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曹志強靠著水泥柱子胡思亂想的時候，朱霖又匆匆小跑了回來。
「讓你久等了。」小跑過來的朱霖略有些氣喘，「怎麼樣，沒事吧，還想吐嗎？」
曹志強深吸了口氣，晃了晃腦袋，對朱霖笑了笑︰「沒事兒，之前吐過，剛才又站著緩了緩，好受多了。」
「是嘛。」朱霖笑了笑，然後再次攙扶著曹志強的胳膊，「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曹志強笑了笑︰「不用扶了，我現在能自己走。」
說完，曹志強強行走了幾步，但還是有些腳步虛浮，搖搖晃晃。
這不是曹志強身子虛，而是他喝酒太多，小腦已經不太听使喚了，哪怕之前他吐了不少酒，強行清醒了過來，大腦已經能自控了，但不可能完全接觸體內的酒精。
至少他的小腦，目前依舊還是很受影響，走路自然是晃晃悠悠。
朱霖搖了搖頭，連忙過去扶住曹志強，把曹志強的胳膊放在她的肩膀上︰「別逞強了，听話。」
曹志強使勁兒揉了揉眼楮，又晃了晃腦袋，這才嘆口氣︰「麻煩你了。」
又走了幾步路，曹志強看朱霖扶著自己也挺吃力，于是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從這里走出廠子還得走好久，太累了。
這樣吧，你先扶我過去，靠電線桿站著歇著，你跑回招待所找個人，給這里的王廠長打個電話，就說我不勝酒力，要回酒店，讓他立刻派車送我。」
朱霖愣了愣︰「這，能行麼？」
曹志強淡淡一笑︰「怎麼不行，這里的王廠長有把柄在我手里，以後還得指望我給他一條活路跟明路，你就這麼說，他一定會派車的。」
朱霖瞅了瞅曹志強，看他樣子不像亂說，于是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說完，朱霖攙扶著曹志強重新來到路邊一根水泥電線桿靠著，然後曹志強也不坐下，就靠著電線桿站著。
之所以站著，是因為曹志強此時正處于一個酒後上頭的難受狀態。
他怕自己一旦坐下，會加重難受的程度，甚至會出現惡心想吐的情況。
反倒是這樣站著，大口點喘氣，還能多少好受一點。
就這樣，曹志強靠在水泥柱上站著，看著朱霖又小跑著離開，不禁搖頭苦笑了一下。
這個朱霖，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沒想到有時候還跟小孩子一樣。
為了自己的事情跑前跑後，也不怕別人說閑話。
不過，朱霖的身材是真不錯，尤其從後面看她跑起來的樣子，真是垂涎欲滴啊。
吧嗒吧嗒嘴，曹志強仰起頭，強行來了個深呼吸，壓下了心中的欲念。
沒辦法，誰讓他現在喝的半醉，意志力有些差呢，一些不該想的就都出來了。
難怪喝酒誤事。
曹丞相當年的宛城之敗，看來不是曹丞相，純粹是喝酒誤事啊！
一想到曹丞相的宛城之敗，不知為何，曹志強居然又興奮起來，甚至下面都開始膨脹了。
意識到不妥之後，曹志強連忙再次做了個深呼吸，然後開始通過想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
想什麼呢，對，喝酒上頭！
說起喝酒，曹志強之前也曾經喝醉過，但從沒像現在這樣難受，也從沒像現在這樣上頭。
仔細一想，跟酒量高低沒關系，最大的問題，是出在喝的酒上。
之前曹志強喝醉的時候，喝的都是茅台跟紅酒這種好酒。
而現在他喝的，是當地普通的白酒。
雖然是當地產的普通白酒，但依舊是糧食釀造的白酒。
