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初次訊問

就在不期然間,維爾福成為了整個房間的焦點,掌握著引導氣氛的優越地位。

雖說他無論是權力還是武力,在這里都不值一提,但是這位資深的檢察官,在他的專業領域卻又有著一種讓人忍不住敬服的氣場。

這麼多年來,他嫻熟地玩弄著法律,已經將數不清的有罪或者無罪的人送進監獄甚至地獄,日積月累下來,他儼然真的已經成為了法律的化身,讓人望而生畏。

艾格妮絲已經完全被檢察官的樣子唬住了,她畢竟涉世未深而且心地單純,再加上先入為主已經听說了這位知名檢察官的名聲,所以已經下意識地信任了他,認為他真的是在認真調查這一樁桉件。

而她也是這里最心虛的人,因為她心里既想要保住師傅的命,又對屢屢讓步的艾格隆心懷愧疚,沒有人比她更希望有一種兩全其美的方法來解決現在的僵局,讓她自己的良心也可以過意得去。

維爾福檢察官並沒有在意比昂卡的不合作態度,他繼續問出了自己的下一個問題。

「那麼女士,請回答我另一個問題——您是如何得知羅馬王行蹤的?就時間線上來說,羅馬王陛下當初潛入法國境內,然後剛剛離開,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他必然是隱匿了行蹤,請問您如何精準地找到了他,然後在米蘭截擊了他?」

這個問題又一次刺中了要害,比昂卡只能咬著嘴唇選擇以沉默來抗拒盤問。

「您如果一直以這種態度來面對審問的話,那無疑對您自己非常不利,女士。」維爾福並不著急,只是好聲好氣地提醒對方,「因為那樣的話,我將不得不著重參考羅馬王陛下提出的諸項證據……」

因為「中立和公正」的人設起了作用,所以維爾福好聲好氣的勸說,效果卻比艾格隆的威逼利誘要強得多,無論是比昂卡還是艾格妮絲,心里都有了各自的心思。

比昂卡之所以選擇三緘其口,正是因為自己不想牽連到曾經的恩人,可是如果這位檢察官只听取「一面之詞」的話,那以這個少年人的做法,必然想方設法直接把事件引到奧爾良公爵身上,這豈不是讓她前功盡棄?

「既然你是他找過來的,那你怎麼可能不偏向于他?我不相信以他的為人,會給自己自找麻煩。」比昂卡按下心中的不安,反駁維爾福。

盡管這確實就是事實,但維爾福當然不肯承認。「女士,您不是我們國家的人,也不知道我曾經的名聲和所作所為,所以您有這種顧慮十分正常。但是我請您放心,這麼多年來無論是和我共事的人,還是我處理的桉件的當事人,他們都可以為我作證,我是堅守法律原則的時候是多麼不可動搖……就算您完全不知道這些,那麼也請您知曉,我多年來一直都是一個正統派的保王黨成員,按照法律原則給許許多多的波拿巴分子判罪,我絕不會為了討好羅馬王而放棄我一生堅持的原則。」….

維爾福這番話說得康慨激昂,如果不是艾格隆深知內情的話,恐怕直接就被他騙過去了,更何況比昂卡和艾格妮絲?她們輕易地就相信了檢察官的這番剖白——就像是過去的許多受害者那樣。

「我當時在意大利,是得到了羅馬王來到米蘭的消息之後才追上他的。」權衡了許久之後,比昂卡終于做出了回答。

「是從哪兒得到了消息?」維爾福立刻追問,「通知您的人,就是委托您去刺殺羅馬王的人嗎?正如我之前所說,您和羅馬王無冤無仇,如果不是受人之托的話,您就算得知了羅馬王的行蹤,也很難想象您會有興趣刺殺他。」

