。

「是的,本來叔父是听說拖雷安達在這里,想著過來看看他,沒想到還是沒能見到。」

郭默也只好順著忽必烈的話來說。

「那真是太遺憾了,天已經很晚了,要不我讓人給叔父安排住的地方?」

忽必烈這一言一行,就完全像一個小大人一樣,郭默一度都懷疑,這孩子不會也是穿越過來的吧?

難道,世界上真有「早慧」之人?

「不用了,叔父還有要事去做,這次就不住這里了,等下次你父汗在的時候,叔父一定再來看他。」

「忽必烈也早點睡覺吧,讀書雖然重要,小孩子還是要保證睡眠的,要不然不利于長身體。」

郭默隨口說著,忽必烈的眼神卻隨之亮了一下,從來沒听人說過這樣的言論啊?

郭默模了模忽必烈的腦袋,這個小家伙,除了讓他感到欣慰,竟然激不起半點惡念,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郭默沒再停留,帶著黃蓉出了院子,也離開了「七賢莊」。

郭默不知道的是,他剛剛離去,小忽必烈就有些站不穩,急忙雙手扶著椅子。

「郭默叔父怎麼會過來?而且天已經這麼黑了,他進了‘七賢莊’,竟然沒有一個人來稟報?」

「來人——」

忽必烈似乎想到了什麼,大聲朝屋外喊著,半天無人應答。

「難道真出事了?」

畢竟忽必烈的年齡還小,整個院子,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院門口兩個值守的士兵。

四班輪崗,三個時辰一換,現在離換崗的時間還早。

忽必烈也不敢出去,就只好待在書房里,迷迷湖湖地趴在桌子上,竟然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郭默、黃蓉和哈吉三人,就離開了這里。

物是人非,已經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

「七賢莊」被拖雷接管了,也許算是它最好的歸宿了。

三人一路南下,幾天之後就進入原來金國的地界,可惜,現在已經歸屬蒙古所有。

「蓉兒,再往前可就到張家口了。」

郭默和黃蓉相視一笑,時間過的真快,一晃兩人相識已經五年多了。

五年前,兩人才剛剛認識,而現在,兩個孩子都快兩歲了。

張家口還是那個張家口,「長慶樓」也還是那座「長慶樓」。

「三位老客,您幾位可好久沒來了,里邊請、里邊請。」

門口招呼客人的店伙計,還是那套說辭,只是早已不是那個人了。

他們當然也認不出來,眼前這位風華絕代的女子,就是當年那個小叫花吧?

「哈吉,別到處亂看了,想吃什麼盡管點,別給你師傅省錢。」

三人來到二樓,黃蓉看到哈吉那副什麼都好奇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

「師師傅,我娘說不能挑食,師傅點什麼哈吉都愛吃。」

面對黃蓉,哈吉莫名的還有些陌生感,不像對郭默,那是在自己心里崇拜了很多年的人。

看到黃蓉吃癟,郭默也不敢笑。

「哈吉,不要听你娘的,跟著師傅出來了,就都听師傅的,想吃什麼就說。」

郭默也鼓勵地看著哈吉。

這個從小在蒙古大漠長大的孩子,一直就跟著芸娘,見過最大的地方,估計就是現在他們住的那個集鎮了吧。

張家口好歹也是現在關外一個重要的城市,即便統治者由金人換成了蒙古人,經歷過陣痛之後,依然恢復了它本來該有的樣子。

「那那個,師傅,我能喝點兒酒嗎?草原上,比我小的孩子都有喝酒的,爹爹倒是沒攔著,就是娘親總是說我還太小。」

憋了半天,哈吉居然說出這樣一句話,把郭默和黃蓉都逗樂了。

「好好,一會兒讓你喝一點兒,不過你娘說的不錯,你還是小了點兒,再過三兩年,至少過了十六歲才算是大人了。」

郭默也不再為難哈吉,自己點了幾個「長慶樓」的招牌菜。

因此哈吉提出想喝酒,郭默特意要了三斤葡萄釀,雖然工藝粗糙了一些,勝在原汁原味,不像後世那麼多的添加劑。

「哇,好喝,師傅,這比我爹爹平常喝的酒好多了,居然是甜的。」

惹得郭默和黃蓉又是一陣好笑,原來這小子居然偷喝過哲別的酒啊。

郭默三人正在吃飯的時候,「長慶樓」一位店伙計來到郭默他們桌前,陪著笑臉道。

「這位客官,打擾一下,剛才您三位的馬匹牽到後院去喂養,其中有一匹馬死活不肯吃食,現在還癱在地上。」

「客官,勞駕您跟著過去看一下,我們店掌櫃的擔心出了什麼事。」

店伙計一邊說著,雙手在左胸前比劃了一個動作。

「比心?」郭默看到了,眼前一亮。

「蓉兒,你帶哈吉在這里好好吃飯,今晚就住這里吧。伙計,我們喜歡清靜,有獨立的院子沒?」

「有有有,客官我這就讓人把院子給您收拾出來,保證讓您住的滿意,您先跟我來。」

郭默拍了一下黃蓉的肩膀,示意她放心,然後就跟著這名店伙計下樓了。

下了樓梯,從一樓櫃台右側的一個角門出去,再穿過一個走廊,就到了一個跨院。

這就是「長慶樓」的馬廄,里邊存放著十幾匹馬,都是打尖或住店的客人存放的。

郭默他們那三匹馬,也在其中,正美美地吃著拌著黑豆的草料。

郭默也沒有驚訝,繼續跟著店伙計往里走,就到了一個更加僻靜的小院。

這個小院,原來並不屬于「長慶樓」,而是後來被買下來,跟「長慶樓」的後院打通了。

「屬下‘听風’玄武營賈明,參見郭提點。」

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體微微有點兒發福,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店鋪掌櫃的,郭默看著還有些眼熟。

