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一人足矣

听到楊泉君的話,烏應元心中暗罵,臉上卻堆起笑容道︰「陳樂昨日才到,疏忽之處,還望君上大人大量,切勿放在心上。」

對于楊泉君的倨傲,陳樂在心底嘆了口氣,這貨如此喜怒形于色,又怎麼會是呂不韋的對手,反倒是他身邊的王,看上去比他有城府的多。

「當!」

磐聲響起。

十余名身材健碩,身型彪悍的衛士手持長戈,步履整齊的從後堂走進大殿,按照隊形,排列在大殿兩旁。

緊隨其後,殿後傳來密集的腳步聲。

陳樂隨即反應過來,原來莊襄王一直在上一層的宮殿里,這時得人通知賓客到齊,才下來主持晚宴。

眾人分列兩旁,行禮迎接秦王大駕。

不多時,四名內侍肅容走出,在他們後面,是八位俏麗的年輕宮娥,身上的服飾俱都以紫色為主,還能見到紅藍配色,以陳樂的眼光來看,自是十分土氣。

即便是與趙魏兩國宮女內侍的華袍繡服相比,也大大的不如。

他們分成兩組,每組二男四女,肅立一側。

環佩聲響。

一位風姿綽約、羅裙華貴的年輕佳人,牽著一個一襲華衣、年約十歲左右的小孩,緩緩走了出來。

陳樂抬眼看過去,初時還當是朱姬和嬴政,等他們走出來看清楚,這才知猜錯了。

還不等猜測他們的身份,一邊的內侍已高省唱道︰「秀麗夫人、成蟜王子到!」

原來是他們。

那樣貌普通的小孩,就是楊泉君要捧的王子了。

秀麗夫人姿色倒是不俗,應是莊襄王從邯鄲回到秦過後納的妃嬪,她和兒子出席這宴會,隱有與朱姬和嬴政分庭抗禮之勢,可見莊襄王對她頗為愛寵。

不多時,耳邊再度有腳步聲傳來,陳樂立時眼前一亮。

只見朱姬身穿用金縷刺繡著花紋圖案的羅衫,色彩搭配十分艷麗,非常搶眼。高髻宮裝,將一張俏臉盡都露了出來,蓮步輕移,她走起路來如迎風拂動的柳枝,縴腰豐臀的媚態,和刻在骨子里的動人風情,真是一出場就把那秀麗夫人比了下去。

難怪常有人說,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場中除了秦王和呂不韋,也深入領略過朱姬風情的陳樂,大抵比余下眾人,更難抵擋這樣的魅力。

哎,靚仔樂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

要說朱姬會徹底忘了他,靚仔樂說什麼也是不信的。她現在位高權重,要是對他用強怎麼辦?

靚仔樂在心底不無擔心的想到。

念頭一起,陳樂就把頭埋了下去,像是不想被朱姬注意到。但金子在哪都會發光的,他這麼做,顯然只是徒勞而已。

眾人只見朱姬一手攬衣,另一手拖著身上衣衫以黑色為主的嬴政,這母子二人,無論在顏值還是風度上,都遠勝秀麗夫人和成蟜王子。

先前的內侍唱道︰「姬王後、政太子到。」

兩對母子,分別來到宴席旁,同是恭敬行禮,等待著莊襄王的到來。

嬴政目不斜視,似乎沒有看到下方的陳樂。對他的表現,陳樂自然滿意。

就在這時,四名內侍一齊唱道︰「大王駕到!」

眾人俱都把頭低下,一道溫和平淡的聲音在大殿響起道︰「眾卿平身。」

聞聲,眾人齊呼道︰「多謝大王。」

待喊完之後,模魚的陳樂隨眾人站了起來,抬頭看過去,沒想到正好迎上莊襄王的目光。

這不奇怪,宴席的位置的設置,極為講究,何況大殿之上,除了陳樂是莊襄王初次見到,其他人如果不算烏應元的話,莊襄王都十分熟悉。

況且,陳樂實在太過挺拔俊朗了一些,實在很難讓不注意到他。

看到陳樂遠勝一般人的風姿和神采,莊襄王的眼楮亮了起來,唇角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說道︰「能成非常之事,必是非常之人,陳樂你沒有令寡人失望。」

