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離死別,就再也見不了。
就算是有黃泉路,可母子緣盡,真有下輩子,站在面前也不相識。
那時候,她也不知是誰妻誰的子,他也亦不知是誰的夫誰的子。
胡大牛對曹氏溫和微笑,他慢慢的說︰「娘,下輩子再做你兒子,這輩子,請原諒兒子不孝了。」
他是胡家唯一的孩子,爹活著的時候,就把所有的寵愛給了他。
娘也是如此,是他不孝。
曹氏傷心的搖搖頭。
這一切都是不得已,她只是太心痛。
胡大牛說了很多話,氣息很微弱,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他對曹氏說道︰「娘,我想吃你做的面。」
最後這一程,他終于是要去了,該說的都說了,他已經沒有遺憾了。
听到胡大牛想吃面,曹氏連忙顫顫的起身,她對胡大牛說道︰「好,你等著,娘這就去給你做,你放心吧,小枝三哥三嫂來,背了白面呢,你安心吧,他們會幫小枝的。」
曹氏慢慢的出去,見屋外著急等候的蘇小枝和幾個孩子,曹氏對蘇小枝溫和的說道︰「小枝,大牛想吃我做的面,我去做,你和孩子進去陪陪他吧。」
蘇小枝點頭,帶著胡雙雙和胡長壽胡長陽三個孩子進屋去。
曹氏正想請蘇三郎和趙氏幫幫忙。
趙氏就上前扶著曹氏溫和的說道︰「嬸嬸,我們幫你一起做吧。」
曹氏點點頭︰「好,謝謝你們。」
曹氏看了看蘇小鹿,溫和的說道︰「小鹿,婆婆的手力氣不夠,你能不能再給婆婆扎兩針?這面,勁道了才好吃呢。」
蘇小鹿點頭︰「沒問題。」
大家都知道,胡大牛吃了這一口就要去了。
曹氏傷痛傷了身,她沒有力氣,不過蘇小鹿扎兩針就好了。
蘇三郎燒火燒水。
趙氏去取面。
曹氏親自和面,細心的揉,最後把面團拉開來,切成面條。
過水一煮,用碗放一點豬油,鹽巴,蔥花,再舀半碗面湯,再把勁道的面撈出來放進碗里,這一碗簡單的面就煮好了。
曹氏緩緩的端著過去。
蘇小枝接過碗說道︰「娘,我來喂吧。」
曹氏點點頭。
胡大牛意識已經不怎麼清楚了。
蘇小枝輕聲喊他︰「大牛,面好了,你張口……」
胡大牛睜開眼,眼前的愛人,已經模糊了,他微微一笑,張口吃面。
他已經沒有力氣嚼了,只是咽下去,他微微點頭,很滿足的說︰「真好吃。」
吃了兩口,胡大牛就咽不下去了,他溫和的說︰「小枝,娘,我吃飽了,謝謝你們。」
他眨了眨眼楮,視線越來越看不清了,他很想再好好看看,但他真累啊。
「你們……都,好好……的。」
胡大牛費力的說完最後這句話,就緩緩的閉上了眼楮。
大家都安安靜靜的。
是過了好一會,蘇小枝輕聲叫了一聲胡大牛,胡大牛一動不動,再也沒有睜開雙眼,蘇小枝和孩子們才爆發痛苦的哭聲。
蘇小枝撲在胡大牛身上哭喊著胡大牛︰「大牛,大牛,你再睜開眼看看我啊。」
三個孩子也哭著喊︰「爹,你再看看我們。」
曹氏也發出嗚咽聲,她看著胡大牛︰「我兒,我兒啊……」
胡大牛終是走完了這一生,他的一生到了盡頭。
無論是母子緣分還是夫妻緣分孩子父子緣分,都在這一刻終止了。
胡大牛死了,自然要辦喪事了。
蘇小枝傷痛過後,就重新振作起來主持胡大牛的身後事。
蘇三郎又給蘇小枝拿了幾兩銀子來為胡大牛善後。
蘇小鹿也給曹氏開了幾服藥,曹氏的眼楮,是傷心過度了,好好吃藥還能好起來。
胡大牛已經收拾的很干淨,走的很體面。
蘇小枝振作起來,曹氏也振作起來。
蘇三郎和趙氏商量留下來幫忙操持後事,趙氏先回家去。
夫妻兩分工合作,家里也少不了人,蘇小枝的事情,等辦好了胡大牛的身後事再做打算。
趙氏點頭,帶著蘇小鹿一起回去了。
她們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蘇崇蘇華他們正在陳虎家吃晚飯。
見蘇小鹿和趙氏回來,陳虎和錢氏連忙叫她們過去吃飯。
坐下後,錢氏才關心的問道︰「大嫂,怎麼樣了,小枝家沒事吧。」
陳虎也是一臉關心,蘇三郎都沒回來,肯定是有事情絆住了。
趙氏嘆了口氣說道︰「小枝的男人,胡大牛今天過世了,今年胡大牛的爹就過世了,前幾個月胡大牛又摔傷了腦子,一直昏睡不醒,我們叫了小鹿去看,太晚了也沒辦法,小鹿讓他醒了過來,交代了遺言安心的去了。」
「小枝的婆婆,也哭瞎了眼,唉……」
想著,趙氏只覺得可惜,如果早點知道就好了。
但蘇小枝是不想拖累他們,到底都是命啊。
陳虎和錢氏听了也久久沒說話,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蘇崇和蘇華幾個孩子們都沒有說話,但都對蘇小枝心有同情。
陳虎嘆了口氣開口問︰「大嫂,那小枝以後咋辦?她一個人帶三個孩子也太辛苦她了。」
家里沒有頂梁柱了,說不定還會受很多欺負。
趙氏嘆氣說道︰「暫時還不知道,三郎說等辦完了胡大牛的身後事再看看。」
錢氏開口說道︰「大嫂,要不讓小枝一家人也一起來做酸菜吧,她是大哥親妹妹,咱們也能信得過。」
現在店里需求也大,賣都不夠賣,兩家人都忙的很,如果把蘇小枝一家也叫來,那明顯能輕松一些。
最主要的,還是蘇小枝能信得過。
陳虎也說道︰「大嫂,我也覺得這樣可以,你回頭和大哥商量商量吧,我們沒有意見,是小枝的話,我們相信她。」
蘇小枝遭遇這麼大的磨難,都沒有來找蘇三郎,都不想拖累蘇三郎,這足以證明她心里是有蘇三郎一家人的,也是由心的希望蘇三郎一家人好。
這樣的好妹妹,難是來幫,富時不嫉妒,講究的是情字,拉她入伙也不用擔心。
趙氏心里感動,她其實也這樣想過,她準備等胡大山身後事弄好了再和蘇三郎商量,然後再和陳虎夫妻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