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天穹一樣的青銅頂,閃耀著無數龍文。
擎天巨柱撐起這方偉岸空間。
它不是一次鑄造完成,而是由數不清的青銅方塊融合成型。
這是路明非曾來到過的地方。
龍王宮殿。
「我們到了。」酒德麻衣低沉著嗓音,語氣極為嚴肅。
「我知道。」
路明非點頭。
其實即使他沒來過這里,也會知道這里就是龍王迎接客人的地方。
因為最前方青銅御座上光明刺眼的人影,正靜靜俯瞰著他們。
他比康斯坦丁更明亮更偉岸,沒有人可以看清他火焰中的臉龐,更看不到他的瞳孔。
但僅僅是被他注視,酒德麻衣就已經不寒而栗了。
「青銅與火之王,諾頓。」
她輕聲道出對方的尊名。
血脈中對于君主的臣服讓她無法穩住身體。
這是來自遠古的本能畏懼。
不過諾頓目前還是人類的形態,這對他們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
路明非直視著王座上的龍王,表情平靜。
「老唐……」
「叫我諾頓,我乃青銅與火之王。」
火焰燃燒的臉龐之下,散發著高高在上的冷漠。
它是君臨天下的龍王,不是羅納德‧唐,那個飽受人世間疾苦貧窮的男人。
「可是在你的人生的某段記憶中,確實有過老唐的影子。」路明非說。
諾頓沉默了。
銅壁輝煌的大殿中籠罩著凝重的氣息。
良久,火焰閃爍,他冷聲道。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我是龍王,你是忤逆我等的混血種,你殺死了我的弟弟,這份仇理當由我親手回報。」
「可是現在的你並不是我的對手,你現在還是人,你還沒有變成龍。」
路明非能親手擊敗半人半龍形態的康斯坦丁,自然也能打倒人類形態的諾頓。
沒有那高如山巒、強如堅鐵的龍軀,龍王也不過就是言靈多一些的混血種罷了。
「覺得我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麼?」
話音落下,他微微抬起手來。
頃刻間,整座大殿便發生了劇烈震動。
地震?
酒德麻衣眼神一凜。
不,不是……
掌控大地的是大地與山之王。
諾頓並不能號令大地震動。
很顯然,是某種生物在地底導致了他們腳下銅壁晃動。
「注意點,有個大家伙從你們正下方靠近了。」
耳機中富婆的提醒讓兩人頓時打起警惕,朝後退去。
下一秒。
龐然大物破開堅硬無比的青銅壁壘,轟隆出現在諾頓身前。
渾身漆黑鱗片張開,它猛地抖動,對穹頂發出震天嘶吼。
「龍侍。」
路明非緊蹙眉頭。
上一次青銅城的龍侍被他宰了一頭,沒想到竟然還有一頭。
而且這頭龍侍無論是從外表還是氣勢上,顯然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巨龍彎曲修長的脖子,諾頓抓住它的鐵面,縱身躍起,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騎乘在龍頸上。
「辛苦你了,參孫,這麼多年。」
他輕輕撫模著巨龍臉龐,聲音溫和。
龍侍參孫回以低沉的吼聲。
而後諾頓抬起頭,焰光下的五官令人難以看清。
但不知為什麼,路明非感覺得到他在笑,笑容里還摻雜著說不出的寒冷。
龍王緩緩揭開龍侍的面具,高舉雙手,手掌上流動著炙熱不滅的火焰。
「時間過的真快啊!兩千年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你我都不是原來的模樣,可你知道,我有必須完成的宿命,參孫。」
「請允許你主人的任性。」
「這次,就讓我們一起,君臨天下!」
他忽然將雙手插入龍侍的腦顱。
路明非與酒德麻衣能清楚看到,那條龍全身一震,漸漸閉合了黃金瞳,收攏的雙翼張開,平鋪于地。
「這是窩里反了?」酒德麻衣心驚膽戰地看著這一幕。
青銅與火之王的雙手正在燒毀那頭龍侍的腦部。
磅礡澎湃的生命氣息迅速也消逝在這座青銅城內,龍侍發出了垂死的哀吟,不過它依然強忍著痛苦一動不動。
直到一切結束,它仍保持著原狀。
龍王放開火焰雙手,踏前一步,踏入了龍侍空空如也的顱骨內。
劇烈的焰光從他全身向著龍軀流動。
火柱射空,咆哮聲中,龍軀重新站起。
巨大的龍眼緩緩睜開,原本已經代表死亡、熄滅的黃金瞳中,一抹金色火焰孤燈般燃燒。
那顆停止跳動的巨大心髒如戰鼓一樣再度擂響。
龍,張開了雙翼,帶著渾身所有龍鱗也全部張開,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
所有穹頂的龍文,正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涌入到大殿的青銅巨柱內,然後附著于巨龍之上。
「吼!!!!」
龍王諾頓,沉寂數千年後,再次以君王的姿態,降臨人間。
「糟了,諾頓的生命指數直線上升,你們那頭什麼情況?」
蘇恩曦焦急問道。
酒德麻衣則是呆呆地仰望上方。
「他們……融合了?」
「不是融合,是諾頓殺死了龍侍。」路明非冷靜地說,「他提前斷定我們會來這里,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我們抵達這里之前重塑龍王身軀。」
「所以他選擇了殺死自己手下,佔領它的軀體,以最快的方式獲得復仇的力量。」
「犧牲一只強大龍裔,換來自己的新生。」酒德麻衣沉聲道,「真惡心,像寄生蟲一樣。」
「龍侍會願意的,臣子可以為了君主做任何事情,而復仇,也是他們最樂意做的事情之一。」
通訊那頭的蘇恩曦深深吸了口氣。
龍王諾頓陰了他們所有人一把。
在他們都以為龍王需要耗費大量時間重新鑄造龍軀的時候,他用最簡單快捷的方法,給他們上了一課。
搶,比造的快!
「現在你們面對的是擁有完整龍軀的龍王諾頓,重復一遍,是完整的龍王諾頓,請務必小心,按照計劃行事。」
「如果發生危險,要以路明非的安全為第一要義,執行緊急撤離方案B。」
「明白。」
酒德麻衣打開背包,拿出里面的槍械。
路明非則攔住了她,獨自走迎上前去。
「這是我和老唐的私人恩怨……還請你……不要插手。」