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當曹志強推著自行車,漫步跨入四合院大門的時候,立刻就被在前院澆花的參大爺閻埠貴叫住了。

「曹志強,等會兒,先別走!」

「參大爺?」曹志強停步轉身,「您有事兒?」

「呦呵,又買肉了。」參大爺先看了看自行車把上那條五花肉,「這起碼三斤吧?」

「您聖明。」曹志強笑了笑,「不多不少,正好三斤。」

「唉。」參大爺感嘆道,「志強啊,打從你上班以來,看你每回下班回來,回回要買這麼多肉。

不是我說你,你說你這,啊,剛參加工作,收入才多少啊你就天天買肉吃?

就算你家里就你跟你妹妹倆人,人口少,可天天這麼吃肉,這也是一大筆開銷啊。

你不能光吃肉不是?還得買衣服,買日用品,給妹妹交學費,還有你自己,也得攢錢娶媳婦不是?

這要過好日子,你就得學會算計,算計不到就受窮,你不能胡花錢,要不然等以後要錢的時候沒錢了,有你哭的時候,知道麼?」

「呵呵。」曹志強笑了笑,「道理我都懂,但我比較愛吃肉,是無肉不歡的主,一頓不吃肉就難受,沒辦法啊。

更何況,我妹妹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也需要大量肉食來補充營養。

至于娶媳婦,我還年輕,不著急。」

「成,你的錢,你隨意。」參大爺點點頭,然後看到車後座的收錄機,目光立刻一縮,「喲,這盒子,沒開封的?錄音機?上海牌的?」

說到這,參大爺抬頭看著一臉笑容的曹志強︰「這,里面不能是真錄音機吧?」

「當然是真的。」曹志強一臉儒雅隨和的笑容,「全新的錄音機,原廠原裝!」

「嘶……」參大爺倒吸一口涼氣,「真的假的?你從哪兒弄來的?」

「當然是鼓樓大街那塊兒買的。」曹志強笑眯眯的道。

「多少錢買的?」

「不貴,我從二道販子那買的,講了價,三百八。」

「三百八還不貴?你,你哪來的錢?」

「賺的啊。」

「怎麼賺的?」

「這就不該您操心了吧?」

一听曹志強這麼說,參大爺皺了皺眉,然後臉色嚴肅起來︰「曹志強,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你還年輕,又有了正式工作,大好前途呢,這犯法的事兒可不能做啊,千萬別走上犯罪的道路啊。」

「參大爺這您放心。」曹志強笑眯眯的道。

「我早已經洗心革面,跟過去那幫狐朋狗友也已經劃清界限,再不來往。

至于違法犯罪的事兒,我當然不敢做。

我就算不為了我自己,我也得為了妹妹啊。

要是我出事兒了,我妹妹一個小孩兒可咋辦?

反正買錄音機的錢,是我正大光明賺的,干干淨淨,沒有任何問題。」

參大爺再次皺了皺眉,然後點點頭︰「你……算了,既然你這麼想,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好自為之吧。」