「何以見得呢?」比昂卡冷笑著反駁,「也許我那天就是心情不好,所以想要在他身上捅幾個洞玩玩……」

「我可以以自己親耳所聞來反駁這種無稽之談。」艾格隆陡然插話了,「那

天我在米蘭遇刺的時候,我分明听到她說自己是受人之托,她說她欠了別人一個天大的人情,而那個人要我的性命,所以只能照做。」

檢察官看向了比昂卡,用眼神詢問艾格隆所說是否屬實。

比昂卡想要強行抵賴,但是她實在不太懂怎麼說謊,于是憋紅了臉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她此時心里後悔自己當時因為太過于驕傲,認定羅馬王就要命喪當場,所以說出了那些不該說的話,以至于成為了自己現在無從躲閃的證言。

只是,現在後悔也晚了,在咄咄逼人的檢查官面前,她也只能想辦法補救。

「看來確實是受人之托了。」看到比昂卡的樣子之後,維爾福檢察官貌似公正地得出了這個結論,「那麼,事實就非常清楚了——在1828年春天,羅馬王重新潛入到法蘭西國境內,而在他離開之後,他的行蹤被某個對他心懷惡意的人所偵知,接著,在羅馬王來到意大利境內之後,這個心懷惡意的人找到了當時也在意大利的比昂卡-迪-弗洛里尼女士,然後對他行刺,造成了羅馬王一度重傷垂危的嚴重後果……」

在眾人的注視下,維爾福檢察官以莊嚴的態度,說出了自己在听取了兩方面證詞之後得出的結論。

就在這不知不覺當中,他掌握了整個訊問的主動,不疾不徐地將它引導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而比昂卡現在卻有些驚慌失措了,她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三言兩語就陷入到了如此被動的局面當中——這個老練的檢察官明明沒有疾言厲色和嚴刑拷打,卻在短短的幾個問題當中,就咄咄逼人,把自己逼入到了如此境地當中……

最讓她惱恨的是,這個檢察官還一副游刃有余饒有興致的樣子,仿佛在嘲諷自己「你盡管抵抗吧,反正最後結果都一樣」。

現在應該怎麼辦?檢察官已經離揭穿整個真相只有一步之遙了,如果自己再不小心繼續暴露內情的話,那就等于全完了。….

「比昂卡女士,您的沉默,我可以視作是對我結論的默認嗎?」看著慌亂的比昂卡,維爾福檢察官面露微笑,然後溫和地詢問。

比昂卡瞪了檢察官一眼,「我不承認你的結論!」

「當然,您完全可以不承認,現在我的這些結論都只是猜測而已,並不能夠算作定論,您也無需為此負責。」維爾福輕輕點了點頭,故意緩和一下對方的情緒,然後再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這個跟您透露羅馬王行蹤的人——按您的話來說是您的恩人,他和您感情有多麼深厚,以至于您敢于為他冒生命危險呢?他是否已經婚娶?你們是否有過私生活來往?」

「你在問什麼蠢話?!」原本就心緒不寧的比昂卡,在听到這個帶有暗示性、甚至侮辱性的問題之後,瞬間暴怒了,她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報答他的恩情和他是否婚娶無關!我們多年來是朋友,但他和我沒有任何私情!」

「那麼您就是承認,您確實是為了報恩而受雇去刺殺羅馬王的,而且委托人是一個男性,年齡應該和您大致相當或者稍微大一點,和您交情匪淺,對嗎?」面對著暴怒的比昂卡,維爾福不僅沒有害怕,反而露出了獵物上鉤的微笑,「女士,現在是您親口承認了——您應該為自己的言論負責。」

比昂卡愣住了,她瞬間明白自己又被這個檢察官套話,又承認了完全不該說出來的事情,原本橫眉豎眼氣勢洶洶的她,突然猶如是中了什麼符咒一樣,整個人都松垮了下來,無力地又坐回到了沙發上。

艾格妮絲在旁邊簡直看呆了。

在她親眼見證下,師傅可謂是大敗虧輸,狼狽不堪——原本師傅失手被擒之後,都沒有露出這麼驚慌失措的樣子,今天她可謂是大開眼界。

驀地她對這位檢察官簡

直充滿了敬佩。

比昂卡坐回到原地,呆愣了片刻,而其他人也沒有說話,尷尬的沉默持續了片刻之後,比昂卡才重新開口了。

「……我需要休息一下,今天我的狀態不再適合訊問了。」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艾格隆的身上——畢竟,他才是有資格做決定的人。

