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限可能的未來……」
凱恩低聲重復著這句據說是正義大天使泰瑞爾所說的原話，茫然地掃視這四周石壁上的文字，一如他茫然的內心世界。
眼下他們雖然已經在對抗地獄的戰爭之中逐步站穩腳跟，也在一絲一毫地緩緩半會優勢，但他們面對的可也只是地獄本源四處擴散的投影而已。
許多信息都已經在預示著下一場全面大戰的爆發，以人類目前的力量，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天使與惡魔，是兩個不朽種族！
他們天生強大，且與各自位面的本源永恆共存，無懼時間侵蝕，這是人類與他們之間的最大差距。
也正是這兩個不朽種族永恆不變的對立，使得庇護所沒有獨善其身的可能性，泰瑞爾口中的那個未來，究竟該如何實現……
他曾無數次揣度過烏迪賢在世界之石之前所做的決定，因為在他第一次看到原罪之戰的記載之時，對于這個決定並不認同，甚至為之感到憤怒。
人類第一次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運，卻沒有做出將兩大不朽種族徹底毀滅，永絕後患的嘗試。
直到接觸到人類起源的真相，他才終于有所明悟。
或許在烏迪賢覺醒了超越一切的力量之時，也領悟了一個真理。
在各自的立場面前，從來就沒有絕對的正義和邪惡，引發這一切的也並非什麼原罪，而是三個位面在誕生之時便已然決定的命運。
喚醒所有同胞的奈非天之力，或許可以徹底毀滅天堂和地獄，但烏迪賢想必也在那一刻預見到，以人類雜糅了神性與魔性的本質，擁有那樣的力量，最終也只能迎來自我毀滅。
正如凱恩一直以來都在為之感到矛盾的一個問題，人類需要追逐強大的力量以自保，但這一切的結果，是否將是一場比外敵入侵更可怕的災難？
曾經的法師部族戰爭，薩卡蘭姆教廷的擴張與征伐，又何嘗不是這種結局的縮影？
此刻凱恩甚至都下意識地不去看莫北幾人，像是在逃避自己曾經有過的幻想，足見他內心是如何的迷茫與矛盾。
而莫北其實對牆上的內容興致缺缺，基本上都在觀察其他人的反應，他注意到凱恩神色憂愁，不知何故，便開口問道︰
「凱恩長老，卡爾蒂姆那邊的事情進展得可還順利？」
「哦……順利的，瓦倫娜為我們做了很多準備，基本上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凱恩回過神來，呵呵一笑，心中的憂慮似乎被沖淡的一些，繼而說道︰
「我听說艾柯老頭遭到了刺殺，一回來就去看他了，結果大陣塔這里又出現了異像，便又跑過來了。額……剛才那是？……」
「是克林姆的意志，它將守護海港不受憎恨本源的侵蝕。」奧瑪斯面帶崇敬，望著緩緩旋轉的史卡辛米聖刀說道。
「克林姆的心髒也找到了！？」凱恩難掩驚喜，他自然能夠理解這一層防護對于庫拉斯特海港的意義。
「你們不看了嗎？那我們可否離開這里了？」莎莉娜見幾人開始聊天，便忍不住問了這麼一句。
眾人齊齊扭頭看向她，見她懸于藍伊森之書上方，姿態端莊平和，襯著那虛影凝成的儀祭長袍，還真有些大祭司的威儀，看來即便過去這麼久了，生前的一些習慣也依然無法抹除。
只是那副平靜的面容之下，卻像是隱藏著一絲不耐。
莫北之前就發現她在眾人瀏覽光影中的文字時，時不時地透過上方的天井看向外面的天空，再听她這麼一說，多少能都理解她的心情。
被封印了這麼久，應該是很期待出去外面看一看的吧！
反正凱恩和奧瑪斯在他看來也不是需要過分拘謹的外人，便直接開口說道︰
「兩位長老，我們有些累了，想先去送修裝備，然後回去休息一下。」
凱恩和奧瑪斯早就注意到他嚴重破損的染血鎧甲，又豈會繼續挽留，雙雙點頭致意，將一行人送出了大陣塔。
「你這樣一直飄著的話，會被人圍觀的。」
站在大陣塔的台階上，莫北就對著四下俯瞰的莎莉娜提醒了一句。
眼見莎莉娜斂去眸中的愉悅，似乎因為自由受限而感到有些黯然，他趕忙又安慰道︰
「你喜歡就好，其實也不用太在意什麼圍觀，我們都習慣了……」
而莎莉娜卻是用清冷的聲音說道︰
「我不喜歡被圍觀。」
言罷，她的虛影形體就向著一縷火靈收攏了進去，直至完全消失。
而那一縷晶瑩剔透的火靈的體積也隨之收縮，最終變成一豆燭火大小，靜靜地飄在佩羅娜肩頭，和之前比起來，確實不太容易引人注目了。
佩羅娜凝神片刻，便恢復如常，繼續捧著藍伊森之書翻看著，腳步輕巧地踏著階梯向下走去。
「這本書還是不能收起來嗎？」莫北跟上去之後又問。
佩羅娜搖頭。
「那得去定做一個書袋給你背著……」
他將後半句「總不能一直在手里捧著」咽了回去，生怕剛剛月兌離封印還有些敏感的莎莉娜會誤以為自己被嫌棄為累贅。
想想佩羅娜跟凱恩一樣成天背個書袋……這也算是一種傳承了吧……
一路走街串巷，莎莉娜化身的那一豆小火苗來回游移，幾人相視一笑，都能想象到她那種重見天日的興奮與快意。
「要不我們再回一趟魯高因和羅格營地吧？」莫北突然提議。
轉眼已經又是大半年過去，他有點想回去看看大家共同的朋友們，同時也帶著莎莉娜到處走走，或許還能听她說說今時往日的不同。
伙伴們欣然響應，這便決定在海港休整一番，就傳送前往魯高因。
進入工匠區，首先吸引住幾人目光的是一排五六米高的水車，在剛剛疏浚的一條河道中緩緩轉動著。
因為需要進行熔鑄和鍛造，這里無疑是整座城市耗能最大的一片城區，所以赫拉鐵力迫不及待地從阿爾卡納斯引進了電熱熔爐，並且架設水車帶動發電。
此刻赫拉鐵力正好也在河道的另一側，巡視著發電機運轉的情況，看見莫北幾人到訪，顯得喜不自勝，引著幾人開始參觀工匠區的改造成果。
但他也頗為遺憾地表示照明方面的研究遇到了一些阻礙︰
「我們一開始設想的，是做一些馬燈大小的電熱發光體，這樣就可以在每一個屋舍中單獨使用，但小型的電熱發光體無法承受強大的電能，幾乎是一連上就會燒毀，所以我們只能嘗試著將之做得更大……」
莫北听著他一口一個「電熱發光體」地叫著，感覺頗為拗口。
叫燈泡不好嗎？
赫拉鐵力說著，也正好帶著他們來到一處工棚之中，抬手合上一個電閘。
隨著電閘「啪」地一聲跳出幾朵電火花，幾人才注意到頭頂有一個直徑足有一米的大玻璃球，其中螺旋狀的電熱絲已經開始逐漸發紅。
片刻之後，這個巨型燈泡不僅發出刺眼的光芒，還有滾滾熱力輻散而出，看得莫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他現在終于理解為什麼赫拉鐵力非要將之稱為「電熱發光體」了！
這尼瑪就是個超級浴霸啊！看這亮度不得有個五千瓦！？
雙手一舉都能cos元氣彈了啊！
他無語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努力地回憶著︰
變壓器怎麼弄的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