本來曹志強沒多想，現在仔細一想，這年頭的白酒，尤其是普通白酒，釀造工藝還差點事兒，喝多了確實是會上頭的。
不是所有人在所有場合都能喝茅台的，像這種普通的酒宴，當然就是喝普通的白酒，喝多了上頭是一定的。
曹志強能撐到現在不醉過去，已經是身體素質比較好，意志力比較強了。
哼，以後誰在說這時期的糧食釀造的白酒好，他一定啐他一臉！
沒錯，這時候的國內白酒工藝，因為勾兌技術還不過關，確實大部分都是糧食酒，哪怕很多普通白酒，也是糧食釀造的。
但這不等于這時期的白酒就是好的。
其實白酒這東西，並不是越古法越好，也不是純糧食釀造就好。
實際上，越是純糧食酒，越是古法釀造，或許真的比較香，但也很容易上頭，很容易醉。
原因倒不是酒精，而是釀酒過程中的其他成分，比如雜醇油。
雜醇油是各種高分子醇類物質的總稱，也是白酒在釀造過程中必然產生的物質。
這玩意兒咋說呢，也好也壞。
好的部分呢，是白酒的口感跟香醇，基本都是雜醇油中的醇類物質起作用。
當然，除了雜醇油，釀酒過程中還有一些醛類物質，這也是白酒聞起來很香的原因之一。
所謂醬香濃香，都是指某些雜醇油里的醇類物質，以及一些醛類物質混合形成的特色香味。
但是，一旦雜醇油跟醛類物質多了，那就很容易上頭了。
所以，一般越是醇香的糧食酒，哪怕酒精度看起來不算特別高，但卻特別容易上頭。
此外，酒精勾兌的酒，如果勾兌技術不過關，酒基不好，同樣容易上頭。
只有那些真正窖藏時間夠長的糧食酒，隨著時間的推移，醛類物質在這期間慢慢揮發出去，雜醇油里的有害醇類物質也因為發酵等原因更加成熟，這才會變的又香又不上頭。
比如茅台之所以不上頭，關鍵就是真正的茅台出廠的時候，已經是窖藏了足夠年份的酒，其中的有害物質早就揮發或者轉化了。
可普通白酒，怎麼可能窖藏那麼多時間，那種好酒價格太高，普通老百姓可消費不起。
看來，以後不能再喝便宜白酒了，尤其是窖藏時間不足三年的，堅決不能喝。
奇怪，怎麼這個時候，大腦反而特別清醒，連這些都能想到？
難道真的是酒醉三分醒？
不不不，真相應該是，醉酒之後，酒精會先興奮神經，然後再抑制神經，看來自己現在正處于興奮加麻痹狀態，所以才身體不太受控制，大腦思維卻異常活躍。
古代文人墨客為啥喜歡喝酒？就是因為酒精確實有興奮大腦的作用啊。
要不然，也不會有李白斗酒詩百篇的典故了。
別說，在曹志強強行想到白酒工藝上的時候，果然身體那股躁動的欲念慢慢消了下去，這讓曹志強也稍微有點放心了。
要知道，現在可是夏天的尾巴，白天的時候，天氣依舊會很炎熱。
說簡單點，就是大家穿的衣服都很少。
這時候，曹志強要是下面起了帳篷，其實外面是很容易看到的，這既然不雅觀又不禮貌，關鍵還很丟臉。
幸好這是在育紅機械廠里，此刻又是上班期間，周圍沒啥人。
要是被人發現他之前的不雅，真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就在胡強終于松了口氣的時候，一輛吉普車突然出現在視線中。
很快，那輛吉普車就來到曹志強跟前停下，然後朱霖匆忙的從後座開門跳下來。
「志強，沒事吧？」朱霖小跑過來關心的問。
「還好。」曹志強笑了笑，「就是有些頭疼，還有些渾身無力。」
朱霖搖搖頭，然後攙扶著曹志強︰「來，上車吧，我送你回酒店。」
說完，朱霖扶著曹志強上了212吉普車的後座，朱霖也跟著上了後座照顧曹志強。
等朱霖也上了車，這才對前面的司機道︰「師傅，開車吧。」
前面的司機點點頭︰「好，坐穩了。」
說完，司機就開動了吉普車。
