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八碎的手鐲怎麼可能還能原原本本地修補好？
就算修補好，又如何能保證毫無瑕疵？
退一步來講，不說其他，修補好手鐲的價格不低，不一定是她一時能付得起的單價，然而，還得保質保量地完成，她還真辦不到。
趙兮彤不願付出這麼大的價錢，只為了修補一個手鐲。
何況，這手鐲還不是她摔碎的。
修補手鐲這事，理應由楚婉自己承擔。
楚婉將責任推給她，是料定她無法達成她的要求，楚婉擺明了是在愚弄她！
楚婉不是什麼忙人，時間不算寶貴，哪怕是擠出一點來給她都不願，呵，楚婉當真是覺得她拿她沒辦法了嗎？
雖說，她的確是有求于楚婉。
「是，我就是在愚弄你。」楚婉眸色坦然，暖意遍布的周遭，從她身上泄出清寒疏離的氣勢，「可那又怎麼樣。」
楚婉分出一點余光，冷冷地掠過身側的趙兮彤。
趙兮彤听見楚婉毫無遮掩地承認了，她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面更是難看到了極點，搖搖欲晃的身姿宛若飄蕩在江河里的浮萍，沒個支撐點，隨著水流而下，任由波浪拍打。
將她的心理防線一點點擊退，直至將近崩塌。
趙兮彤看著明明離自己僅有一步之遙的楚婉，卻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她驚顫的縴縴睫羽下，晶亮的眸眶漸漸失了色彩。
她像是不認識了楚婉一樣，又好像是頭一回認識楚婉，只覺得楚婉陌生的可怕。
讓人有一瞬間想逃離。
趙兮彤的指甲陷進肉里，痛而渾然不知。
可楚婉給予她的打擊還沒有結束，在她心神不穩之際，楚婉唇邊噙著嘲諷，神情不屑地開口刺她︰「可惜，就算我愚弄你，你也奈何不了我，只有老老實實受欺負的份。」
楚婉說完就沒有一點遲疑地徑直邁步走進霍氏，再沒有了和趙兮彤掰扯的閑心。
趙兮彤腦袋嗡的一聲，陡然空白，她緊緊地捂住心口，噎著的一口氣上不來，趙兮彤險些以為自己要窒息一般。
楚婉走了，但她卻沒有再喊住她。
也沒有再追。
楚婉留下的不是一句狠話，卻比狠話更傷人。
以往都是她將楚婉耍的團團轉，可不知何時起，受氣的那一方成了她。
趙兮彤黯然地垂下眼簾，看著地上的手鐲碎片，她心緒涌動，並不平靜。
是，她現在是奈何不了楚婉，挨了楚婉的欺負，也只能受著，但人的處境不是固定的，並非一成不變。
世事無常，她總會讓楚婉知道，她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也沒從楚婉這問出羅志彬的下落，頂著灼灼陽光，趙兮彤在霍氏樓下站了許久，最後還是悻悻地離開了。
變成碎片的手鐲無人問津，不到十分鐘，便被路過的清潔工掃去。
有市無價、曾吸引了無數人眼球的手鐲，最終的歸宿也不過是臭味燻天、人人避而遠之的垃圾場。
但這，除了趙兮彤滿心遺憾和痛心之外，楚婉分不去一點心神。
此刻，楚婉滿心念著的，就是待在霍氏頂樓的霍言崢。
楚婉是霍氏的常客，她來了，沒人會攔著她。
她一路暢通無阻地上了樓，雙手捧著飯盒，直奔霍言崢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楚婉輕輕一推，便推開了︰「言崢，我來找你吃飯了。」
楚婉的聲音是輕柔的，帶著歡月兌，流露出溢于言外的雀躍。
心情完全沒被趙兮彤影響。
霍言崢淡淡地掀了掀眼皮，看見進來的人是楚婉，他漆深暗色的眸底微微漾起水紋，透出淺淺的亮色。
楚婉進了辦公室，才看見辦公室里的人不只是霍言崢，許陽也在。
見許陽手上拿著的文件，楚婉了然，許陽在和霍言崢談工作，她朝著許陽點頭微笑︰「許秘書，原來，你也在。」
「我在同霍總報告工作。」只是，工作匯報完了，霍言崢還沒有什麼指示，他沒敢擅自離開。
許陽對楚婉一言難盡的感官，早在悄然間發生轉變，嫻靜溫柔又端莊大氣的楚婉，沒了往日的張牙舞爪，不單讓他心生好感，也讓他覺得容易親近。
楚婉諒解，看了眼時間︰「也是，還沒下班，是我來早了，你們先忙，等忙好了再吃午飯。」
到底還是在上班時間，楚婉不是個沒有大局觀念的人，霍言崢正事要緊，她不會干擾到他的工作。
霍言崢修長的手指緩緩地摩挲著畫冊的封面，封面上的顏色明亮又溫暖，略帶粗糙的觸感帶來一絲顫栗，觸電似的感覺漸漸蔓延，直至包裹住他的心髒。
讓他整顆心都有些飄飄然。
他再抬頭看她，見她走向沙發，把飯盒放在桌上，他想起畫冊最後一頁上一家三口的溫馨一幕，充斥著冷色調的神情就禁不住稍稍泛軟。
就是面前的這麼個嬌嬌小小的人兒，輕易地左右了他的喜怒。
許陽心思活泛，看著這情形，哪怕沒人說，他都明白，在諾大空蕩的辦公室，自己儼然成了多余的人。
「霍總，要是您沒其他的吩咐，那我就先離開了。」為了不成為礙眼的人，許陽饒有眼力見的開口。
霍言崢也沒留他，不甚在意地擺手︰「下去吧。」
剛坐下來的楚婉見許陽要走，她撇過頭問道︰「你們談完了？」
許陽客氣地回答︰「是的，我已經匯報完工作了。」本來早就可以走了的，就只差霍言崢一個點頭，如今，得了霍言崢的同意，他自然要離開了。
等許陽走近了，楚婉笑著詢問許陽︰「你還沒吃飯吧？我帶了飯，夠三人的量，要不你留下來，順便嘗嘗我的廚藝？」
許陽是霍氏的大功臣，也是霍言崢的左臂右膀之一，以往她沒少在霍言崢的事情上叨擾他，她既是感激的，也為此感到抱歉。
今早上她親自下了廚，故意做夠三人的份量，也是存了一份心思，想讓許陽和他們一起吃飯。
楚婉面色溫柔，柔柔的聲調里含著深深的笑意，她語氣誠懇，看向許陽的眼楮里滿是清澈的色澤，能讓人見了一眼望到底，窺見她真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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