「嗯。」曹志強點點頭,「還有事兒麼?沒事兒我走了啊。」

「哎對了,有,還有事兒!」參大爺閻埠貴連忙道,「你看我,差點忘了正事兒。」

說到這,閻埠貴道︰「又有你的信,不過人郵遞員送來的時候,你正好不在,我就跟以前一樣,也幫你簽收了,你等下,我回去給你拿。」

「多謝參大爺。」曹志強立刻笑道。

「沒事兒。」參大爺放下噴壺,「我給你取去。」

很快,參大爺閻埠貴就回了趟家,然後拿著一封信過來︰「那,你的信。」

曹志強呵呵一笑,就接過了那封信,打眼一看,信封完好,沒被撕開。

怎麼說呢,這個參大爺雖然愛算計,但人品方面還是可以的。

最起碼,像偷雞模狗跟暗中整人之類的勾當,他是不屑去做的,這點還相當不錯。

看到曹志強接了信,參大爺湊過來笑道︰

「曹志強,話說,你這些日子幾乎天天都有信,而且幾乎都是不同雜志社寄回來的,是不是給你的稿費啊?」

「是啊。」曹志強眨眨眼。

「我明白了。」閻埠貴道,「你就是靠稿費天天吃肉,也是靠稿費買的這收錄機?」

「是啊。」曹志強再次眨眼。

參大爺一皺眉︰「那我剛剛問你錢哪來的,你怎麼不說?」

曹志強一聳肩︰「懶得說唄。」

參大爺道︰「曹志強,本來我不該問,不過今兒看你居然買了三百八的收錄機,我實在有些好奇了,話說,你稿費到底賺了多少。」

「這不好說。」曹志強一撇嘴道,「我寫了很多文章,寄了很多雜志社,稿費有多有少,具體我也記不住。」

「這樣啊。」參大爺眼珠一轉道,「要不,你現在的這封信,能不能打開給我看看,讓我看看你這次的稿費有多少啊?這樣我多少也好有個譜啊?」

「這……」曹志強有些猶豫。

「放心,我就看看,不眼紅,也不找你借錢。」參大爺笑著道,「再者說,你讓我看看你的稿費,回頭有人問你買錄音機的事兒,我也好幫你圓場不是?」

曹志強略一猶豫,就把那封信撕開了。

果然,里面有一封短信。

短信內容主要是公式化的刊登通知,通知你的文章被科學畫報雜志收錄,即將刊登在下一期的雜志上。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另外一張匯款單。

當曹志強拿出匯款單來之後,參大爺一看,眼珠子立刻就瞪大了︰

「這,這……2280.60元?」

說完這句後,參大爺張大嘴巴看著曹志強,跟看怪物一樣,身體晃了晃︰「你,你,你……」

「參大爺!」曹志強連忙扶住參大爺,「別激動啊參大爺,您悠著點!出點事兒我可擔不起啊!」

「兩,兩千多?」參大爺做了兩個深呼吸,緊緊抓住曹志強的胳膊,「這真是你的稿費?」

曹志強嘆口氣︰「當然是真的,參大爺,匯款單上不都寫的很明白嗎。」

「怎麼可能這麼多?」參大爺皺眉。

「因為這是科學畫報啊!」曹志強微笑道。

的確,科學畫報是此時當之無愧的銷量第一的科普類雜志。

只在1982年,科學畫報的發行量就達到了一百萬份之多,高峰超過壹佰伍拾萬份。

或許很多人不清楚,一百萬份的雜志發行量,在這時期到底有多麼恐怖的力量,但對于大多數人,尤其是城里人來講,很少人不知道科學畫報,也很少人沒看過科學畫報。

就這四合院,不說家家戶戶都訂了科學畫報,但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家都訂閱了這東西,並且至少三分之二的人看過這東西,由此就能看出這份雜志的普及性。

當然了,也因為這份雜志目前的發行量屬第一,背景又強,堪稱雜志類的巨無霸,從來都是財大氣粗,所以科學畫報的稿費,是目前全國雜志類最高的,沒有之一。

在各家雜志社的稿費,普遍還在千字三元到千字十元的時代,科學畫報就能給出千字百元甚至千字一百五的稿費,這在當時的國內,根本就沒有對手。

哪怕是同時期同樣以發行量大,且稿費高著稱的《人民文學》,此時也是千字百元封頂,沒有千字百元以上的稿酬。

而能拿到千字百元的,都是極個別的大作家,一只手數的出來,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與此同時,在民眾科學素養普遍較低,稿件質量也普遍低下的八十年代,科學畫報的稿件質量,在同類期刊中也是素質最高的,要求也是最嚴的,都沒有之一。

某種程度上講,在國內專業學術期刊還沒開始盛行的八十年代,科學畫報在某種程度上,地位簡直可以說是國內的《Nature》。

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內,國內很多科學工作者,都是直接當做國內最權威的學術期刊來用的。

此時很多高校學術界的專業大拿,都以在上面發表作品為榮,甚至以此來做評職稱的指標,由此可知這份期刊在此時的分量。

所以說,此時能在科學畫報投稿並刊發,那不光有錢,還是相當有面子的事情,也是相當值的炫耀的一件事。

尤其是1983年,在科學畫報上刊登文章的含金量,那不是一般的大。

「原來是科學畫報啊。」回過神的參大爺點點頭,「科學畫報的話,那稿費確實高。」

緊接著,參大爺又問,「那你給人家投的什麼文章啊?」

「也沒啥。」曹志強道,「就是一些科普文章。」

「科普文章好啊。」參大爺點點頭。

「現如今,能寫科普文章的人,才是真正高水平的文化人,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嘛。

不過就算是科學畫報,稿費比較高,也不至于高的這麼離譜吧?