由于這種老實212吉普車的防震系統很爛，所以這一開車，立刻把曹志強好一個顛。
幸虧朱霖在後面扶著他，才讓曹志強勉強坐穩。
「堅持一下！」朱霖扶著曹志強道，「很快就到了。」
曹志強點點頭，忍著頭疼跟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艱難的道︰「開開車窗，透透氣！」
朱霖點點頭，連忙一手扶著曹志強，一手搖下自己這邊的車窗。
搖下車窗後，空氣吹了進來，讓曹志強略微好受了點。
可一路的顛簸，還是讓曹志強十分受罪。
育紅機械廠就在玄武湖公園附近，而到金陵飯店，總共不過六公里多一點，而且路上也不算堵車，但這輛吉普車，卻愣是開了二十多分鐘，也就比自行車稍快一點。
倒不是車開的太慢，而是中途這輛車拋了一次錨，熄了一次火，師傅不得不下去拿著手搖把，狠命搖了一陣車把，重新發動車子，于是耽誤了點時間。
才這麼點路，就拋了次錨，熄了次火，由此可見這種老式吉普車的特點。
要不然，這時期的司機為何要花大把時間學修車，實在是這時期的國產車確實問題太多。
之前曹志強沒遇到，那都是運氣好，可現在是夏天，天氣炎熱，加上這兩吉普車確實有些老了，所以中途就出了點事兒，這都很正常。
好在這次拋錨，也給了曹志強一個緩沖，讓他及時沖下去又吐了一遍。
吐了第二次之後，雖然腸胃跟嗓子都難受的緊，可上頭的感覺卻小了很多。
果然，喝多之後最好的解酒辦法，就是多吐。
不過吐多了也不行，太傷元氣。
比如曹志強，他吐了第二次後，肚子里已經啥東西都沒有了，而且臉色也變的蠟黃蠟黃，腿腳都更軟了。
好不容易來到金陵飯店，朱霖謝過了師傅後，干脆讓司機師傅背起曹志強。
沒辦法，曹志強現在已經吐的渾身乏力，單憑朱霖自己，是沒法再攙扶動他了。
所以，讓強壯的司機師傅，背著曹志強回房間，是最好的辦法。
等司機師傅把曹志強背到曹志強的房間，並且在朱霖的幫助下，讓曹志強坐到床上後，朱霖才對司機師傅各種感謝。
司機師傅倒是沒啥，只說應該的，再就是讓曹志強好好休息。
等司機師傅離開，朱霖這才關上房門，然後又去洗手間用毛巾沾上溫水，這才來到臥室。
一看曹志強，已經張開手臂仰躺在床上大喘氣了，但是鞋子衣服都沒月兌。
看到曹志強這樣，朱霖笑著道︰「不能喝還喝那麼多，怎麼樣，現在知道難受了吧？」
說到這，朱霖走到床邊，彎下腰道︰「別動，我給你擦把臉，看看你，渾身都臭了。」
說完，朱霖開始用濕毛巾，給曹志強擦了擦脖子跟臉，又擦了擦手。
之後，朱霖又給曹志強月兌了皮涼鞋，重新換了一條濕毛巾，給曹志強擦了擦腳。
腳上的一陣清涼，讓閉著眼楮的曹志強重新醒過來，起身一看，發現朱霖在給自己擦腳，立刻驚訝道︰「呀，你在干嘛？」
正在給曹志強擦腳的朱霖一愣，然後笑道︰「給你擦擦腳啊。喝醉酒後用溫水擦擦腳，能起到提神的作用，有助于緩解醉酒的上頭狀態。」
「是嘛？」曹志強感覺了一下，確實覺得被朱霖擦過腳後，頭腦又清醒了一點，也確實沒那麼難受了。
「現在好了。」朱霖笑了笑，重新走過來道，「你別動，我要解開你上衣，給你擦擦上身。
用溫水擦擦上身，也能夠提神，有助于緩解醉酒狀態。」
曹志強一愣︰「你懂的可真多。」
朱霖微微一笑︰「也不是，只不過我之前就是學醫的，是搞醫學研究的，原先在醫學科學院的衛生研究所當研究員，後來才轉行當了演員。」
「哦，這樣啊。」曹志強點點頭，「那你為何不繼續在研究所當研究員，要來當演員？據我所知，研究所研究員的工資好像也不低吧，而且地位更高。」
朱霖嘆口氣︰「研究所的工作太枯燥了，每天就是跟藥品打交道，而且，實際上呢，也沒太多工作，大多數時間就是聊天喝茶看報紙，太無趣了。
