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警告與家人

「明白了……」

雖然是站在少年人的背後,但是親王仍舊躬身行禮,一絲不苟地展示著自己對陛下的尊敬。

眼下他心里確實非常高興。

自從被堂弟派回到了這里之後,他就一直窩在這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為堂弟回大陸做準備。

這項工作確實非常重要,但是卻不是他所期待的。

如今,陛下已經安全來到了這里落腳,並且快速地建立起了收集信息和對外聯絡的渠道,而這也就意味著自己在這里沒有大用了。

陛下留在這里,那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哪怕他不在場,所有的勝利也必須歸功于他;可是自己呢?如果自己一直窩在這個鬼地方,而且不被陛下委以重任的話,那就只能在這個窮鄉僻壤當中發霉了,直到最後被世人遺忘。

在陛下來之前,他一想到這個結果就覺得渾身難受——而且他知道,以陛下對自己的態度,這種結果是很可能發生的。

所以他一直努力想要給自己找騰挪的空間,甚至不惜利用母親來給自己說好話,好歹總算軟磨硬泡,逼著陛下親口答應在未來給自己找一位公主當夫人。

但是這還不夠,結婚是遙遠的未來的事情,而現在自己就需要權力——至少要掌握一部分權力。

所以一听到陛下給他指派了這樣的任務,他第一反應並不是害怕,而是真真切切的竊喜。

陛下看得出來如今法蘭西風起雲涌,是波拿巴家族成就大業的好時機,他當然也看得出來,所以他巴不得自己被派到法國國內,提前為自己結交各路人馬,擴展勢力,積累以後在帝國政壇上縱橫捭闔的本錢。

當然,世事無常,一切都未必那麼順利,但即使在最壞的情況下,他自酌自己的下場也不會太慘。

如果被王朝的密探們逮捕了,他一定不會反抗,而是直接束手就擒——這樣的話,王朝政府頂多會把他關起來,而不會傷害他的生命,因為他會成為兩個家族之間談判的籌碼。

如果逮到了波拿巴的繼承人,波旁王家也許會有斬草除根的興趣;但如果只是逮到了一位普通的家族成員,他們應該不會平白無故地下狠手,免得到時候自己沒有後路可走。

而如果自己到時候熬過了牢獄之災,那麼自己在波拿巴家族支持者們的心目中就將會成為一個真正的英雄,是為帝國流過血的人,陛下哪怕心里再不待見自己,在表面上也必須對自己保持尊重,也會重用自己。

也就是說,無論是哪種情況,只要回到法蘭西境內搞事,都會他有利,他會成為帝國和家族的功臣;最差的情況下也是個英雄。

何樂而不為?

他只是沒想到,堂弟這麼痛快地就將自己放過去了。

看來,自己的堂弟確實有大人物的氣魄,不拘小節,也不會感情用事,而是選擇繼續和自己和衷共濟,先讓家族的利益最大化再說。

他知道,堂弟和特蕾莎公主心里一定打著帝國復闢大業成功之後再收拾自己的想法,不過……有這一段經歷,自己到時候手頭上也有足夠的資源了,哪怕被宮廷排斥,也可以作為一個有權有勢的親王成為帝國的重要一份子,而不是跟現在一樣,默默無聞地被世人遺忘。

一想到這些,他不由得露出了暢快的笑容,心里躍躍欲試,只想著趕緊前往法國境內大展身手。

「你什麼時候能動身?」這時候,艾格隆又問。

「既然陛下托付了重任,那我當然不能有絲毫延誤,我收拾妥當之後立刻動身,預計在兩三天之內。」親王連忙慷慨激昂地回答。

「王後陛下那邊恐怕會有點疑慮……畢竟作為母親,誰也不喜歡看到兒子冒險。」艾格隆若有所指。

「放心吧,陛下,我會去說服母親的。」親王知道,艾格隆是不想自己去跟母親開口,于是他立刻表了忠心,「身為家族的一份子,我有義務為了家族而赴湯蹈火,她也理解這一點。而且,我的母親是個懂事理、見過大世面的偉大女性,她知道我們願意為了重現舊日的光輝,付出多少代價……」