你到底寫了啥,人家給你這麼多錢?

這快頂我一年工資了。」

曹志強微笑了一下︰「很簡單啊,我之前剛投過一篇講解基因工程的科普文章,還希望在他們那里開個講解基因工程的專欄,系統性的講解一下,到底什麼是基因。

他們覺得挺好,也希望我能繼續深入淺出的多講一些基因工程的東西,就同意搞個專欄。

于是,他們就專門開了個講基因工程的專欄,還聘請我成了這個專欄的特約作家,給的稿酬是千字六十。

于是我後來又投了一次稿,這次字數比較多,總共三萬八千多字,他們會分成三期發。

那麼按照千字60元的稿酬,可不就是2280.60麼?」

「基因工程?」

參大爺皺眉想了想。

「這詞兒好熟悉……

啊,我記得了,科學畫報上期確實有個新專欄,專門講什麼基因工程與人類未來。

里面說了一堆什麼DNA,染色體,親子鑒定,還有病毒疫苗,克隆羊啥的,那都是你寫的?」

「然也。」曹志強笑著點點頭,「就是我。」

「哎呦!」參大爺豎起大拇指,「大才啊,還能懂國外最前沿的高科技生物學?」

「哪里哪里。」曹志強微笑謙虛,「瞎看瞎寫,一不小心就賺錢了,我也沒辦法。」

「有才,確實有才!」參大爺點點頭,嘆口氣道,「果然啊,如今改開了,這文化人也開始不差錢,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這一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听參大爺這麼說,曹志強表面風輕雲淡,內心卻十分爽快。

果然,低調裝逼就是爽,僅次于打臉啊。

當然,曹志強之所以肯給他看《科學畫報》的稿酬,裝逼不是目的,主要是讓對方把這消息擴散出去,然後讓大家知道他曹志強的外快來路很正。

曹志強如今有錢了,以後注定是頓頓大魚大肉,而且還要吃好穿好用好的,消費開支注定變大,總要有個說頭。

稿費就是最好的說法。

因為在這個時代,沒有什麼外快,能比稿酬更干淨的了。

但說的太多就不行了,稿酬太多,容易引起別人眼紅。

兩千來塊的稿酬就剛剛好。

「參大爺您沒事兒了吧?」

看到閻埠貴還在感嘆發呆,曹志強再次關心的問了下。

「沒,沒事兒了。」

參大爺閻埠貴搖搖頭。

「那就好。」曹志強點點頭,「沒事兒我回去了,還等著做飯呢。」

說完,曹志強就不再理會參大爺,自顧自的推著自行車回家去了。

只留下參大爺閻埠貴,還在那里看著曹志強的背影搖頭感嘆。

「一個月靠稿費賺兩千多?頂我一年的收入了!」

「這曹志強真是挺起來了,難怪整天大魚大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正在往中院走的曹志強听了這話後,腳步不停,嘴角一撇,心中卻想︰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那不過是我眾多稿費中的一個小意思罷了。

要是讓你知道,我現在真正拿到的稿費收入,已經過十萬了,那不得把你嚇出心髒病啊?

沒錯,兩千多塊的稿費雖然在這個時代已經非常罕見,堪稱巨款無疑。

但這筆錢,比起曹志強目前已經拿到手的十萬多稿費,雖然還不敢說是九牛一毛,但也真的不算什麼。

什麼萬元戶,在他這也就圖一樂。

他現在可是妥妥的十萬元戶!

只是他為人低調,不喜歡到處炫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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