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吼著‘殺’聲的中國士兵們在唐刀的率領下，近乎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在奔跑。
百米戰壕外的日軍甚至已經能听到中國士兵鼻腔中噴出粗氣的聲音。
在沖鋒之前，除了步槍和子彈，士兵們所攜帶的清水都被丟棄在原地，六枚手榴彈也都被各級軍官勒令放一半于地上。
這是第一次沖鋒，也是最後一次沖鋒，全軍如果不能在最快速度沖破日軍炮兵陣地前的防線，那敢死隊全軍就盡數戰死于此地好了，這是唐刀在沖鋒之前就已經告訴過李九斤等全體軍官的。
所以，他們必須保持速度，在日軍的輕重機槍開始瘋狂掃射的數秒鐘之後，就抵近日軍陣地前四五十米。
加上槍支和手榴彈，平均每人最多負重不過8斤，這也得以讓士兵們以百米近14秒的速度狂奔。
只有這一次機會的中國士兵們是跑得那麼的快，以至于最少有超過十個人是在沒有遭受到子彈的攻擊時就因為腳下被絆到而狠狠的摔出去。
運氣好沒有摔斷骨頭的士兵在地上連續滾動，或許被摔得鼻青臉腫，但依舊重新站起身，跟在戰友的後面繼續沖鋒……
運氣不好的，或許就這一下就生生摔暈過去，甚至還有直接將腿和胳膊摔斷的，那是何等的錐心之痛！
但沒有人發出淒厲的痛呼，雖然腎上腺素激增會使人疼痛感減少，但絕不至于胳膊腿摔折也沒感覺，他們只是不想分散戰友的心。
而子彈也在空中飛舞，不時有士兵跑著跑著就是一聲悶哼倒在山地上不再起來。
沒有人管，也沒有人扶，如果他們不跑得再快點，恐怕所有人都只能成為日軍槍口下的戰利品，哪怕倒下的人中還有他們的長官。
六七秒鐘的時間，已經狂奔了近50米，然而路程雖短，但350人最少損失了四十多人，不過這已是遠遠低于唐刀的預計了。
「該死，中國人究竟有多少人？」柳川一男看著不見減少不斷向前躍進的深藍色身影，頭皮忍不住一陣發麻。
「柳川閣下，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撤退。」身邊的日軍大尉小臉蒼白的建議道。
「混賬，你這是動搖軍心！」柳川一男看了一眼周圍同樣面色緊張的軍官們，臉上涌出怒色。
「柳川閣下，我部不能重蹈第六重炮旅團覆轍啊！您想想司令部是如何評價這一戰的？」日軍大尉叫起了撞天屈。
柳川一男不由微微一呆。
華北派遣軍司令部對外自然是對第六重炮旅團全軍盡墨一戰無比褒獎，說該少將旅團長率領全旅團英勇抗敵是帝國英雄，但其內部通報卻是無比痛心疾首地說其不懂變通，因而導致帝國戰損了數千名技戰術精熟之炮兵, 堪為此戰之最大損失。
也正是因為這個內部通報，導致那位戰死當場的少將到現在還沒被帝國追授為中將。
英勇戰死了都還沒升一級, 這上哪兒說理去？
讓柳川一男來選, 也不願做這樣的倒霉蛋不是？
就在柳川一男這個日軍炮兵陣地最高指揮官陷入糾結之時，唐刀率領著敢死隊沖至陣地前50米左右。
戰壕里的日軍警衛隊卻還處于混亂狀態, 有的在拼命開槍企圖阻止已經大跨步全速沖鋒的中國士兵，有的還在灰頭土臉的從戰壕里爬起尋找相熟的戰友，有的竭力呼喊著屬下開槍射擊，還有的, 則看著對面即將撲過來一把把閃著寒光的刺刀，雙股戰戰盡生怯意。
這並不是說這個日軍炮兵的警衛隊是慫貨, 他們也是步兵出身, 但自從華北開戰之後, 這兩個步兵中隊就長期擔任炮兵們的護衛隊, 把炮兵們保護的很好的同時, 他們幾乎沒有參與過戰斗。
所謂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連續數月沒有上過一線戰場，這股日軍對待這種突然而至的決死沖鋒, 反應要遠遜于正常狀態下的日軍。
