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娑羅坐在外面的大廳里，眼楮瞥著那簾子里面的小房間，藏在袖子里的手，從未離開那腰間的佩劍。
她听不清里面的人究竟在討論一些什麼，但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了。
望了一眼門外，此刻已然是清晨，初晨的陽光還沒有完全灑滿天地，可那鳥兒們，已經叫個不停了。
這就是深山的生活。
那些昨夜見到的大多數巫族人，已經各自去忙碌自己的事情了，留下的只是族長一家。
而現在在她旁邊死命盯著她的，正是那一開始遇見的肥胖女子，族長的女兒，婷婷。
李娑羅沒理會她，不說一句話，盡管那人一直在旁邊聒噪地問東問西。
似乎，這族長的女兒對夜晞產生了某種特別的興趣，一直在詢問關于夜晞的事情。
李娑羅只是扶額，並不言語。
那婷婷見李娑羅不願搭理，才漸漸安靜下來了。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從那簾子里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李娑羅猛一抬頭，就看見站在自己面前朝著自己微笑的夜晞和那後邊強壯的中年男人，巫族的族長。
李娑羅無奈，指了指那夜晞身後的婷婷，微微聳了聳肩。
夜晞瞥了一眼，了然一笑。
「那族長，我們一起去吧。」夜晞回頭，對族長恭敬道。
族長也回禮道︰「感謝神巫。」
只余下一旁的李娑羅和婷婷，不知是何情況。
只見那夜晞對李娑羅招了招手，李娑羅才跟上了夜晞的腳步。
而那婷婷，也是屁顛屁顛跟在了族長的身後，還一邊走一邊用眼楮瞥著李娑羅，這讓李娑羅有一點不自在，卻又不知如何對待。
這樣的一個小姑娘，又能把她怎麼樣呢？
看起來，這個婷婷的年齡，也就二八年華，若是除去那肥胖身材，倒也是沒那麼丑陋了。
晨光傾斜，這是一個屬于深山的早晨。
如此的時刻，李娑羅竟是想起來那深山的日子了，在那幾年里面，她日日和楊玉一起，晨起練功，為的，不就是有一日可以重建燕國嗎？
可現在，自己卻在異國他鄉，也許，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又或許，是無意義的。
從後面夜晞給她傳達的消息來看，楊玉想來已經回到了燕國了，並且龍虎令，也回到了燕國。
而她這個人，似乎顯得不再那麼重要了。
想到這里，李娑羅的神情有一點黯然。
不知不覺，幾人已經走到了一處高台，這是一處露天的高台，更確切的說，這是一個露天的祭台。
只見族長將一根火把交給夜晞，同時朝著天空放了一聲竹鳴聲，陸陸續續就巫族人聚集到台下來，不論是手頭在干著啥活的人，都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活，然後聚集到了這一處。
李娑羅站在台下的一個位置，安靜地瞧著這眼前發生的一切。
經歷了昨晚那樣的事情，李娑羅已經對夜晞的所作所為，並不那樣震驚了，她相信，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緣由。
夜晞舉著火把，走上了高台，這是一個祭台，上面有一個大鼎，里面的是熄滅的，而那周圍，則是已經擺滿了各種牲畜，都是用作祭品的肉。
夜晞的視線，是停留在族長的方向，他在等待。
族長也在等待。
所有人都在等待。
很快，台下的巫族人就已經聚集了很多，族長才對夜晞點了點頭。
夜晞的目光從族長身上移開，站在原地，環顧了一下周圍這些許許多多的人，這些與世隔絕的人。
他不是第一次面對如此多的人，千軍萬馬都見過的人，又有何畏懼呢？只是，這一刻，看見這麼多雙虔誠的目光，夜晞的眼楮，竟是微微有一點閃爍。
這微弱的情緒變化，在他看向李娑羅的那一刻，被成功捕捉到了。
李娑羅眨了眨眼楮，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族長對他點了點頭，夜晞挪動了腳步，緩緩走向了那被各種祭品圍繞著的大鼎，停在大鼎面前，注視了幾秒，便將自己手里的火把，扔了進去。
原本熄滅的大鼎，瞬間燃起來熊熊的大火，這大火，高達三四米的樣子，令人生畏，又令人生敬。
「天佑吾民，神巫之心。」夜晞緩緩吐出。
這一刻，所有人，包括那中年男人族長，那跋扈的姑娘婷婷，都齊齊跪拜。
李娑羅左看右看，她不是巫族人，自然沒有他們的信仰，可是，這一刻，卻感覺自己才是那個異常的人。
她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平靜得像是一汪春水，不動聲色。
高台之上，初晨的日光漸漸升起，金光灑在你英俊頎長的身影之上，仿若神明的降臨。
那人發著光，引領著所有人走向了一個充滿光明的日子。
李娑羅這輩子不曾見過這樣的光，她的眼楮，一動不動。
儀式結束，夜晞調轉身子，讓所有人都起身。
空氣中傳來族長的聲音︰「此為吾族神巫，往後日子，必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族長說完，便傳來那一聲一聲疊疊的聲音。
下來之後，李娑羅才又迷迷糊糊走到了夜晞的旁邊，她不敢言語，生怕自己的存在，打亂了他的計劃。
「這是屬于神巫的東西。」族長將一卷畫布遞給了夜晞，夜晞也伸出手接過。
一個大漢牽過來兩匹好馬，族長瞧了一眼，道︰「吾等恭送神巫。」
夜晞點了點頭，便朝著那馬兒走去。
他四處找了一下，才從人群中找到了李娑羅，李娑羅見狀，立即跟上去。
兩人兩馬，漸漸消失在了眾人的眼中。
李娑羅曾回頭去看，可那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夜晞的身上，並沒有人關注她分毫，除了那肥胖的姑娘婷婷。
李娑羅微微一笑，不由分說。
這細小的表情，自然是被夜晞捕捉到了，夜晞道︰「在笑什麼？」
李娑羅又神秘一笑，道︰「那姑娘似乎看上了你。」說完李娑羅便抽打了一下馬屁，馬兒飛奔起來。
夜晞後知後覺，一樣抽打了一下馬屁，兩匹馬兒，飛奔著出了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