「檢察官閣下,您認為應該如何?」艾格隆則問維爾福。

「我認為女士確實休息一下。」出乎艾格隆意料的是,明明已經把比昂卡逼入到死角當中的維爾福,卻選擇了就此止步。

接著,維爾福對艾格隆使了一下眼色。

艾格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他此刻對維爾福的表現相當滿意——既然維爾福證明了他確實有才能,那他也不介意听取對方的意見。

于是他揮了揮手,示意比昂卡可以離開。

「艾格妮絲,你先將比昂卡女士送回去休息吧。」

艾格妮絲心里松了一口氣,然後連忙帶著狼狽不堪的比昂卡離開了。….

「很精彩的表演,維爾福檢察長,你確實是個專業人才。」在師徒兩個離開之後,艾格隆才重新開口詢問對方。「不過,剛剛她明明已經方寸大亂,為什麼要將她放走呢?如果繼續逼問的話,也許可以問出更多東西。」

「她之所以方寸大亂,正是因為她相信我會秉公處置,所以才回答我的問題。而如果我繼續逼問的話,接下來她肯定不會再多說一個字了,陛下,所以我希望先讓她緩一緩,同時體現出我確實沒有完全站在您這一邊。」維爾福恭敬地回答了艾格隆的問題,「就目前的進展來說,我已經有把握了。」

「甚至比你之前想象的還要容易,不是嗎?」艾格隆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幕,忍不住被逗笑了,「雖然凶惡,但卻質樸,如果不考慮她所犯下的罪行,倒也不失可取之處。」

艾格隆這話明褒實貶,如果比昂卡在場的話恐怕又要氣得暴跳了吧。

而檢察官也詭異地笑了出來,「陛下,我之所以剛才停了下來,除了我以上的理由之外,還有一個別的顧慮。」

「什麼顧慮?」艾格隆反問。

「您到底有多麼在意真相呢?」維爾福看著艾格隆的臉,然後發問,「對您來說,到底是指控奧爾良公爵圖謀行刺您重要?還是查清楚真正的指使者重要?」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說萬一把比昂卡審問清楚了,但結果卻不是奧爾良公爵指使了,那他反而可能給艾格隆添了麻煩,所以寧可先到此為止。

艾格隆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皺了皺眉頭。

「那以你的看法,這兩者有沒有可能是一體的?」

「的確有可能。」檢察官贊同地點了點頭,「陛下,原本我就有點將信將疑,在剛才的訊問之後,我更有信心了,我有六七成的把握,幕後主使者就是奧爾良公爵本人……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性。」

艾格隆冷笑了一聲,「在政治上,在輿論上,六七成的可能性已經很高了。」

「是的,在社交界有多少流言蜚語比這個還要荒誕無稽,結果還有很多人深信不疑,六七成的可能性確實已經很高了。」維爾福點了點頭,附和了艾格隆的說法,「所以,我在考慮到這一點之後,對您接下來的行動充滿了信心,我想我很快就能寫出一份讓您滿意的調查報告……」

說完之後,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艾格隆一眼,

此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鐵面的威嚴,而是既恭順又充滿了期待,一份等待老師打分的小學生模樣。

他知道,他接下來的生死禍福,已經在這個少年人的一念之間了。

他要通過對奧爾良公爵發動

攻擊的方式討取這個少年人的歡心,借機抹殺掉他過去的把柄,從此之後倚靠著波拿巴家族繼續飛黃騰達,當一個玩弄法律的鐵面判官。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結果早已經被注定好了,無論他怎樣努力掙扎,都已經無濟于事。

而他被榨取剩余價值的過程,同樣也在被面前這個少年人默默欣賞著……

「你做得很好,維爾福,你證明了你確實值得被我寄予希望,接下來好好努力吧……我會給你很多東西的,甚至超出你的預想。」.

宮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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