當然了，更要命的是, 步兵們的最高指揮官卻是個炮兵中佐, 到現在, 也沒見他發出一個有效的命令，不管是下達決死反擊或是炮兵當步兵增援。
都沒有！
日軍警衛中隊的大尉中隊長已經算得上防線內最冷靜的軍人了, 揮舞著自己那把可憐的小指揮刀，聲嘶力竭的命令反擊, 槍聲最熾烈的區域就是他所在的區域，倒在他所在方向的中國軍人也是最多的。
只是, 相對于敢死隊沖鋒的三個方向，只有一個方向進行堅決的反擊，還是太少了。
中國軍人開始減速, 沒有繼續保持全速沖鋒狀態。
不是他們膽怯了，當然也不是日軍的反擊變得可怕了。
「投彈！」唐刀率先投出兩枚手榴彈，然後趴下。
士兵們拿出了掛在腰間的手榴彈，後蓋早已擰松的手榴彈只需要拉繩，然後，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丟出去。
沒有精度，沒有準度, 就是那樣丟出去，哪怕是沒有爆炸也不要緊, 那就當是塊石頭吧！
落在陣地前沿的，可以制造硝煙，讓日軍步兵無法瞄準, 丟在戰壕里的，自然是爽呆了，丟在戰壕後面, 也無所謂，嚇嚇人也是不錯的。
第一波擲彈，就投出去了最少300枚手榴彈，根據概率學，能落到戰壕里的，最多十分之一，但30多枚手榴彈在戰壕里爆炸，對于日軍來說，已經夠夠的了。
至少已經有數十名日軍被不斷落下的手榴彈給炸飛，然後淒厲慘呼著在戰壕里翻滾。
而對于日軍來說，最不幸的是，戰死者中就有警衛中隊的大尉中隊長。
因為他所在的區域槍聲最熾烈，對沖鋒中的士兵們造成的傷害最大，那個方向所在的敢死隊官兵們很自然的就把那里當成了目標。
至少有五十枚手榴彈飛向那條不超過100米寬的戰壕，那個密度，堪稱雨點。
英勇反擊的日軍大尉雖然很及時的縮進了戰壕，但對于在身邊一米處爆炸的手榴彈卻是再也無能為力。
胳膊連同指揮刀都被炸飛至十幾米外，曾經帥氣筆挺的鼻子被彈片整個削掉，整張臉變成了一個平板。
失去眼瞼已經變成灰白的眼珠子瞪著天空，仿佛在控訴，削掉鼻子沒啥，但把眼瞼都給哥搞沒了，這是要讓人死了都閉不上眼啊！
而後，又是一波手榴彈砸過來，兩秒鐘後，再一波。
連續三波，超過千枚手榴彈，這種攻擊強度，別說僅剩幾十人的日軍警衛中隊會崩潰，就連百米外的柳川一男都絕望了。
「全軍後撤！」柳川一男痛苦的閉上眼楮，下達了撤軍令。
所謂撤，不過就是跑路，在中國人沖進陣地大肆殺傷之前，全部炮兵向山林里跑路。
柳川一男下達了一個在當下看來很理智的決定。
至少，他和他的麾下不會像第六重炮旅團那樣，炮沒了，連人也沒了。
至于說還在前線的步兵們，那，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淒厲的警報長鳴聲響徹戰場。
本就恐懼的日軍，不管炮兵還是步兵，在這一刻，僅存的戰斗意志也煙消雲散了。
一個屎黃色從戰壕里蹦出來，拼命向後跑，一個人跑的結果，帶動的是好幾個人跑，一個，四五個，接著是十幾個，等到這時，已經是不可逆轉之勢。
成百上千的日軍，就這樣調轉身形，不顧自己的後背就暴露在中國軍人的槍口下，瘋狂向後，那速度，一點也不比差點兒沒跑斷氣的敢死隊來得慢。
就像是一群受驚了的雞，若是給他們一雙翅膀，絕壁會起飛的吧！
那應該是中日開戰以來，以最快速度崩潰的防線，沒有之一。
若是國崎怔在這里，一定會被自己這幫屬下給生生氣斃。
就連中國軍人，也是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因為，他們可是為敢死而來，卻沒想到，會成為‘趕’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