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坐！」陸軍中校招呼唐刀坐下。
「听說你還在讓弟兄們向外掘進？」
「是！」唐刀點點頭。
「鄧英他們已經向我抱怨過好幾次了，說如此消耗官兵體力實在是太過不劃算，而且就算日軍想搞什麼地道掘進爆破，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工的事，對此我軍也會有所防範的。」陸軍中校道。「我看，不如先暫且停工，讓官兵能保持體力為好。」
「長官你們還是太小看日軍的土木工程作業了，他們這方面絕對是專業的。」唐刀卻是堅定搖頭。
「而且我敢保證，日軍向我四行倉庫掘進的土木工程作業並不是今天才開始的，可能從昨天他們開始構築半永固工事點就已經在同步進行了，如果加上今天一個白天，已經足有二十幾個小時。」
「你的意思是，日軍從清晨開始炮擊到午後一刻不停的攻擊，都只是為了掩飾其地道掘進，讓我軍無暇他顧？」陸軍中校聞言瞬間想通其中關鍵，臉上露出驚容。
他不是驚訝于日軍聲東擊西的戰術，而是驚訝于對方指揮官的狠辣。
為了一個正在實施中的戰術進行掩護，就能付出數百人的傷亡，那絕對是個狠人。如果真是遇到這樣的傻缺狠人的話，那他可得更加小心翼翼，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不怕人狠，怕人傻，不按常理出牌才是最難防的。
「是的，我也是到不久前才想明白，日軍明知道靠強攻這種常規手段對我軍防線作用不大，為什麼還要硬著腦殼上，想來他們一是為了掩護工兵的土木工程作業，二來也是打著消耗我軍彈藥的主意。」唐刀眼里閃動著寒光感嘆道。
「如果給他們一個師團的話，他們肯定就成功了，可惜啊！就一個步兵聯隊。」
「他要來一個師團，我們兩人還能不能坐這里抽煙都不知道呢！
不過，我相信他們的師團長這會兒心情一定會很不好。」听唐刀說的有趣，陸軍中校臉上泛起淡淡微笑。
「哈哈，長官你說得對，不過，他們師團長心情怎樣糟糕我不知道，我能肯定的是，用不了多久，對面那位狠人一定會哭。」唐刀大笑。
「哦？怎麼說？」陸軍中校有些好奇。
「長官你看，日軍步兵銳氣已失，幾乎已經完全停止進攻，但日軍的炮卻一直沒有停，保持著每分鐘兩三發的密度，十倍于此的炮擊強度都已經被證明無用過，那他們這又是想干什麼？」唐刀指指窗外。
「他們不希望我們看到什麼，更確切點說，是不希望我們听到什麼！」陸軍中校微眯雙眼。
「沒錯，尤其是當我在一小時前利用戰斗間隙命令弟兄們前往一線戰壕翻尸體找子彈，日本人的炮火也不集火炮擊的時候，我就確定，他們快挖過來了。」
「也是，一頓大炮下來，沒炸著我們，卻把他們耗費一兩天挖的地道給轟塌了可怎麼辦？」陸軍中校眼楮微微一眯。
「行，那就繼續按你的計劃，不過你可得注意點兒，別沒弄到日本人，卻把倉庫地基給掏空了。」
「長官請放心，不挖地道我還不知道，一挖才知道，資本家們對錢那是真的看得比命重。」唐刀很認真的回答。
「你這家伙！」陸軍中校啞然失笑。
真的是無法反駁的回答，只有躲在里面挨炮的人才知道，這棟大樓究竟有多結實。
兩個中國軍人在笑，或許只有日本人很痛苦，為毛中國人的經濟沒在這個時代就開始騰飛呢！……
夕陽已經落下地平線。
日軍的火炮還在倔強的顯示著自己的存在，不過倉庫守軍們這一天下來已經習慣了這種時不時就爆起的巨大聲響，該吃飯的吃飯，該抽煙的抽煙，該吹牛的吹牛。
唐刀已經把陸軍中校傳達的獎勵通知下去，全軍上下一片歡騰，軍餃晉升一級雖然不能吃，但听著好听不是？
尤其是那些上士，再往上一級就踏入軍官行列，別看只錯一級，兵和官那可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
當然了，戰死者有150大洋撫恤更動人心，那可是他們足足兩年的軍餉，夠一大家人節約點五年之需，這樣就算戰死，也沒多少後顧之憂了。
因為一天激戰而疲憊的臉上，多了不少笑容，也沖淡了不少因為戰友犧牲涌上的悲傷。
唐刀正和一幫大頭兵們圍坐在一個房間里吃夾了咸肉和腐乳的面餅，雖然味道有些怪異，但在一日激戰滿嘴都是硝煙味之後，竟然感覺極為的美味。
「長官，錘子有動靜了！」牛二匆匆的跑進房間，向唐刀匯報。
士兵們都在輪休，只有‘錘子’這條中華田園犬沒有，根據唐刀的要求，它從下午三時就被士兵們輪流帶著進入地道。
是的，做為倉庫內听力最出色的生物，錘子必須得用自己的努力向所有人證明，唐刀冒著風險帶它回來是個正確的決定。
或許經歷過磨難之後，不光人類在成長，狗也一樣。
雖然不是什麼珍稀品種，就是純粹中華田園犬，但錘子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聰慧，它整個下午都很安靜，並沒有被從地面上傳來的某些震動所干擾，直到五分鐘前，它的耳朵突然豎了起來，眼楮也死死的盯著前方的土壁。
厚厚的泥土既阻擋了人類的視線也阻擋了人類算不上敏銳的听力，但卻不一定能阻擋人類听力十六倍的狗的耳朵。
「小鬼子這挖的有點兒慢那！」唐刀吞下最後一口面餅，微微感嘆了一下，眼里露出寒光。「傳我的命令，所有人撤出地道，然後引水入內，給我灌滿它！」
「是！」牛二興沖沖轉身離開。
「班長，我們不是要挖通地道和鬼子踫面干掉他們？」有士兵悄悄踫踫李九斤，滿眼疑惑。
「是不是傻？這麼大地方，你敢保證隨便挖條地道就能和鬼子踫個正著，你以為你神仙呢！」老兵油子翻了個白眼。
「長官這叫什麼來著？」老兵油子努力的想弄個典故給明顯智商捉急的士兵解釋的更清楚一點。
「水淹七軍！」楊小山在一旁幫忙補充。
「對，就是水淹七軍。」老兵油子一拍巴掌。「把地道延伸出去個二三十米，然後再橫向挖掘通道，日本人不挖過來就算，一旦挖到水道，你想想是什麼後果？」
「個個得把水喝飽！」一直心情有些抑郁的二丫眼楮在放光。
「那偏偏就正好沒挖到水道怎麼辦，比如就差個幾米。」士兵偏偏是個倔頭，不甘心自個兒是個笨蛋。
不過，他這個想法並不是沒有可能。
「哎！你這憨娃啊！」老兵油子搖搖頭。「咋說你就不懂呢！你以為長官為啥把錘子放那兒听著，就是要提早發現，好早點兒放水把土泡軟乎那！
我們這二十多米用了多少枕木支撐？鬼子不過是想爆破而已，你覺得他們會舍得用那麼多木頭的嗎？」
所有人恍然大悟！齜著牙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為即將迎來悲慘命運的日軍感到悲哀，而是，他們總算明白唐長官為何那般熱衷挖地道了。
敢情，不管是引水入倉庫還是向外挖掘，都是早早的準備著，給想玩老鼠戰術的日軍灌一肚子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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