這位曾在邯鄲作質子的秦王,年約四十下上,身材高瘦,他的皮膚很白,臉色也有些蒼白,但給人一種溫潤之感,也因此顯得氣勢不足。

他頭頂冕旒,外黑內紅,蓋在頭頂是一塊長方形的冕板,讓他多了幾分帝王之姿。身上穿的是帝皇的冕服,黑底黃紋,襯著金邊,莊嚴肅穆。

听莊襄王的語氣如此親切,陳樂連忙拜謝。

莊襄王沖他點點頭,目光落到陳樂身邊的烏應元身上,再度溫和的說道︰「得此賢婿,烏先生還有何求,烏家日後定能因陳樂光大烏家門楣的。」

聞言,烏應元忙大喜謝恩。

楊泉君和王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看對方心底的不滿。

莊襄王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道︰「眾卿請入席。」

听到莊襄王的話,眾人紛紛來到坐席旁站定,待莊襄王坐下,侍衛挺身站在他身後,以及秀麗夫人和朱姬兩對母子也跟著席地坐下時,這才跟著坐下。

右邊兩席,上首處坐的是呂不韋和陳樂,緊鄰的是蒙驁和烏應元。另一邊則由楊泉君和王各據一席。

雙方涇渭分明。

宮女穿梭席間,為眾人添酒和奉上美點。彼時,莊襄王開口道︰「姬後和政王兒均安返咸陽,寡人再無憾事,讓我們共飲此杯。」

眾人舉酒祝賀,不過秀麗夫人、楊泉君和王等的臉色,是不是真心祝賀,就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喝完酒,莊襄王的目光落到朱姬和嬴政處,眼神愈發溫和,他和顏悅色道︰「政王兒,陳樂有大恩于你,還不敬陳先生一杯。」

莊襄王能于落魄時,被呂不韋看中,之後來又為他打動了當時最被昭襄王寵愛的華陽夫人,納其為子,使其突圍而出,成為王位繼承者,自是有其魅力和獨到之處。不然縱使呂不韋散盡家財,也不過是枉費工夫而已。

嬴政聞言頓時站了起來,快步來到陳樂席前,直到此刻,兩人才有機會眼神交接。

但其中的深意,除了他們二人,卻是無人能懂,即便是莊襄王和朱姬也不例外。

當下立時有侍女捧來酒壺為他們添酒。

嬴政過來,陳樂自是無法繼續坐著,他連忙起身,隨即恭敬俯身,舉手過頭,接過嬴政遞來的美酒,一飲而盡。

與他相同,嬴政亦是一飲而盡,他雖年紀不大,卻氣度不凡,看的莊襄王和呂不韋等人,俱都十分滿意。

喝完杯中的酒水之後,兩人分別回到席上,陳樂目送嬴政歸席,敏銳的覺察到有人在看他,他扭頭看過去,便發覺朱姬正含笑看著他,美眸中滿是溫柔之色。

陳樂︰「……」

這貨…不是,這個女人膽子也太大了,竟然當著丈夫和一眾大臣的面,就朝他眉來眼去。

他多慮了,莊襄王此刻的心思不在朱姬身上,大殿上的眾臣,又有誰會盯著朱姬去看?

莊襄王一一和眾人閑聊了兩句後,眼光再度看向陳樂,忽然開口問道︰「陳樂,若要攻陷邯鄲,滅掉趙國,將趙穆生擒回來,你認為須派出多少軍馬?」

听到莊襄王的話,朱姬的眼楮頓時亮了起來。很明顯,她在趙國受了那麼多屈辱,如今歸為一國之後,不想報復是不可能的。

楊泉君和王也將目光轉到陳樂身上,想看他會如何說。這顯然是莊襄王對陳樂的考驗。他們也可由此判斷,此人是否只是浪得虛名。

這時,呂不韋哈哈一笑,朝陳樂寬慰道︰「陳樂,放膽直言,陳述己見。」

陳樂點了點頭,說道︰「以如今的形勢論,攻陷邯鄲二十萬人即可,但要滅趙,就算舉大秦全國之力,也很難辦到。但若是生擒趙穆,我一人足矣。」

眾人齊感愕然。

他的話,一句比一句驚人。

楊泉君冷笑道︰「陳兵衛對兵家爭戰之事,恐怕了解不多,因此才有此無知之言,王大將軍可否向兵衛解釋一二,以免他見解錯誤卻不自知。」

他始終堅持稱陳樂為兵衛,正是要提醒旁人,陳樂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將,同是在提醒眾人,陳樂于秦國而言,乃是外人。

