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十幾米開外，是早抱著槍眯著眼瞄準著這邊的川軍士兵們。
三十米，一個籃球般大小的活靶子，對于這些打了不少仗的士兵們來說，有些難度。
不過，也是能蒙一蒙的存在，若拉長十倍距離，那才叫徹底沒譜。
「砰砰砰」差不多有四五槍同時開槍。
槍也是五花八門，有漢陽造有單打一還有三八式步槍。
甚至，有個士兵還拿著土銃。
這槍是夠破，打出去的鐵砂不過三四十米的殺傷距離，而且還不一定殺得死人。
當然了，不是說川軍的單兵武器就真的是這麼破舊，上高地之前，唐刀可是統一換裝過……
除了漢陽造保留外，其余所有槍支全部更換成中正式或是繳獲自日軍的三八式步槍。
上一次覆滅第6重炮旅團一中，唐刀所屬可是繳獲不老少，就算上繳了大半，也還有幾百桿步槍保留著。6.5毫米的友阪子彈更是不缺。
但，人都是戀舊的生物。就算有了新槍，老槍，川軍也舍不得丟。
許多士兵都是一人兩槍……
雖然這名彪悍的日本籍軍士班長不顧寒冷戴上了鋼盔，但那玩意兒，說實話，對初速達800米的步槍子彈防御力著實有限。
圓潤的弧角彈飛了一顆子彈，避免了被彈頭穿入鋼盔將腦袋打成一朵血花的噩運，但避不可免的受到動能的沖擊，使得腦袋猛地後仰。
可以打兔子打野雞的土銃那一片鐵砂正好飛過來了。
直接撲上了徹底露出的那張大臉。
好家伙，整張臉被鐵砂打了個千瘡百孔。
慘叫一聲，彪悍軍士跌倒在戰壕里，滿地打滾哀嚎。
一點也沒有先前的彪悍模樣。
桃太郎循聲望去，蛋蛋猛地一縮。
實在是，太八嘎的驚悚了。
醫護兵扳開他的手, 企圖給這位覆蓋上止血藥包。
可恐怖的傷勢, 讓醫護兵也手足無措。
鼻子被打飛了，就吊了個肉坨坨在上面，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是這位彪悍軍士日常引以為傲的的富貴蒜頭鼻。
眼眶中更是紅的黑的白的啥色兒都有，那應該是眼珠子被打破後流出的不知名液體。
「八嘎！卑鄙的中國人！」桃太郎破口大罵。
一邊罵著, 一邊解下自己的佩刀丟給醫護兵。
他知道, 唯一替自己這位同鄉手下解決痛苦的，只能是送他去天照大神那里, 人為的送他一程。
但, 同鄉遭受重創並不是最讓桃太郎感覺恐懼的。
而是，可以藏下他們所有身形的戰壕。
莫非這是中國人故意的？
這個可怕的念頭在心中浮現, 再看看身後壕溝很明顯的比這一面要矮上差不多十公分, 桃太郎心里有所明悟。
不過很顯然，他明白的有些太晚了。
因為下一秒，一顆顆冒著煙的手榴彈就像雨點一般從對面朝戰壕里丟了過來。
腦瓜子瞬間嗡嗡的。
「該死的，這是陷阱！」桃太郎瘋狂大呼。「所有人, 散開, 散開！」
怪不得中國人從來都是將兩道防線的距離放在40米以內，這是為了方便他們手榴彈投擲。
而日式手雷, 30多米卻已經是極限,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投那麼遠的。
幸好, 第一波跳入戰壕的人沒有那麼多, 幾百米長的戰壕又有足夠的曲面, 可以抵擋住手榴彈爆炸四溢的氣浪和彈片。
但, 投過來的手榴彈實在是太多了。
就像是下雨一樣, 一波幾十枚, 一波幾十枚，光靠躲是躲不了了的。
位于絕境中的靖安軍也被迫拿出了勇氣, 有人無比悍勇的撿起落在戰壕里滋滋冒著青煙的手榴彈遠遠的向對面丟出去，還有人同樣掏出甜瓜雷進行反擊。
只是, 這種做法更多的是徒勞而不是反擊。
由于一線和二線戰壕之間本身就有足夠坡度，位于二線的川軍們有足夠的視野，又居高臨下，長柄手榴彈最適合攻擊, 投擲的精準度可要比啥啥都看不不清對面的靖安軍步兵們要高的多了。