艾格隆心里也是這麼想的。

奧棠絲王後這一生已經見證了太多腥風血雨,也見證了太多親人的離世,命運面前,每個人其實都沒有選擇。

「她一樣也是我的至親。」艾格隆沉吟了片刻之後,小聲對對方說,「我的堂兄,干我們這一行必須心如鐵石,可是我們畢竟不能把自己變成怪物,我們還是期待著溫情的——我說過,王後陛下將會永遠得到我的尊重,我也希望能夠有一位像她這樣對我溫和友善、給我母親般關懷的長輩,所以我請你不要毀壞這份尊重了,可以嗎?」

這段話,雖然艾格隆說得不疾不徐,但是卻讓親王听得如墜冰窟,「陛下……您是指什麼呢?」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的堂兄。」艾格隆冷冷地看著對方,但語氣還是平靜從容,「我對王後陛下的尊重讓我願意遷就她,滿足她那些無傷大雅的請求,我欠她的情我也認賬。可是這筆賬就像存款,你可以支取,但不能無限透支,如果你一直利用她來對我支取的話,那麼這筆賬遲早會用光的……

如果你希望我說得更明白一些,我就告訴你吧,我對王後陛下的遷就不會是無限的,如果您幾次三番玩弄這種手法的話,那麼最後我只能把你們兩個都排除出我的世界,雖然很無奈但我會這麼做的——所以,為了您自己也為了她,今後請謹慎一點吧。」

看著堂弟平靜當中又殺氣騰騰的眼神,親王不由得在寒冷的冬風當中流出了冷汗。

看來陛下的警告雖遲但到,最終還是來了。

陛下的話也說得很直白——自己借助著母親要挾他一次,他認賬了,但是如果自己嘗到了甜頭,以後再玩類似的花樣,那麼遲早他就會翻臉,把自己連同母親一起永遠排斥在外。

他不懷疑陛下這番話是認真的——這個少年人絕對干得出來。

看來以後是得小心點了。

他雖然利用了母親,但是他同樣愛著母親,他不想因為自己連累到母親,讓她承受惡果。

堂兄弟之間的利益紛爭,就停留在堂兄弟之間吧。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陛下。」既然艾格隆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親王也拋下了恭順的假面具,而是直起身來,鎮定地看著艾格隆,「我感謝您對我母親的敬重,今後她也會一如既往地照顧您的——假如您還需要的話。」

說完之後,他微微頷首向艾格隆告別,然後轉身,沿著雪地上已經模糊的足跡往農莊走去。

他將要收拾行裝,迎接接下來的征程了。

艾格隆目送著堂兄消失在白雪當中,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波拿巴家族的成員,都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野心勃勃,爭吵不休,欺騙和憎恨圍繞在彼此之間。

可是在另外一方面,他們卻又有著濃厚的家族觀念,頻頻上演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劇目。

在歷史上,拿破侖一世和拿破侖三世皇帝對家人也都很不錯,在他們當皇帝的時候,家族成員們都盡享榮華富貴——當然,前提是親戚們不能威脅到他們的權力和威望,一旦有人膽敢逾越那條界限,那就沒有什麼兄弟情可言了,拿破侖皇帝廢黜了親弟弟路易的王位,把呂西安驅逐到羅馬就是明證。

艾格隆也是同樣的人。

無論從功利的角度還是個人感情角度,他都需要親情的羈絆,但是一旦這種羈絆觸踫到了權杖的敏感神經,那一切也就都變得無足輕重了。

而正因為他想要保住自己和奧棠絲王後之間的親緣羈絆,所以他必須把話說得這麼狠,不能給別人任何僥幸心理。

否則最終有一天,他會發現自己不得不在一次次試探當中做出痛苦的抉擇。

自古以來,一旦觸踫到了權力,人間最寶貴的親情就會變得面目全非,到底該怎樣在親情和權力之間走鋼絲,也是幾乎每位皇帝都必須應付的課題,艾格隆還沒有走上皇位卻也已經在面對了。

他試圖在自己不斷下沉的人性之船當中搶救任何一點能夠挽留的東西,卻又不允許任何人利用這些「殘留之物」來威脅自己。

他相信自己能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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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承諾的那樣,兩天之後,查理親王就收拾好了行禮,轉而跟自己的母親告別。