我不太喜歡這種一成不變的日子，然後一個巧合，我在《叛國者》中演了個配角，我覺得當演員更有挑戰性，更適合我，所以，慢慢的，我就逐步把時間放在演戲上，本職工作就慢慢放棄。
最終，我徹底離開原單位，選擇當了一名全職演員。」
曹志強道︰「你不後悔麼？」
「不後悔。」朱霖笑著搖搖頭，「比起在研究所工作，我覺得我更喜歡當演員這種工作，起碼更有挑戰性。」
「收入呢？」曹志強問，「你當演員後，收入比你原先當研究員如何？」
朱霖想了想道︰「總起來說，是不如以前的。
以前當研究員，工資雖然不算高，但補貼多，可當了全職演員後，其實我的工資反而降低了，而且很多補貼也沒了，總起來說，收入是降低了的。
當然，如果你說的那些待遇真能兌現，那我以後的收入，肯定比之前在研究所高。」
「放心吧。」曹志強微微一笑，「我說話算話，一定能兌現。」
「那就多謝老板了。」朱霖笑著道。
曹志強搖搖頭，然後突然一皺眉，因為他一搖頭，又頭疼了。
「怎麼，頭疼麼？」朱霖立刻問。
曹志強皺眉扶著一邊︰「是，偏頭痛。」
「你趕緊躺下吧。」朱霖連忙道，「頭朝床尾，靠邊一點，我給你按摩一下頭。」
曹志強二話不說就躺下，頭朝著床尾。
朱霖笑了笑，直接跪在鋪著地毯的地板上，然後雙手放在曹志強的太陽穴兩邊，開始輕輕的揉捏。
這一頓揉，曹志強果然感覺輕松了很多。
揉啊揉，揉啊揉，慢慢的，曹志強逐步打起了輕鼾，直接睡了過去。
而看著已經熟睡過去的曹志強，朱霖這才停下手，然後干脆一手托腮，就這麼近距離的看著曹志強。
看了許久之後，朱霖抿了抿嘴，然後在曹志強耳邊輕聲呼喚︰「志強，志強，曹志強？」
結果，曹志強鼾聲依舊，沒有一絲清醒過來的樣子。
確定曹志強真的睡著了，朱霖才松了口氣，然後又下意識左右看了看。
確定沒人後，朱霖才仔細端詳起熟睡中的曹志強。
看啊看，看啊看，朱霖越看曹志強熟睡的樣子，越發覺得他好看，總有一股別樣的沖動在不斷慫恿自己。
慢慢的，她想起了這段日子以來，跟曹志強相處的點點滴滴，知道這是個表面看起來很年輕，但知識儲備特別豐富，而且思想也特別成熟的人。
甚至是，朱霖總有種感覺，好像在他面前，自己才是個十八九歲啥都不懂的小姑娘，而他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學究。
尤其是對國內國外一些事情的看法上，他總有一些讓你不得不服的獨到之處。
可以這麼說，跟曹志強聊天，總有說不完的話題，總有新奇的故事，也總能讓你身心愉悅。
某種程度上，朱霖甚至有些迷戀跟曹志強聊天的感覺。
因為曹志強知道好多她不知道的知識，甚至很多醫藥學上的知識，他也知道不少。
那種知識廣度上的被碾壓，總讓朱霖欲罷不能，特別想繼續跟曹志強聊天，總想知道更多的東西。
看著想著，突然，朱霖輕輕的在曹志強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親完後，朱霖還有些害羞，不過看到曹志強絲毫沒反應，她又大膽的在曹志強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再次親過臉蛋後，朱霖這才又做了個深呼吸，再次親了一下曹志強的嘴唇。
輕輕的嘴唇一踫之後，朱霖立刻站起來，有些臉熱的雙手捂臉，然後迅速的跑去洗手間了。
只有躺在床上的曹志強，還在鼾聲依舊，啥事兒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