這是一場令人驚掉下巴頦的手榴彈互擲的戰斗。
交戰雙方，在遠方雙方各級指揮官的望遠鏡中，沒有人開槍, 就是互相投擲‘爆炸物’。
三十多米的區間內，落入其中的手榴彈和手雷幾乎不停歇的爆炸, 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場小型卻無比精準的炮擊。
連不少在地面上的岩石都被炸得粉身碎骨。
若是有人在其中，妥妥會被撕成成肉沫，連骨頭渣都找不到的那種。
但這，絕不意味著站在戰壕里的雙方就舒服了。
兩個負責投擲手榴彈川軍步兵排投出去的手榴彈掉進戰壕的命中率超過百分之二十，但身體明顯更強壯的靖安軍投來的甜瓜雷掉進二線陣地戰壕里的，卻是絕對不超過十枚, 別看他們有兩百來號人，投出了最少400多枚手雷。
不管是手榴彈還是甜瓜雷，都有五到六秒的延時, 有經驗的士兵為了增加殺傷力, 基本都是等個兩秒之後再投擲，但這會兒雙方卻都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那是雙方曾經在陣地前對射的態勢。
可這會兒, 無論是地勢還是裝備，川軍可都佔盡了優勢。
所以，桃太郎一幫靖安軍可就倒了大霉了。
一條血淋淋的胳膊，在硝煙中飛起，「啪嗒」掉在陣地之前還沒有來得及進入戰壕只能匍匐在地的200多名靖安軍們眼前，用現實昭示著已經進入戰壕的步兵們的慘狀。
果然，男人還是不能太快！
或許趴在戰壕前的靖安軍是這樣不無慶幸的自我安慰的。
但，還有男人不是這麼想的。
比如，正在山後在搞準備工作的蔡勇冠等人。
現在用手榴彈互攻，並不是兩位中方指揮官的主要目的。
相對于後面的大塊頭，這種攻擊只是拖住日軍，別讓他們嗅到陰謀的氣味兒提早發起進攻而已。
換句話說，那些，不過是上大餐之前的一道小小甜點。
不管是快還是慢的靖安軍步兵們的悲劇，只不過剛剛拉開序幕……
而對于此時的靖安軍來說，他們也必須要做出選擇了。
桃太郎算是醒悟的最早的，一轉身，就躲進了一個防炮洞，洞口堆著的沙袋有效的阻擋了手榴彈片的四處飛濺。
心理素質稍差點兒的靖安軍在‘轟轟轟’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只能被數不清的手榴彈生鐵彈體炸成碎片的彈片炸成血葫蘆大聲哭嚎。
桃太郎親眼看見一個士兵用手托著掛在臉頰上的眼珠朝血糊糊的眼窩里安，顯然，就算暫時安上了，已經失去眼瞼的眼眶也根本無法將眼珠子固定，用不了一秒鐘，它又會再度掉下來的。
安不上眼珠的士兵下一刻變成了再也不用如此徒勞了，一片飛濺的手榴彈彈片直接削斷了他脆弱的頸動脈，猛然噴出的鮮血甚至噴到了縮進防炮洞中桃太郎中尉的臉上。
不用伸舌頭，桃太郎也知道人血是咸的，而且有腥氣。
屬下的血幾乎染紅了桃太郎的眼珠子。
「沖過去，殺了他們！」本質上就是個混混的桃太郎在屬下鮮血的刺激下激發出了混不吝精神，拔出指揮刀，沖著他需要仰著脖子才能看到的中方陣地發出了沖擊的命令。
但其實，這或許也是最正確的選擇。
在一個無法朝對面開槍，只能蜷縮著期待敵人的手榴彈不落在自己邊的戰壕里無疑是個愚蠢至極的行為，但撤退，更不可能，將背後交給已經做好準備的中國人的槍口下那簡直不是愚蠢，而是找死。
唯一能反敗為勝的機會，就是進攻，決死沖鋒，三十米的距離並不長，只要沖進陣地，沒有人能擋住數百帝國軍人鋒利的刺刀。
不光是向死而生，更是因為自信。
湖州一戰，桃太郎率領麾下步兵連曾沖入敵陣和兩倍于己的對手白刃戰，刺殺對手數十人，而己方僅損四五人，從而攻克陣地。
這次，應該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