陳樂的言辭,也大出莊襄王和呂不韋的預料,兩人先是露出一絲不快之色,但隨即又思索其陳樂的話來。

只因陳樂說話時一臉自信,絲毫沒有心虛膽怯之色。

和他們不同,朱姬和一些同陳樂共同作戰過的人一般,對陳樂滿懷信心,嘴角含笑,眉眼含春。

烏應元忙朝陳樂打眼色,希望他慎言,不要毀了好容易積累起來的大好局面。

而作為比他們更懂軍事的蒙驁,雙目卻是亮了起來,顯然是領回了陳樂話中的意思。但也正是因此,他對陳樂的最後一句,是又驚又佩。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遇到如此卓越的年輕人。

原本令他滿意的兒子與之相比,立時相形見絀。蒙驁頓時決定,回去之後,要更加嚴格管教兒子。

蒙武︰「???」

陳樂從容不迫地看著王,等著他的指點。

王給他看得一陣不自在,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謹慎說道︰「本將卻想請陳先生先解釋一下為何有此判斷。」

此話一出,莊襄王、呂不韋、烏應元和楊泉君這四個不通軍事的人,立知陳樂並非胡說一通,不然與呂不韋不對付的王,絕不會給陳樂留任何的情面。

陳樂笑道︰「不知王將軍想要我先解釋三條中的哪一條?」

「就先說為何我大秦攻不下趙國吧。」不光是王,在場眾人,顯然也無比關心這一點。

聞言,陳樂點頭道︰「那就逐一解釋吧。」

王︰「……」

眾人︰「……」

想在靚仔樂面前掌握主動權,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等他在開口,陳樂已然說道︰「長平一役後,趙國確是遭到了致命的打擊,不但影響軍心士氣,也沉重的影響了王公大臣對國家的信心。不過正是由于這種心態,也讓趙國形成了上下拼死抗敵的決心,因為他們已沒有退路,此番燕人的大敗便是明證。」

「我之所以提出能以二十萬人攻陷邯鄲,是因為我們烏家剛撤離趙國,牧場內所有牲畜均被毒殺,趙人在戰馬方面的補給難繼,兼之士氣大損,才有此把握。」

「但這一戰必須速戰速決,需趁李牧和廉頗分別被匈奴和燕人糾纏,無暇分身,一舉攻破邯鄲。」

見眾人目露沉思,陳樂補充道︰「若只為破城,以秦軍的威武和善戰,或許十萬人便可做到,但想要速戰速決,又能全身而退,則二十萬人最佳。」

他說完之後,就睜大仿佛藏著星河,令人沉迷的眼楮看著王,被他盯著的王遲疑了一下,嘆道︰「陳先生這話不無道理。」

陳樂笑了笑,軍人和文官還是有極大不同的,起碼這樣的時候,王不會睜著眼說瞎話。

王一說完,蒙驁便大聲道︰「末將完全同意陳樂之言。」

楊泉君頓時氣得臉色大變,暗中與秀麗夫人交換了個眼色,一時說不出話來。

朱姬一陣嬌笑,向莊襄王遞了個眉眼道︰「大王啊,人家沒向薦錯人吧,大將軍和蒙將軍似是還是首次對同一件事意見相同呢。」

莊襄王點點頭,聲音如同先前般溫和,問道︰「陳樂說的舉我大秦全國之力,也無法滅趙,又如何解釋呢?」

听到莊襄王的話,烏應元又緊張起來了。

「只因若只是攻打邯鄲,諸國或許會因為各種顧慮,不會對趙國施以援手。但如果大秦一心滅趙,唇亡齒寒,不光會促使三晉聯合,即便是再一次合縱,也不無可能。」陳樂擲地有聲道。

聞言,眾人均默然無語,八年前魏國信陵君聯同各國軍隊,在邯鄲城下大破秦軍,各人自是記憶猶新,心有余悸。

烏應元一見眾人神色,便知道陳樂已經說服他們了。

莊襄王很快反應過來,重新振作精神,再次朝陳樂問道︰「你先前說,生擒趙穆,一人足矣?」

在場眾人的目光,俱都看向陳樂,等著他的回答。

陳樂一如之前的平靜,淡淡道︰「絕無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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