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達武

隨著盛夏的到來,基督山島也變得炎熱起來,而島上的人們,也在熱火朝天地奔忙著,為了自己和自己效忠的君主而努力。

在不動聲色之間,艾格隆實現了自己對部下的全面掌控,也建立了自己的權威。在他的安排下,整個組織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全速運轉了起來。

就在這一天,他的堂兄查理求見他。

「陛下,有一件事我需要您來決斷。」查理單刀直入。「是走私販子那邊傳來的消息。」

因為他的堂兄路易已經跑去了希臘,所以現在和走私販子們打交道的事情轉而又查理負責。

「什麼事?」艾格隆問。

「有個年輕人,他想要潛入到島上來,他跑到了馬賽,鬼鬼祟祟地找到了走私販子,說是要前往基督山島,惹起了上面人的疑心,一到走私船上就把他扣押了起來。」查理一五一十地跟他報告,「他極力反抗,然後大聲說自己是達武元帥的佷子,雖然船上的人將信將疑,但是他們的頭領跟我們這邊關系很好,所以沒有危害他的生命,只是把他綁起來帶到了這里。」

「達武的佷子?」艾格隆有些意外。

達武元帥當年的赫赫盛名,他當然如雷貫耳,在波旁王朝建立之後,這位元帥選擇了隱居,並沒有如同某些舊日同僚一樣,為了榮華富貴而諂媚波旁國王。他甚至以血戰巴黎作為威脅,要求聯軍答應不得清算效忠于拿破侖的將帥們。

不過,在帝國最後的時光,他和拿破侖皇帝也鬧翻了。

滑鐵盧戰敗之後,拿破侖狼狽逃回巴黎,他接受了擔任巴黎臨時政府主席的富歇的命令,前往當時拿破侖暫時居住的愛麗舍宮,要求他立刻離開巴黎,免得再給這座偉大的城市招來毀滅。

拿破侖雖然對達武的要求氣憤難平,但還是默然離開了巴黎。

此後,談到達武的時候,他說了不少抱怨的話。

當然,艾格隆並不為此感到生氣,畢竟那個時候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又有什麼必要看著巴黎玉石俱焚呢?在百日王朝的時候還跑過來為拿破侖效力,達武元帥已經足夠忠誠了。

但是經過了這一番周折之後,達武元帥似乎也對政治的紛爭失去了興趣,也不願意再摻和到波拿巴家族和波旁家族的紛爭當中,寧可選擇平靜的晚年生活。

1823年,達武元帥去世,他的兒子拿破侖-路易-達武繼承了他的遺產,以及奧爾施泰特公爵、埃克米爾親王等等頭餃。雖然這位公爵擁有著「拿破侖」這個名字,但是他對波拿巴家族的事業同樣也失去了興趣,寧可留在自己的莊園里面過著平靜的生活。

在艾格隆逃出維也納,開始號召支持者的時候,拿破侖-路易-達武也沒有做出任何響應,所以在艾格隆看來,達武家族似乎已經遠離了自己。

他並不生氣,畢竟人各有志,沒有誰天然注定就要對自己效忠。只不過他也不打算為達武家族多做什麼了。

所以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有些驚訝。

「能確定真偽嗎?」艾格隆問。

「這個倒是簡單,這個年輕人自稱叫安德烈-達武,我已經讓認識他的人去辨認了,很快就能出結果。」查理回答。

頓了頓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是真的,我認為是件好事。」

確實是好事。

雖然佷子和親兒子完全不是一回事,但是達武這個姓氏總能勾起人們太多的回憶,艾格隆也不介意讓自己的手下也多一個達武。

很快,被派去辨認的埃爾欣根公爵米歇爾-內伊來到了艾格隆的面前。

「陛下,是真的,他確實是達武的佷子。」他恭敬地稟報了結果,「我在巴黎見過他很多次,這個年輕人對帝國非常熱誠,也渴望和叔叔一樣為波拿巴家族建功立業。我之前一直都在想,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會投入到您的麾下。」