叫自己「郭提點」,那就是「皇城司」出身了,畢竟自己現在還擔著「提點皇城司」的職位。

「賈明?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郭提點好記性,屬下原來是跟陸提點的,曾在臨安‘三元樓’做過一年管事。」

原來是陸乘風的手下,居然在「三元樓」待過一年,想必自己是在那里見過的,怪不得一進店就被認出來。

「張家口‘听風’有多少人?」

「稟告郭提點,張家口‘听風’有兩個接頭點,總共有三十六人,歸屬‘玄武營’,由屬下統領。」

陸乘風畢竟是江湖出身,「听風」建立之後,他就規劃為五部。

按方位分別是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而總部在哪里哪里就算是中麒麟。

「最近可有什麼重要的情報,我剛從大漠來,已經兩個多月沒接到‘听風’的消息了。」

「稟告郭提點,最近各方勢力基本上都算是按兵不動,有三條消息算是比較大的。」

賈明先自己整理了一下,然後回答道。

「第一條消息,十幾天前,高麗方向傳來消息,高麗出兵五萬,東進蒙古,據說已經劫掠了蒙古好幾個東邊的小部落。」

「成吉思汗鐵木真收到消息之後,大發雷霆,已經在召集眾將,要出兵討伐高麗。」

這個消息郭默已經預料到了,本來也算是他在幕後操控的。

只是沒想到高麗人這麼有尿性,天寒地凍的就出兵了?還一下子出兵五萬之眾。

「第二條消息,洛陽的‘敦武軍’孟共都統,年前趁著黃河渡口結冰,親率一萬‘敦武軍’將士,北過黃河,拿下了孟州、懷州。」

「因為是突襲,沒造成什麼傷亡,駐守河東北路的完顏康所部,正在西夏境內抗金,因此金國現在無力奪回這兩州。」

「听說,汴州的金國朝廷又派使節去臨安,找禮部去交涉了。」

哈哈,孟共這小子,佔便宜沒夠啊?又故技重施。

不過,我喜歡!

看來這次金國使節又會無功而返了,郭默有些期待老程珌接下來的表演了。

「第三條消息,成吉思汗鐵木真,剛剛向全天下發出告示,要在今年的八月十五,于中都城內召開‘天下英雄大會’。」

「最終的目的是選舉‘蒙古國師’,告示上說邀請了全真教的高人列席,還有來自西域和吐蕃的高手。」

「‘西毒’歐陽鋒的名字也在里邊,還有一個屬下沒听說過的幫派——少林寺。」

「大會主要分兩個部分,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可以參與角逐‘蒙古國師’,而三十歲以下的江湖俊杰,第一名可以獲得一把寶劍,名叫‘承影’,」

「蛟分承影,雁落忘歸」,故名承影。

在商朝被滅之後,下落不明,後由春秋時衛國藏劍名家孔周收藏,據說是一把「有影無形」的長劍,不想竟然在成吉思汗的手里?

郭默不禁想到了另外兩把劍,同為帝王三劍之一。

所謂上品「含光」,中品「承影」,下品「宵練」。

「含光劍」在李莫愁手里,「宵練劍」在慕容嫣手里,現在竟然出現了「承影劍」?

也許,這把「承影劍」合該跟自己有緣?

賈明一邊說著三條消息,一邊觀察著郭默的反應,見他似乎反而對第三條消息更感興趣。

「郭提點,成吉思汗這樣明目張膽的,將八月十五的英雄大會,放在中都舉行,這就是說他要在幾個月的時間內,完全拿下中都啊?」

听到賈明這麼說,郭默不禁有些鄙視自己。

听到一把寶劍就忘了正事了,這條告示包含的信息太多了。

不僅看出成吉思汗要拿下中都的決心和迫切性,更透露了「西毒」歐陽鋒的消息,他已經不是暗中投靠,這是明目張膽地來了。

西域?吐蕃?那兩個地方的武者,也想來蹚這灘渾水啊?

全真教的參與,郭默倒可以理解,畢竟現在它號稱天下正宗,雖然除了老頑童,也沒什麼真正的高手。

居然出現「少林寺」的名字?有意思。

可惜,離八月十五的時間還早,郭默也不知道到時候,自己會不會有時間參與。

當天,郭默三人就住在了「長慶樓」的後院,自己人的地方住的當然舒服。

居庸關現在由蒙古人把守著,而蒙古鐵騎下中都的日子,估計也不遠了,想從居庸關過境,再走中都南下這條路,恐怕會麻煩許多。

郭默三人只好改道向西,再南下走大同、太原一線。

早在去年,陸乘風已經按郭默的吩咐,將「听風」總部從洛陽搬到了太原。

據說,現在整個太原城,已經有將近三百名「听風」的人。

而丐幫北方負責人魯有腳,也將北方的丐幫總舵,設在了太原。

一路南下,郭默覺得自己跟這三晉大地挺有緣分的,去年是從南向北,現在又是從北向南。

可惜,折騰了半年,依然沒有「東邪」黃藥師的消息。

「蓉兒,一會兒到了太原城,咱們好好歇歇吧,最近一直在趕路,看看你都有些憔悴了。」

郭默騎著馬,一邊走著,一邊跟一側的黃蓉說話。

等了半天了,卻沒有听到黃蓉的回應。

「蓉兒,你」

轉過臉去,他發現黃蓉正注視著前邊的一道背影,居然還是一道男人的背影。

準確地說,他也看到了那男人身上的一把古劍。

宵練劍?

慕容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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