奧棠絲王後對兒子在剛過新年就選擇離開感到莫名不舍,于是拼命想要挽留兒子,至少讓他在身邊多呆一陣。

然而,她的挽留還是被兒子輕易拒絕了,親王表示自己重任在肩,實在容不得延誤,並且他也早已經厭倦了這個閉塞的窮鄉僻壤的沉悶生活,希望早日離開。

既然兒子一意堅持,奧棠絲王後也無可奈何,最後她只能黯然同意了兒子的離開。

好不容易和兒子團聚卻這麼快就要分別,而且兒子接下來還要去以身犯險,身為母親的奧棠絲王後當然心里非常苦悶和擔憂,但親王也適時地規勸了母親,讓她不要怨怪艾格隆,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在被艾格隆警告了之後,他沒有在母親和堂弟之間挑撥離間——一方面,他希望母親以後能夠有一個安全富貴的晚年生活,不想也不敢讓她被艾格隆所討厭;另一方面,母親如果保持著陛下的敬重,那麼對未來的自己也是一個無形的助力,他希望保留這一筆資產。

而在兒子的勸說之下,奧棠絲王後最終還是坦然接受了這一切,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命數使然——波拿巴家族的孩子們是注定不會願意甘心蟄伏的,他們天生就喜歡冒險。

送走了兒子之後,奧棠絲王後反倒是時常去探望艾格隆,畢竟艾格隆現在已經是她身邊唯一的親人了,而艾格隆也樂于抽出時間來接待自己的這位嬸嬸。

在處理完一天的事務之後的閑暇當中,他按照剛來時的提議,真的和奧棠絲王後一起學起了滑雪。

這個地方別的娛樂不多,但是想要滑雪倒是簡簡單單——周圍多的是人跡罕至的山峰和山坡,現在新年期間積雪正厚,正是適宜滑雪的好時節,艾格隆和奧棠絲王後一邊在比較平緩的山坡上實踐,一邊慢慢模索經驗,漸漸地也掌握了滑雪的技巧。

雖然這只是閑暇時的消遣,不過艾格隆倒是玩得甚是開心——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舒心娛樂過了。

而就在某一天的下午,因為冬天入夜早,所以下午三四點中天色就慢慢地暗了下來,就在暖陽的余暉當中,兩輛不起眼的馬車沿著狹窄而且泥濘的山路,悄然靠近到了奧棠絲王後的別墅。

這些不速之客來到了別墅門外敲響了門,然後通報了自己的名字。

此時的奧棠絲王後正在午後假寐,然後她被女僕叫醒了。

「特蕾莎公主來找您了。」女僕向她報告。

「特蕾莎!」奧棠絲王後頓時又驚又喜,「真的是她嗎?」

「從她的樣子和舉止來看,很難是冒牌貨。」女僕回答,「再說了,除了她之外,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拜訪您呢?」

王後陛下心想也對。

于是她馬上就跑到了梳妝台前,花了一點點時間收拾了自己,再鄭重地走出了房子,來到了門口。

果然,此時門口已經站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一位穿著樸素的但十分美貌的少女,而站在她旁邊的另外一位少女王後卻認識——那就是之前跟著艾格隆一起跑到她這里尋求避難的女僕夏奈爾小姐。

既然看到了夏奈爾,那王後心里最後一絲懷疑立刻就消失了。

她加快了腳步,然後滿面笑容,熱情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接著她停了下來,提裙屈膝向這個年紀小了她三十歲有余的少女行禮。

「特蕾莎殿下……我總算見到您了。」她一邊笑,一邊打量著少女,「您比我想象得還要更美。」

看到她的樣子,特蕾莎自然也第一時間猜到了她的身份,于是連忙也向她行禮。

「王後陛下,很榮幸能夠拜訪您!我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一直盼望著當面為您當初保護了我的丈夫而向您致謝。」

「這是我應該做得,何須致謝呢?」王後含笑回答。

接著,她又轉身,「請跟我來吧,想必您趕了這麼遠的路一定很疲乏了,此時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正好可以幫到您——」

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放心吧,我等會兒就會帶您過去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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