「那他為什麼之前沒跟著你們一起來?」艾格隆有些疑惑地問。

「這個我不太清楚,前面有段時間我們失去了聯系,沒有來往。」米歇爾-內伊搖了搖頭,「不過,我敢跟您保證,他是一個直率而且熱心的年輕人,一個可以當成朋友的人。而且他忠于波拿巴家族,也忠于帝國,我認為他在任何方面來說都可以成為我們當中優秀的一員。」

居然敢說到這份上,看來確實應該是沒問題了。艾格隆心想。

不過,他突然又有點啼笑皆非。

1812年11月16日,拿破侖皇帝倒霉的俄羅斯遠征陷入到了尾聲,開始悲慘的撤退,而後被俄軍不斷追擊,損失非常慘重。在克拉斯諾耶之戰,由于法軍分散在各居民點休整,結果後衛被俄軍分割包圍,走在最後的內伊軍幾乎全軍覆沒,皇帝指責達武未能及時救援,將他撤職,直到1813年德國戰役期間,才再次被起用。

因為這段經歷,所以達武元帥當年對拿破侖的處理很有意見,對內伊也頗有微詞。

沒想到,過了十幾年後,內伊的兒子卻在自己面前為達武的佷子擔保,想想確實有趣。

隨著老一輩的逝去,過去的恩恩怨怨都已經隨風消逝,新一代人將為新一代人的事業而努力,再也沒有必要去在意那些父輩的煩惱了。

細論起來,同屬帝國元老的親屬,他們反而在立場上更為接近。

「阿洛伊斯,既然是你這麼說,那我也沒有別的意見了。」艾格隆抬起手來,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好,我相信安德烈-達武的忠誠,我立刻接見他。」

很快,那個年輕人被帶到了艾格隆的面前。

他身材適中,看上去二十歲出頭的年紀,留著短發,寬闊的額頭透著一股蓬勃的朝氣,他的身軀並不魁梧,但是也頗為精壯,舉手投足當中,都帶有年輕人特有的血氣方剛。

因為在海上被綁著顛簸了一路,此時他的神情有些委頓,不過即使如此,他灰色的眼楮里仍舊帶著無窮的精力和勇氣。

看到了少年人之後,他陡然站直了身體,然後激動地看著少年,臉上露出了悲喜交加的表情。「陛下!!」

艾格隆走到了面前,然後親切地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讓你的旅途體驗變得如此不愉快,我很抱歉,安德烈。」

「陛下……」安德烈-達武好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重復這個稱號,然後緊緊地握住了少年人的手。「我總算來到您面前了……」

「安德烈,你此次前來,是代表你個人還是你的家族?」艾格隆先問了最重要的問題。

「非常抱歉……陛下。」安德烈臉色突然一暗,然後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我的堂弟尚且年幼,而且對政治並不太感興趣,所以未曾給我什麼指示。」

達武元帥的繼承人拿破侖-路易-達武是1811年出生的,和艾格隆同年,所以安德烈的說辭倒也說得過去。

不過主要原因肯定不是年紀。

當然艾格隆也不介意這個問題。「沒關系的,我能理解。」

「陛下,請允許我為您效忠!」安德烈-達武大聲對艾格隆說,「雖然我並非元帥的直系子孫,但我享有了這個光輝的姓氏,我懇求您讓我延續這份光輝……」

「無疑我當然是允許的,安德烈。」艾格隆微笑著點了點頭,「你的名字就足夠讓我招攬你了,更何況還有埃爾欣根公爵為你擔保你的忠誠——只是,安德烈,我想知道,為什麼你現在才過來?難道你之前沒有听到過特雷維爾侯爵的消息嗎?是什麼讓你拖延了這麼久?」

「抱歉……陛下,我原本應該是以最快速度趕到這里來,站在您的旗幟下為您盡忠的。」安德烈-達武一臉的愧疚,低著頭不敢看少年人,「但是,之前發生了一些意外事件,讓我暫時和外界失去了聯系,最後我不得不暫時離開了巴黎,隱居鄉間……這也相應地讓我切斷了和外界的聯系。等到我重新回到巴黎的時候,時間已經太遲了,我好不容易才從特雷維爾侯爵那里打听到了您的下落,然後毫無遲疑地向您這里趕了過來。請您原諒我的延誤,讓我為您效忠吧,陛下!」

「那麼安德烈,可以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讓你突然心灰意冷跑到鄉間隱居了起來嗎?」艾格隆饒有興致地問,「我不是懷疑你,而是真的有些好奇,畢竟很少有什麼事能讓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人舍得告別巴黎的繁華,跑到離群索居的地方。」

雖然嘴上說自己不是在盤問,但其實他當然是在盤問。

畢竟,哪怕頂著達武的姓氏,他也不可能一開始就寄托完全的信任。

「我……我……」出乎艾格隆的意料,安德烈-達武突然漲紅了臉,一臉愧恨交加的樣子。

期期艾艾了一會兒之後,他終于豁出去了,跟艾格隆說了實話,「我在朋友們的攛掇之下,向一個有名的劍手發起了挑戰,但不幸失敗了,而且是一敗涂地。我當時羞愧不已,所以告別了朋友,跑到了鄉間,想要重新鍛煉自己,等到變強點了再去挑戰,不過等我回到巴黎的時候,我從特雷維爾侯爵那里听到了您在召集部下的事……所以我放下了我的執念,立刻馬不停蹄地跑了過來。」

「你這麼年輕,失敗也是常有的事,既然對方是知名劍手那你輸了也不丟人,何必反應這麼大呢?」艾格隆還是有些疑惑。

「因為……因為……」安德烈-達武低下了頭來,「那個人是個女孩子,而且年紀比我還小。雖然她小有名氣,但我當初以為大家看著她是女孩兒的份上,所以哄著她讓著她,讓她拿到點虛名而已。所以我當時自信滿滿,還在朋友們面前說了些大話,結果……結果被她當眾擊敗,雖然沒有人當面嘲笑我,但我……我實在是無地自容。我當天就乘坐馬車離開了巴黎,跑去鄉下刻苦練習去了,想要以此來挽回自己的聲名。」

原來如此……艾格隆終于明白了。

他努力讓自己不露出笑容。

「你說的那個女孩兒,她是不是叫艾格妮絲?就是那位艾格妮絲-德-諾德利恩小姐。」

安德烈-達武頓時驚愕地睜大了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少年人。

「陛下!您為什麼知道她?」

頓了頓之後,他突然又反應了過來,特雷維爾侯爵的兒媳婦就是艾格妮絲小姐的親姐姐,所以陛下听說過她的名字也並不奇怪吧。

「您是從特雷維爾侯爵那里得知她的嗎?」他又問。

「是的,確實如此。至于為什麼?我也不知道,這大概是命運的安排吧,總之我就是認識她了。」艾格隆笑了起來,他並不打算將自己在瑞士的經歷告訴對方,「而且我不僅知道她,還同她交過手。」

「您居然也交過手……」安德烈-達武又吃了一驚,「那結果如何呢?」

「只是游戲而已,所以我們勝負未分,不過我認為如果真的要拼命搏斗的話——我能贏她,當然那確實不會輕松。」艾格隆昂起頭來,傲慢地回答。

安德烈-達武沒有再問下去,不過他的眼神有些閃爍,顯然對艾格隆的說辭將信將疑。

看來,艾格妮絲已經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也許對這個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來說,輸給一個少女確實太難以承受了吧。

他記得艾格妮絲好像在他面前抱怨過,很多人向她挑戰,結果輸了又抹不開面子,鬧得下不來台——看來安德烈就是其中一例吧。

雖然未曾親眼目睹,但是他可以想象得到艾格妮絲是何等的神采飛揚,在這些人心目中又是何等的燦爛光輝。

當然,現在這個問題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疑惑已經完全解開了,安德烈-達武的解釋讓他相信了對方的忠誠,也就是說——可以將他吸收到自己的麾下,讓他和其他人一樣為自己效勞。

「好了,安德烈,我們先給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你這一路上實在辛苦了。」艾格隆笑了笑,「既然你現在為我效勞,那麼就請記住,保持身體健康以便隨時完成我賜予的任務,是你最優先的事項之一。」

「謝謝您的關心,陛下。」安德烈-達武躬身向艾格隆道謝,然後突然又向他懇請,「另外,我能厚顏跟您討要一項榮譽嗎?我剛剛同阿洛伊斯交談,得知您把我們這些人賜封為您騎士團的騎士……您能夠賜予我如此榮譽嗎?」

「沒問題,安德烈,這是你的忠誠理應換來的東西。」艾格隆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我會選個時間公布我的決定的,然後從那時候開始你就是榮譽騎士中的一員。」

「陛下!謝謝您賜予我如此榮耀……我會盡我一切為您效勞的。」安德烈得到了艾格隆的保證之後,簡直激動得快要哭了出來。

這種熱忱,倒是讓艾格隆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們為我效勞,我理應表示應有的感謝。」

在他的安慰之下,安德烈-達武總算從激動當中恢復了過來。

「對了,如果沒有我的事,那你按照原定計劃回到了巴黎之後,將會向艾格妮絲發起挑戰,對吧?」艾格隆突然想起了什麼,于是再問,「你對現在的自己有把握嗎?」

安德烈-達武窘迫地低下了視線,然後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老實說……完全沒有把握,甚至可以說,我頂多只能讓自己輸得不那麼難看罷了。但即使如此我也想要挑戰,證明自己能夠挽回失去的尊嚴,而且這次我會帶著最大的敬意向她挑戰,以便讓我可以彌補之前對她的輕視。」

「你還真是一個較真的人。」艾格隆忍不住贊許地點了點頭,「縱使輸了,你也配得上騎士的稱號。不過安德烈,我勸你不要糾結于這種無謂的意氣之爭了,你的意志和勇氣應該用在更為廣闊的天地。」

「我謹遵您的指示,陛下。」安德烈-達武恭敬地低頭,接受了他的命令,「之前我沒有效忠的對象,所能做的只是在好勇斗狠當中尋找自己的榮譽,但現在不一樣了,我應該把自己的血氣用來為您盡忠,我也找到了真正屬于我的榮譽……所以過去的那些事現在對我來說已經不值一提,我再也沒必要去自討苦吃了。」

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十分誠摯,以至于艾格隆的心里都有些感動。

人世間就是這麼奇妙,既有污穢,但也有美好,所以它又被人唾棄又值得人留戀。

「放心吧,既然你已經在我麾下,那你的仇就是我的仇,如果有一天我們可以回到法國,我會把艾格妮絲小姐打敗,讓你們好好出一口氣。」艾格隆帶著些許的戲謔,半開玩笑地說,「我也要讓那個高傲的大小姐知道,並不是法蘭西無人,只是她運氣好沒踫到我而已。」

「那我滿懷期待地等著那一天!親眼見證您為我們法蘭西青年討回尊嚴。」安德烈-達武也笑了起來,開玩笑湊趣。

接著,安德烈-達武突然有感而發。

「陛下,艾格妮絲小姐她是一朵帶刺的玫瑰,看著華麗耀眼,但是一旦靠近了就會被扎破手,只能遠遠看著,所以我們對她又怕又恨,但也帶著無比的尊敬和佩服。畢竟,年紀輕輕又身為女子,能達到這樣的地步天分和勤奮缺一不可,她足以作為我們的榜樣……恐怕也只有您才能降服她了吧。」

「我當皇帝不是為了降服她的。」艾格隆有些哭笑不得。

片刻後,他又讓自己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當然,如果她樂意的話,我們的騎士團絕對有她一個位置——」

「我想沒有人會不服氣的。」安德烈-達武非但沒有意見,反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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